吻冬 第6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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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邊那次他就隱隱察覺,直到昨晚在停車場才確認:比起心理上的討厭,黎冬的表現(xiàn),更像是身體處于自我保護的本能抗拒。 黎冬害怕和他接吻。 尤其害怕和他在大庭廣眾下接吻。 初次祁夏璟以為是性格使然、黎冬只是因為害羞,可在車里她抬手用力推拒時,祁夏璟分明在她眼底看到無法忽視的惶恐。 對上男人幽靜深邃的桃花眼,黎冬沉默幾秒,輕聲道:“......我不知道?!?/br> 她是真的不知道。 - 爆破事故中受傷的警員有近二十人,現(xiàn)已被分配到各科室住院部治療。 黎冬下午去501病房時,三號床的青年警力正眉飛色舞地講笑話,將周圍的病人和護士逗得忍俊不禁。 “周五來時我還怕小楊你疼的沒精神吃飯,”尹護士替青年換好繃帶,笑著搖頭,“現(xiàn)在看來,是我瞎cao心咯?!?/br> “那是因為尹學(xué)姐照顧的好,”小楊是自來熟,嘴巴甜最會和人套近乎,見黎冬進病房,也不管是第一次見面,立刻熱情地打招呼, “你看,這不又來一位我的學(xué)姐——黎學(xué)姐好!” 黎冬正詫異對方怎么認得自己,旁邊的尹護士先笑道:“你這八卦消息夠靈通的,這么快就打聽到,黎醫(yī)生也是三中的了?” “黎學(xué)姐可不是我打聽來的哦?!?/br> 小楊年紀(jì)比黎冬小兩歲,大咧咧的性格口無遮攔:“她當(dāng)時在三中可是名人,我當(dāng)然記得了?!?/br> 正欲拿聽診器的黎冬手上動作一頓。 “黎醫(yī)生讀書時還是名人?”尹護士大兩人幾屆,一直以為黎冬是本本分分的三好學(xué)生,不禁好奇道,“什么事情?。课以趺礇]聽說過?” “就照片——” “解開衣服扣子?!?/br> 黎冬面無表情地拿著聽診器彎腰,語調(diào)微冷:”例行檢查。” 四目相對,話到嘴邊的小楊隱隱覺得不對勁,連忙改口打哈哈:“還能有什么事,黎學(xué)姐當(dāng)時學(xué)習(xí)特好,是我們的榜樣唄?!?/br> 雖比不上祁夏璟的恐怖如斯,但黎冬的背景履歷在年輕一輩也是佼佼者;尹護士對此并不意外,笑著又聊幾句,轉(zhuǎn)身去照看四號床。 黎冬聽診過心臟后,又簡單詢問小楊幾個問題,隨后叮囑道:“后天可以適當(dāng)下地走路,但不要劇烈運動?!?/br> 小楊忙不迭地點頭說好,確認黎冬說完,才抱歉地小聲道:“對不起啊學(xué)姐,我說話不過腦子,是不是冒犯到你了?!?/br> “沒事。” 兩人畢竟第一次見面,黎冬看對方表情尷尬難堪,扯唇說了句拙劣地玩笑話:“就是沒想到,這么久還有人記得?!?/br> “那當(dāng)然記得,我們那會都覺得太酷了,”聽她親口說不介意,小楊臉上又恢復(fù)憨傻笑容,湊過去和黎冬套近乎, “尤其是聽尹姐說,你和祁學(xué)長現(xiàn)在還在一起,這難道不是更酷了嗎!” 黎冬最后有些恍惚的從501病房出來。 ——我們那會都覺得太酷了。 原來在外人眼里,她和祁夏璟、甚至連同那張偷拍的照片,是用“酷”來形容的。 離開病房后,黎冬在走廊停下腳步拿出手機,點開那個卡通頭像的對話框。 深吸口氣,點開圖片。? 照片內(nèi)容和她的記憶分毫不差,空蕩的廢棄教室里,胡亂擺滿著課桌木椅,紗簾隨風(fēng)微動,正午暖陽透過玻璃窗斜射而入,慷慨地傾灑在窗邊爬在桌面熟睡的少年身上。 少年藍白校服的衣領(lǐng)凌亂,此時正毫無防備地側(cè)頭枕在小臂,全然不知身旁悄然俯身的纖瘦女孩。 拍攝角度只能看到女孩半張?zhí)耢o的側(cè)顏,以及背在身后的雙手,正因為緊張而不自覺絞緊。 窗外是初春獨有的大片生機勃勃的綠。 這實在稱得上一幅唯美畫面。 而黎冬時隔十年后點開,依舊只覺得渾身冰涼;她甚至不敢去那幾扇窗,像是它們下一秒就會長出成百上千雙眼睛。 迅速退出微信,一瞬的窒息感消失。 對方是誰,為什么要給她發(fā)這張照片? 是像小楊一樣覺得酷、還是單純想和她聊起這件事、亦或是對此耿耿于懷? 照片當(dāng)年被全年級、乃至全校師生傳閱,黎冬對發(fā)來圖片的人身份和目的都一無所知。 小楊說他不是有意冒犯,在她說出不介意后又立刻相信。 黎冬相信他沒有惡意。 十年前這段違背規(guī)定而萌生的喜歡,如果他們真的能抵擋過流言蜚語、攜手堅持走過所有困苦,或許她今日確實能大大方方地當(dāng)作談資。 可惜沒有如果。 - “黎醫(yī)生我先回去啦,今晚值班加油!” “好,路上小心?!?/br> 晚上六點和同事在護士站告別,黎冬決定在值班前,先回辦公室吃晚飯。 正值飯點,辦公室圍聚了不少醫(yī)生護士過來吃飯,除了胸外的,還有幾個其他科室過來湊熱鬧的。 黎冬坐在角落放下飯盒,沒什么胃口便吃的很慢,沒過多久就拿起手邊鉛筆,在隨身攜帶的口袋筆記本上隨心所欲的亂畫。 一直以來,相比于更常見的文字記錄,她更習(xí)慣用畫面來記錄隨時想法。 黎冬坐在桌前微皺著眉,不時閉上眼睛回憶,手上刷刷刷地停不下來,連晚飯都忘了吃。 旁邊圍坐一桌的人不知道聊到什么,整齊劃一地發(fā)出驚嘆聲,隨后有人注意到落單的黎冬,好奇地詢問道: “黎冬,你以前有沒有遇到什么奇葩室友啊?” 黎冬的大學(xué)室友都很正常,四年都保持著相敬如賓的疏離客氣。 于是她搖頭:“沒有?!?/br> “老王剛說起他大學(xué)室友,臭襪子攢一個月才洗,好幾次都長霉了,”提問的同事嫌棄地直翻白眼,余光不經(jīng)意掃過黎冬的筆記,半開玩笑道, “你這畫的是雪花和太陽?看倒是挺好看的,不過他們倆能放在一塊嗎?” 對啊,雪花和太陽怎么能在一起呢。 這也是黎冬上午看到紋身時的第一反應(yīng)。 她垂眸望向紙面上的速寫,白紙上畫著一片晶瑩剔透的六瓣雪花,雪花背后則是掩藏云層后的半輪暖陽,姿態(tài)宛如冉冉升息的晨曦。 雪花和太陽,太格格不入的兩種元素,卻被祁夏璟永久紋在心臟的位置。 開始她以為是光線昏暗看錯,可多少次閉眼回想,腦海中浮現(xiàn)的畫面都相差無幾。 “......徐欖也該輪到你說了,你這小子都在這坐半小時了,打算只聽不說占便宜???” 起哄聲打斷思緒,黎冬抬眸便見徐欖靠著椅背,雙手枕著頭懶懶道:“我還真沒遇到過奇葩室友,非要說的話,頂多算是奇怪的個人習(xí)慣?” “別賣關(guān)子,快說快說?!?