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可以這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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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zhuǎn)眼就到了年底,周子翩還是沒有消息,周懲覺得他不靠譜的爹可能是出事了。 但他沒有辦法,他自己都要顧不上自己了。 去年過年,還是一家四口,今年就只溫可意和周懲在家,空空蕩蕩,冷冷清清,別人都在歡歡喜喜過年,兄妹兩人坐在餐桌前,對著一碗炒飯干瞪眼。 進(jìn)到臘月,老菜市場那邊修路拆遷,關(guān)了門,周懲沒有辦法再去打工換東西。 生活質(zhì)量大打折扣,只能做一碗不加蛋的炒飯,飯粒子混著幾片火腿腸,幾根破菜葉子。 周懲推到溫可意面前,讓她先吃,她只匆匆吃了幾口就回臥室了,今年冬天沒錢繳取暖費,屋里冷的能哈出白氣,進(jìn)被窩能暖和一些。 炒飯周懲吃了一半,他怕溫可意再餓,剩下的給她留著,他也早早進(jìn)了被窩,掰著手指頭算賬,再省吃儉用,家里剩下的錢,交完下學(xué)期的學(xué)雜費后還是所剩無幾,他們真的有可能會被餓死。 初三這天是溫曼吟的祭日,周懲陪著溫可意去祭拜,她小心翼翼的把貢品擺在她媽的墓前,熱淚滾滾流出眼眶,被風(fēng)一吹涼冰冰的掛在臉上。 她媽墓前的貢品應(yīng)該是整個墓地最寒酸的,應(yīng)該沒有人會用一包方便面,兩根火腿腸來祭奠。 就這么寒酸,祭拜完了,周懲還偷偷把方便面火腿腸又揣進(jìn)兜里裝了回來,他心虛的盯著墓碑上的照片,喃喃自語:“千萬別怪我,得先顧一顧活人啊?!?/br> 之后的日子里,雞蛋從一天兩個變成了三天一個,米飯變成了米粥,喝飽半個小時就得去廁所,尿完就餓,餓了再喝,如此循環(huán),來回上廁暫時成為兄妹兩人強身健體的運動。 早晨上學(xué)原本二十分鐘的路程,得四十分鐘才到教室,溫可意知道,她哥沒吃飽,蹬不動自行車了,她從車后座下來,對周懲說:“哥哥,以后我們走著上學(xué)吧,這樣也能暖和一些?!?/br> 周懲看著她,遲遲沒有開口回答。 她的鼻尖凍得通紅,蒼白的臉上沒有rou,顯得眼睛更大了。 烏黑明亮的眼眸,如山間一汪清泉,澄澈見底,他在里面看見了自己,無能為力的自己。 公主現(xiàn)在連自行車都坐不上了。 他和他爹一樣,都無法供養(yǎng)公主。 溫可意覺得他有些不對勁,擔(dān)憂的又喊了他一聲:“哥?” “嗯...”周懲回過神,拎起書包,徑直往前走,“快走吧,要遲到了?!?/br> 沒過幾天,家里來了個陌生女人,她一幅熱心腸的模樣帶了許多吃的喝的給兄妹兩人,還關(guān)懷問起兩人的生活,簡單聊了幾句,周懲到臥室喊溫可意出來見人,給她介紹:“這是許阿姨?!?/br> 這許阿姨一見溫可意,臉上的笑容就沒停,在沙發(fā)上和周懲聊天,目光卻一直在她身上,她默默回到房間,躺進(jìn)被窩,悄悄哭濕了枕頭。 周一早上,周懲領(lǐng)著她做了半個小時的公交車到火車站,在火車站門口,他用身上最后的錢給溫可意買了一個豪華版的煎餅果子,放了兩個雞蛋,她吃的心安理得,吃完還喝了一大杯豆?jié){,吃飽了,臉上的笑容都更甜,“哥,我們這是去哪兒?” “不上學(xué)嗎?” 周懲緊抿著凍得有些發(fā)紫的唇瓣,有些不敢再看她清炯炯的眸子,“那個許阿姨會帶你去陽城...” “哥哥,你去嗎?”她拉拉他冰涼涼的手。 他騙了她,也騙了自己,“我也去。” 往大廳走時,溫可意頓住腳步,抬頭看他,“哥哥,我想吃棒棒糖?!?/br> 她知道周懲沒錢了,但還是提出這個要求,就像是他沒錢卻還想留著她是相同的。 周懲不想,讓她和他一樣,想要的得不到。 “行,你等我一會兒。” 火車站不遠(yuǎn)處就有個移動小攤,三輪車上面掛滿了琳瑯滿目的小食品,附近圍了不少孩子,周懲走過去,不知道和人說了什么,有個女孩竟然把剛買的棒棒糖給了他。 他笑著把蘋果味的棒棒糖塞到她手心,“你先進(jìn)去,許阿姨在里面等著,我去上個廁所?!?/br> “哥—”周懲轉(zhuǎn)身時,被她拉住衣擺,他沒有回頭,聽她說:“你會回來的吧?” “會…” “那你快點回來,”溫可意從口袋拿出一顆糖塞到他手心里。 “好—” 溫可意看著她哥跑的很快,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人群中,她拆開棒棒糖的包裝紙,放進(jìn)嘴里,狠狠嘬著甜滋滋的圓糖。 誰說能吃到糖的孩子最幸福? 騙子,都是騙子。 臭豬頭,為什么老撒謊? 她再也不會原諒他了,永遠(yuǎn)不會。 溫可意擦干凈臉上的眼淚,轉(zhuǎn)身往火車站大廳里走,未吃完的棒棒糖留在了原地,破碎的綠色圓形晶體,像被遺棄的她一樣四分五裂。 周懲在回學(xué)校的路上狂奔,他跑著跑著,突然停下腳步,松開攥緊拳頭,手心是一顆巧克力糖,這是溫曼吟買給她的,她一直留著舍不得吃,他仰頭長喘了一口冷氣,憤恨的把肩上的書包扔到道邊雪堆里,掉頭開始往回跑。 道邊積雪化成水又結(jié)了冰,他跑的太快太急,腳下一滑,摔了好幾個跟頭,他來不及拍拍身上的泥水,爬起來繼續(xù)往前跑。 他后悔了,很后悔,從來沒有比此刻還后悔的時候。 周懲上氣不接下氣的跑進(jìn)火車站,橫沖直撞的往候車大廳進(jìn),被安檢員攔了下來,“小伙子,沒有票不能進(jìn),你家大人呢?” 他臉漲的通紅,豆大的汗珠沿著鬢角往下流,彎下腰,兩手撐著大腿,嗓子干的冒煙,邊喘息邊說:“阿姨,你讓我進(jìn)去!我妹在里面,你讓我進(jìn)去!” 安檢員沒讓他進(jìn),但好心的答應(yīng)幫他進(jìn)去看看,詢問完車次,她說:“那趟列車已經(jīng)發(fā)車了?!?/br> 還是晚了。 人來人往的火車站大廳,沒人關(guān)注的角落里,蹲著個不修邊幅的落魄男孩,他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黑卷發(fā),倚著冰冷的墻壁,緩緩癱坐在地上,把腦袋埋進(jìn)臂彎,單薄的肩頭不住顫抖,第一次知道,原來后悔可以這么的難過。 失去比得到更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