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梨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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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條消息,周星始終沒回。凌儼下了飛機,又給她發(fā)了一條。 從機場出來,他們沒有去公司,楊奕帶著凌儼去了一趟老城區(qū)。 楊奕之前聯(lián)系的中介突然來找,說他手上有一套非常不錯的房子。地段,面積,環(huán)境都很符合要求,但房主只想賣不想租。 雖然房子已經(jīng)定下了,但漏水這事讓他覺得那邊還是不太靠譜,楊奕便把房子的事給凌儼說了。 中介再三強調(diào)這房子很搶手,已經(jīng)有幾波人看過并且有意入手,如果他們有想法的話動作一定要快,所以下了飛機,第一件事便是來看房。 歷史上,這里曾是S市的租界區(qū),街道兩側(cè)多是低矮的房屋,歐式建筑風格,植被覆蓋率很高,高大的梧桐樹遮天蔽日,坐在車里沿街而過,樹影光斑從眼前滑過,一片璀璨。 駛出這一片梧桐樹,楊奕注意到坐落在街角的公寓樓,他想目的地到了,因為那一排大窗戶太扎眼了,再一看周圍的環(huán)境,也是沒得說,比那邊不知好上幾個檔次。 而且這邊離他們公司更近,不介意多走幾步路的話,都可以步行上班了。房子還沒上去看,光是這個位置楊奕已經(jīng)開始羨慕了。 這座獨棟公寓,建于上個世紀三十年代,由當時一個很有名望的法國家族建造,共六層,每層一戶,沒有電梯,他們要看的房子在四樓,居中的位置,沒有電梯問題也不大。 中介打開入戶門,楊奕先一步走進來,第一感覺就是大,特別大,視野非常開闊,實際上這套房子大概只有150平,3房2廳2衛(wèi),客廳面積不算很大,但視覺上會讓人覺得空間很大。 關(guān)鍵就在這棟房子的外墻是多邊形,并且每一面都有窗戶,附近也沒有比它更高的建筑物,目視范圍內(nèi)沒有遮擋,視覺體驗極佳。 很多高端公寓的大平層也可以做到這樣,但是這個地理位置是絕不可能的,楊奕在房子里來來回回逛了幾圈,在每一扇窗戶前都停??纯?,實在是太喜歡了,差點忘了他是陪老板來的。 終于想起自己來干什么的時候,凌儼已經(jīng)正在和中介聊了,楊奕急忙湊過去,兩人正在說報價,Ivan有意買下這套房子,楊奕便接過話茬。 凌儼走到窗前,拿出手機,窗外的街景倒映在黑色屏幕,按亮,還是沒有消息。 看過房子后,楊奕送凌儼回家,漏水和地板的問題都已經(jīng)修好。 凌儼站在電梯里,想了想,把亮著的按鈕按熄,重新按了一個。 周星打開門,掃了一眼,便見到凌儼端著杯子站在小餐廳的窗前,正是那天她拍照的位置,不過外面黑黢黢的,不懂有什么可看的,周星在心里腹誹。 凌儼聽到關(guān)門聲,走過來,周星身上的酒味很濃,除了趴體那次,凌儼沒再見過她喝酒,雖然人看著是清醒的,這么晚回來,不免仍有些擔心,“有應(yīng)酬嗎?” 周星沒做聲,故意不去看他,徑自往臥室走,不妨腳下被什么東西絆住,低頭一看,又是那個占地方的破箱子。 凌儼見狀,下意識地要去扶她,正要開口解釋箱子的事,周星卻故意抬高手臂,躲開他的手。 凌儼看著周星,收回手,沒再碰她。他感覺到周星情緒不對,喝成這樣應(yīng)該不是應(yīng)酬,想到她這兩天都沒回消息,凌儼不確實她是遇到了什么事,還是在生他的氣嗎? 無論哪一種,如此明顯的拒絕都讓他有些無措,她明顯沒有聊一聊的想法,面對這樣的周星,凌儼第一次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怎么做。 周星撐著墻,走到臥室門口停下,她背對著凌儼,“我——”酒精讓她的嗓子啞得更厲害,她清了清嗓子,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剛才下意識的動作,即使以后不再聯(lián)系了,她也不想把事情搞得那么尷尬。 “我沒事,可能喝點有點多了,不太舒服,睡一覺就好了?!敝苄亲ブT框,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聲音不那么緊繃,“我看樓下好像已經(jīng)修好了,你要回去看看嗎?” “還有那個椅子一直想提醒你,怕你忘了?!敝苄穷D了一下,覺得還是一次都說清楚比較好,“那盆紫藤,我覺得我可能養(yǎng)不好,那么好看,要是被我養(yǎng)死就太可惜了,你還是把它拿走吧?!?/br> 說完最后一個字,周星擰開臥室門,把自己和凌儼隔開,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去面對他。 門外,凌儼面對著這扇冰冷緊閉的門,他在反思自己哪里做得不多,讓她生氣,難過到要將他連人帶東西全都趕走。 那張照片?但又覺得不至于。 周星蜷縮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起來,不想聽到外面的聲音,也不敢聽。