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點挑釁(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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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針搭地一下和時針并肩站直,筆直戳破了夜色瀰漫。 剩下兩盞燈的警局,拉緊的筋骨在伸展下抗議地聲聲哀號,洛澤川用力扭了下肩頸,從卷宗中抬頭。 已經(jīng)是逼近半夜,手邊的咖啡早就冷了,只剩下苦澀的馀味。辦公室接近全空,只剩下高雪花幾乎要垂到桌上的馬尾頭顱,一下一下晃盪著。 她起身走去,輕輕搖醒打瞌睡的女警:「累了吧,先回家,明天再繼續(xù)。」 洛澤川溫柔得太罕見,雪花愣了下,看神情似乎還以為自己還在夢中。她啼笑皆非,重重彈了下指,把呆頭呆腦的人趕回家。 目送雪花醉酒般的步伐逐漸離去,她低頭才看見雪花沒有收拾好的桌面上,各種檔案四處散落。洛澤川彎下身,在沒有人看見的深夜里,就著孤燈耐心地為總是嚴厲以對的下屬整理起桌面。 年久未換新的暈黃燈光安靜地蔓延,為那張總是緊繃凌厲的側(cè)顏擦了層濾鏡,裹得她遙遠又柔和。 整理時,她夾起檔案中一張薄脆泛黃的紙,上面的男子眉目舒展、并無特殊之處,姓名欄字跡潦草,說明男子名叫羅以凡。 羅以凡,到底是不是死了? 洛澤川指尖一彈,陷入沉思。 十二小時前,洛澤川和常東旭并肩站在郊區(qū)緊鄰馬路的破敗空屋旁,他們剛剛里里外外搜了一遍屋子,但里頭臟亂不堪,在日曬雨淋下早已看不出居住痕跡,什么也查不出來。 風(fēng)穿過大敞的木板破洞,掀亂洛澤川半遮著眼的細碎瀏海。她有點熱,白玉似的皮膚曬得發(fā)紅,姿勢卻紋絲不動。 「看這間房子的樣子,線人羅以凡曾經(jīng)過的,也是低于貧窮線的生活?!?/br> 「而且沒有任何在世的親友,是蠻典型的線人背景?!孤鍧纱ǖf道,資料顯示羅以凡早早被安插進chess,在殘酷的毒販子里艱險求生,或許最后就這樣死得不明不白,連死亡都被悄悄抹去。 她終于受不住正午艷陽,微微側(cè)了下頭,眼角瞥見什么鬼祟地一閃。 洛澤川淡然地伸手攏成圓圈遮風(fēng),點燃嘴上的菸后,白煙自指縫飄升。洛澤川信步踱著,忽然猛然回身,將菸擲向正好探頭窺視的身影。 菸在幾步之外墜落,但被驚動的那人轉(zhuǎn)身就跑。 常東旭反應(yīng)過來,但動作沒有洛澤川快,她三步之內(nèi)就追上去勒住男子雙臂,輕松反扭背后:「你在看什么?」 「痛痛痛,我不是壞人啦,美女警察大人!」男子諂媚堆笑,滿臉橫rou顫動,「我只是好奇啦,那戶人家死了那么多年,怎么還會有警察來看呢?」 常東旭警告地戳了下洛澤川:「小力點,你被申訴的報告還不過多嗎?」 洛澤川的心神卻被那句『那么多年』的形容驀然抓緊:「死了那么多年?你認識他嗎?」 「哎喲,好痛!」男子瑟縮著,小眼珠卻不斷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我們以前是鄰居啦,警察大人,我真的不是壞人……」 「再廢話一句,」洛澤川聲音輕柔,「我就真的用力了?!?/br> 在她的威脅利誘和常東旭的好言詢問下,男子終于吐實:「我們認識好幾年了,年輕時窮嘛,偶爾會偷點小東西去賣……但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啦,我只是看到警察來,有點擔(dān)心……」 「他是什么時候死的?