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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零彩度的雨季在線閱讀 - <4-1>

<4-1>

    蔓婷

    令人煩躁的聲響就這么惡狠狠地折磨了我一整個晚上。

    而這樣的夜晚,竟然已經持續(xù)了好幾個月。

    我竟然可以忍受這么久?我竟然可以放任這一切?

    睜開眼,我的意識仍處朦朧,或者該說是過于疲憊,我感覺得到我的胸口正在喘著氣,彷彿全身上下都被蹂躪了一遍、彷彿我的精神徹頭徹尾地全被砸碎。

    幸好這個決定已經不需要思考,而且我相信我絕對不會后悔,所以,我不打算就又這么姑且地拖過一天,就到這為止了,我決定放棄了。

    走下床,在推開門之前,我的理智喊停了我,提醒了我這終究不是屬于一個一時衝動,所以我不該表現(xiàn)得像是在氣頭上做出蠢事的潑婦。

    好吧,這話說得對。

    于是,我回頭看了這房間一圈。

    每個角落都充滿回憶、每個畫面都足以讓人好好地大聲哭泣,要說沒有捨不得絕對是騙人的,但我不能就繼續(xù)這么軟弱下去。

    我努力過了、也失敗過了、然后真真切切地認知到,那個耀眼的他,已經無法挽回了。

    只簡單換上了足以外出的衣物,雖然今天下午還有一場重要的外拍,但原諒我,這時候已經一點穿搭的心情都沒有了,而且,我必須得趁著這股氣頭消失以前,讓自己保有勇氣。

    帶齊了隨身物品,我拎了唯一一個不值得遺留在這的提包,重新站在門前,吵噪聲在另一端仍繼續(xù)著,而我聽著,然后深吸了一口氣。

    開門。

    那些人和我打了聲招呼,只有他是訝異的。

    他知道我今天會出門,但知道并不是這個時候,而且以他體貼的個性來猜,他已經從我的表情上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撇開交會的視線,我走上前。

    就是這個,桌上一粒一粒的方塊,被整整齊齊堆砌成幾道墻,什么東風北風的我不知道,什么時候要大喊一聲碰?又什么時候要歡呼自摸?我全部都不知道。

    只知道這些方塊搶走了我那追逐夢想的男朋友、搶走了我們同居后的每個夜晚和早晨、搶走了一杯杯拙劣的黑咖啡、搶走了我所有的耐心和包容。

    夠了,真是受夠了。

    我擋住了差點就奪眶而出的眼淚,雙手憤恨一掃,把那根繩索掃斷。

    那根我當初緊緊抓牢的、緊緊把握住的、帶給我無限的安全感和憧憬的麻繩,就是從那一刻開始,毫無預警地一絲絲彈裂,任憑我怎么壓抑、怎么屈就、怎么在心中哭哭哀求,卻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它風化、腐蝕、被一道道用所謂的現(xiàn)實和理智所包裝的藉口給摧毀。

    然后我開始責怪、我選擇爭吵,明明知道這么做只會是加速傷口的惡化,但我也不想再這么繼續(xù)蒙騙自己。

    而現(xiàn)在,只不過是理所當然地走到了結束的那一刻。

    而那端,繩索系著的,是我當初早就該知道的、只有華麗包裝的空殼。

    如急落急止的午后雷暴雨。

    一粒粒的方磚潰堤垮落、被沖散在各處。

    怎樣都好,我完全都不想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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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著走著,又心又來到了這里,階梯狀的堤防,白色的,像方糖一樣。

    抬頭看,天空淡藍得毫無瑕疵,彷彿這世界只剩下這兩種顏色。

    她回頭望去,走來的路上沒有任何足跡的馀溫,于是,她繼續(xù)往前。

    走著走著,累了,就坐下來休息,休息夠了,又繼續(xù)走。

    不追逐什么、不等待著誰、也不期待著什么,已經沒有人在等她了。

    睜開眼,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又做了那個夢。

    只不過稍稍有了些不同......不,不對,全都不一樣了。

    伸出手,往臉頰下的枕單輕輕一觸,冰涼入骨。

    許久后,她的眷戀才回到這間套房里。

    窗簾早早地就被拉了開來,難得沒有雨云的早晨,舒適的暖意從中透了進來,取代前些日子的陰冷。

    但沒什么間暇可以靜靜享受,她撐起身子,想好好了解床尾的sao動是怎么一回事?