/br> “出國讀書那會,有段時間跟室友合租的房子只有一個衛(wèi)生間?!?/br> 感受到對面投來的目光,黎冬正對上徐欖視線,就見對方微微一笑:“那段時間我晚上去洗手間,有時候能聽見洗澡聲,但衛(wèi)生間的燈永遠是關(guān)著的?!?/br> “什么意思?室友洗澡不開燈?” “準(zhǔn)確來說,是進衛(wèi)生間就不開燈,”徐欖似乎想到什么,勾唇笑了下,“開始幾次我還好心想幫他開,都差點被揍?!?/br> “這算什么奇怪癖好啊?!?/br> “不過聽著好危險,洗澡都不開燈,難道不怕摔倒嗎。” 徐欖笑容依舊:“是啊,所以我說是個人癖好嘛?!?/br> 圍坐旁邊的同事嫌徐欖的爆料太無聊,紛紛掃興地說無趣,話題很快轉(zhuǎn)到剩下沒發(fā)言的人身上。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黎冬垂眸看著筆記本直面上的紋身圖案,又想起祁夏璟辦公室的遮光窗簾,總隱隱直覺其中有關(guān)聯(lián)。 眼看墻上時間快過六點半,她迅速將飯盒里的剩余吃完,和辦公室其他人打過招呼后,起身離開。 今晚值班狀況不斷,黎冬接連處理完七八位病人的召喚后,時間已過晚上十一點。 拖著疲憊的身體往值班室走,她打算回去小憩睡會,經(jīng)過護士站時,有值班護士的竊竊閑聊飄進耳邊。 短發(fā)護士先問:“下午進手術(shù)的那位還沒出來嗎?” “沒有呢,”旁邊的長發(fā)齊劉海聞言嘆氣,“我看祁副高六個小時前就進手術(shù)室了,也不知人還能不能救活?!?/br> “我看家屬眼淚都流干了,作孽啊真是,哭的我心的一抽一抽的?!?/br> “......” 對話聲漸遠,黎冬站在值班室拿出手機,發(fā)現(xiàn)她和祁夏璟的聊天對話截止在下午兩點,是男人讓她幫忙謝謝盛穗的平安袋。 值班室空間并不大,只有張書桌和一個上下鋪。 實在疲憊的黎冬合衣躺下,卷席而來的睡意瞬間將她淹沒,甚至連丟在床頭的手機震動時,也只是皺皺眉,轉(zhuǎn)身面沖著墻。 “......嘖嘖嘖真長見識,原來這就是我們的全面發(fā)展的好學(xué)生哦,背地里只想著怎么偷親別人呢?!?/br> “手還背到身后,扭成這個樣子,這么做作的動作到底是做給誰看啊,真是受不了?!?/br> “不都說祁夏璟對她挺好的么,她怎么還能對自己男朋友跟做賊似的啊,親個嘴還偷偷摸摸的?!?/br> “她是不是覺得很浪漫啊、低頭要親不親的,是在演電視劇嗎?” “笑死我了,電視劇真有這么土窮的女主角的嗎,反正我沒見過?!?/br> “......“ “......黎冬?阿黎?” 吵嚷冰冷的夢境被溫暖有力的懷抱喚醒。 耳邊還回蕩著尖銳刻薄的污言穢語,黎冬醒來時,額前滿是細汗,睜眼后雙眸緩慢聚焦,就感受到祁夏璟正虛虛樓抱著她,低啞聲線一遍遍呼喊她小名,灼灼黑眸在昏暗環(huán)境中滿是擔(dān)憂。 見黎冬終于夢醒,緊繃的男人長出口氣,俯身柔聲問道:“你出了很多汗,是做噩夢了嗎?!?/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