怎么死的?」 男子縮著脖子不敢再亂說話:「至少有十年了吧,死得也很平常啊,肝硬化,又沒錢治病……」 洛澤川松開手,常東旭還在連連追問他是否記錯,洛澤川卻已感到毛骨悚然的觸角從尾椎一寸寸爬上,冷得發(fā)麻。 如果這個人沒有說謊,羅以凡早就死亡,那么這些年孜孜不倦和警方傳遞情報的,是誰? 退一步來說,如果這個人說謊,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會不會,其實羅以凡是……」鬼使神差地,洛澤川緩緩啟唇,終究沒有說出那個荒謬的猜測。 常東旭讀出她眼底的猶疑,溫潤嗓音壓得很低,難得斷然道:「不可能,不會是慕凡希。她當(dāng)時在與你一起受訓(xùn),手機在訓(xùn)練時無法使用,但情報網(wǎng)可是從來沒有斷過?!?/br> 洛澤川長吁一口氣,默認常東旭點破她的盲點。 「回局里吧,羅以凡即使還活著,肯定也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回來。」常東旭拍拍她肩膀,「我們得放個餌,引那個與我們傳遞情報的真人出來?!?/br> 洛澤川冷冷放開男子,黑到極致的眼在看人時,總令人有種墜入深淵的惶然:「我們今天來過的事情,不準(zhǔn)告訴任何人,懂嗎?」 常東旭一臉抱歉地拉過兇神惡煞的洛澤川,一起上車離開了。 確認警車已迅速遠去后,留在原地的男子收起方才猥瑣的神情,急急摸出手機:「喂,警察剛剛來過這里,我按照先生之前交代的去回答了。」 電話那邊問了什么,男子垂眸:「是一個叫什么洛澤川的女警,白白凈凈,長得挺好看……」 十二小時后的警局。 洛澤川終于也撐不住疲倦,起身拎起薄外套,走入涼夜中。 開車回家時,她還是默然思考著那位叫做羅以凡的線人真實身分,直到終于到家,鑰匙打開門的一瞬,心神才被食物的香氣抓回。 夜半疲憊回家時有人備著熱騰騰的食物等待,曾是她深埋心底的渴求。 邱家是非常重男輕女的傳統(tǒng)家族,當(dāng)初她mama因為生不出兒子被婆家百般刁難,就連她也是因為祖母要求,被取了澤川這么男性化的名字,希望可以招來一個小弟弟。 她每天面對著藉口要為邱家留下血脈、在外頭花天酒地的爸爸,還有以淚洗面無心家務(wù)的mama,從來沒有體會過所謂的家庭溫暖。 但現(xiàn)在為她做這一切的人是曾經(jīng)擦槍走火的前搭檔,更是現(xiàn)在用來接近犯人的黑道線人,洛澤川還是感到心情十分復(fù)雜。 到底是什么詭異的關(guān)係呢? 洛澤川一邊感嘆一邊看著一桌豐盛的家常菜,菜才剛熱過,一旁慕凡希房門緊閉,顯然已經(jīng)睡了,但她幾乎是掐準(zhǔn)了她回家的時間,準(zhǔn)備好這一切才就寢的。 慕凡希圖的是什么呢?分明演得情真意切、先流露出喜歡的,是洛澤川,不是慕凡希。 洛澤川一杓一杓吃著慕凡希親手做的飯菜,心底五味雜陳。 更深的夜里,等到洛澤川也睡著了,隔壁房的室友悠悠醒轉(zhuǎn) 慕凡希很輕地起身側(cè)耳傾聽,房屋里似乎連空氣都睡著了。她踩著拖鞋無聲走到隔壁,猶豫片刻,還是很輕地開了門。 洛澤川睡得深沉,姣好的眉眼盡是倦意,額頭抵著手腕,還能隱隱瞧見車禍中留下的傷疤。 隔著虛空,慕凡希伸手,撫上一室之隔、即使在睡夢中也依舊眉頭深鎖的臉龐。 她想,什么時候她才能讓洛澤川笑著入睡呢。 慕凡希在夜里呢喃,聲音輕柔地將洛澤川拖入更深的夢境:「要做個好夢啊,洛澤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