她不確定樓下有沒有完工,只是那么一說,但過去這么久了,按理說也該修好了。哪怕沒修好,人家也不缺地方住,當初都是她多嘴,也許人家根本不需要她瞎好心。 周星口是心非地在床上裝鴕鳥,耳朵仍在留意外面的動靜,等著好久都沒有生意,他不會還在門口吧?正好奇著,突然傳來清晰的響聲,那是關(guān)門的聲音,之后又恢復(fù)了平靜。 她從床上爬起來,回到客廳,燈亮著人卻不在,他走了,周星扭頭看向門口,礙事的箱子也沒了,拿走了才好,破椅子不知道絆了她多少次。 又想到什么,周星走到餐廳,紫藤還擺在那里,一朵朵紫色的小花開得正艷。為什么花不拿走,為什么不走得徹底點? 她回到客廳,視線不經(jīng)意掠過門口的空地,她盯著那個空無一物的角落,心里仿佛也空了一塊似的,苦澀從心底一層層地泛上來。 這不是正是她想要的嗎,可是為什么她還會這么難受呢? 身體也在跟著叫囂,嗓子像著火了一樣,又干又痛,頭也跟著痛,像是有人在扯著頭皮里的神經(jīng)一樣。 她在沙發(fā)上坐下,感覺全世界都在跟她作對,她究竟做錯了什么。越想越氣,但是憤怒之后留下的只有說不出的委屈。 周星抱緊雙腿,蹲坐在沙發(fā)上,默默安慰自己,沒關(guān)系的,難受也只是一時的,以前她也是一個人,以后也可以。 但只有一個人的時候,也最難欺騙自己,頭深深埋進膝蓋,淚水悄無聲息地涌出來,洇濕了褲子。 細小的抽噎聲在房間里回蕩,單薄的身體微微顫抖著,那些不知壓抑了多久的情緒再也藏不住了,她緊緊抱著自己,突然不想再逞強,請允許她難過一晚上,就這一個晚上。 就在她徹底沉浸在自己的悲傷時,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嘀嗒。 周星以為自己幻聽,直到聽見清晰的腳步聲,是真的有人進來,她隨手摸了兩下臉,然后故意咳了幾聲,裝作不舒服的樣子,抽出紙巾擤了鼻子。 等這一切都做好,她才深呼一口氣,抬頭看向門口的人。凌儼提著兩包東西進了廚房,并沒有看她,周星稍稍安心了一點,趁機把眼淚擦個干凈。 凌儼在廚房待了好一會兒,像是在整理東西,還用了微波爐,周星在外面默默聽著,心里惴惴不安,想不出他突然回來做什么。 正想回房間,凌儼卻從廚房出來,手里端著一碗東西,微微冒著熱氣,放到她面前,“買了梨湯,喝了嗓子會舒服點,小心燙。” 不敢抬頭看他,周星盯著黃橙橙的糖水,原來他在廚房里弄這個,一縷縷熱氣送來香甜的梨香,她卻感到鼻子酸得不行。 凌儼看了一會,又回去廚房,又有細碎的聲響傳來。 見人走了,周星拿起勺子,舀一勺放在嘴里,清甜的雪梨味道從舌尖散開,確實嗓子也沒那么疼了, 一勺接著一勺,梨湯喝了大半,周星覺得胃里暖暖的,可為什么眼睛也會跟著熱起來,剛剛擦干的視線又變得模糊起來。 撂狠話的是她,哭唧唧的也是她,周星氣自己丟人又不爭氣。 凌儼從餐廳回來,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 周星雙手端著梨湯,人蜷縮在沙發(fā)上,肩膀微微抖動,客廳里安靜地沒有一點聲音,可她明明在哭。 剛剛進門的時候,雖然她掩飾得很好,還是被他看到了周星泛紅的眼圈。 凌儼知道她不想溝通,所以什么都沒說,什么都沒問,但他更不想看到她這樣壓抑委屈自己。 他脫下外套坐過來,放下她手里的梨湯,把人拉起來抱進懷里,手掌一下下?lián)嶂暮蟊?,輕聲說著:“想哭就哭?!?/br> 懷抱來得太突然,又有點陌生,周星的腦子里蒙蒙的,但當這四個字傳入耳朵,像是叫人按下開關(guān),許久以來,那些說不清看不明的情緒一股腦地涌上來,周星緊緊抓住他的衣服,把自己埋在他胸前。 氣溫驟降,這些天周星已經(jīng)穿上了毛衫,手掌撫過她背上凸起的脊骨,沒想到她竟瘦到這種程度。 他記憶里的周星,是個臉圓圓的小姑娘,她不是會單純?yōu)榱藴p肥瘦成這樣,想到背后可能的原因,凌儼就忍不住把懷里單薄的小身板抱得更緊。 懷里的人哭了好一會兒,衣襟被她的眼淚浸透了,嗚咽聲不重,卻聽得他眉心緊皺,凌儼看著胸前的小腦袋,不知該拿她怎么辦。原本是讓她發(fā)泄情緒,結(jié)果一發(fā)不可收拾,反倒惹得她哭成這樣。 她現(xiàn)在又病著,這么哭下去不是辦法,凌儼想要瞧瞧她,周星側(cè)開臉不讓他看,現(xiàn)在的樣子一定很丑很狼狽,但一場大哭耗盡了力氣,只能任由人家動作。 小臉哭得通紅,淚濕的睫毛垂下來,眼角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其實周星也哭累了,可眼淚像是有自己的想法,根本不聽她的控制。 櫻紅的雙唇微微嘟起,嘴角向下撇的樣子,讓她看起來像個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凌儼抬手拂去滾落到嘴角的淚珠,但他不懂怎么哄孩子,也不想用對待孩子的方式哄她。 過了許久,待手掌沾滿了她的淚水,凌儼終于依從心意和本能,微微抬起她的下巴,低頭含住了她的唇,吞掉所有聲音。 ——— 感慨下po上八萬字才正經(jīng)親了一下,我是真敢寫,你們也真敢看。 哈哈,開玩笑,只想說火候燉到位了rou才香,感謝看到這里的小伙伴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