    一看,都嚇傻了。

    有個叫阿樹的年輕人,竟然在整理房間。

    「嗨!早安啊!」他發(fā)現(xiàn)又心,很開朗地問了聲早。

    出自于良好的教養(yǎng),迷迷糊糊之中她回應著?!冈纭⒃绨?.....」而手卻下意識抓起棉被,把自己包裹了起來,現(xiàn)在的狀況就好像是家里突然闖入了一個陌生人一樣。

    「呵呵......我買了早餐回來,等等一起吃吧?!?/br>
    「唔、哦......好?!雇郎峡慈ィ€真的有一袋食物。

    ......等等,怎么會連桌面都是乾凈的?

    又心突然感到很害怕,這個世界鐵定有哪里出了問題,她皺著眉頭趕緊下了床,快步躲進浴室里,像隻受驚的流浪貓。

    門關上,水聲唰地一聲落下。

    「呼、」阿樹的笑臉垮了下來,他開始責怪起這到底是誰出想的爛主意。

    但追根究底起來,就是因為昨天那股好心情太過猛烈,像火山爆發(fā)一樣噴到今天還沒停止,才趁著這場大火決定做點什么來回饋一下平時照顧他的又心。

    然而,爛透了,這超累的。

    出于純粹的不耐煩或是成熟后會有的斷捨離,他扯下幾張黑色大型垃圾袋,決定來個斬釘截鐵的高效率打掃法。

    首先,他拖出一個紙箱,里頭全是以前精挑細選過后沖洗出來的照片,但這些對現(xiàn)在的他來講全都是該要感到羞恥的黑歷史,所以一點不捨也沒有,全部倒進垃圾袋里。

    接著,又是幾個紙箱,里頭是早早就已經沒在穿過的衣物。他在這里并沒有自己的衣柜,而起初都只是堆在某個角落,但隨著留宿的頻率越來越高、那些沾滿油漆的廉價上衣和牛仔褲也越來越崩潰。

    又心曾經撥過一筆預算給他,讓他去買個簡易的吊衣架,但那筆錢后來輾轉去到了泰久手上,作為替代,他帶回來了一個紙箱。然后時間過去,紙箱就繁殖成了一大堆。

    人不老是留戀過去,他這么告訴自己,然后只留下現(xiàn)在在使用的那箱,其他全部也都倒進了袋里。

    真爽,他甚至笑了出來。

    然后呢?還有呢?

    哪里還有箱子?

    角落還有一個?那是什么?

    衝著一股作氣,他拉了出來,是一堆資料夾們。

    陌生的感覺,他拎起最上面一本,而指尖在碰觸到的當下便傳來了不太舒服的觸感,仔細一看,上頭全都蒙上了厚塵。

    從中隨手抽出一張,那些文字對阿樹來說比印尼文還難搞懂,但幸好還認得某處有寫著報稅單三個字,那么這箱就是又心的東西了。

    所以該不該整理呢?阿樹沒有考慮太久,打算意思意思翻過就好。

    有保險單、報稅單、愛心捐款的收據(jù),還有一些有的沒的証明、畢業(yè)證書之類的。

    「哇塞!」

    看見又心穿著學士服的照片,阿樹倒抽了好大一口氣。以他的見識來說這絕對是?;ǖ牡燃墶8鋸堃稽c,這已經她這輩子所認識過最美的女人,甚至比自己的mama還美。

    但想到這,心里頭也隨即漾起了一股心疼與不捨。

    對自己來說,這一定是值得驕傲的事,不曉得修了幾輩子的福,才能在這一生這兩年有幸霸佔著她。

    但相對的,又心又到底是犯了什么錯,才只能將就于自己呢?這個窮酸、沒出息、沒外表、連腦袋都沒有的自己。

    嘆了口氣,阿樹繼續(xù)往下翻。

    找到一本小相冊,打開來看,是在海邊拍的照。

    他突然睜大了雙眼貼上那幾張相片狠狠地看,這世界上除了又心以外,竟然還有一個超級漂亮的女生!然后、然后!穿著比基尼!

    他一直看、用力地看、果斷地往后一頁一頁大方地看,直到這系列結束。各種角度、各種遠近的比基尼,他沒有學過什么詞匯可以優(yōu)美地形容,簡單來說就是,超棒。

    但又心卻從頭到尾都好好地穿著衣褲、甚至還披上了一件紗織罩衫。

    他闔起了掉下來的下巴,默默地回頭一張一張翻閱,而這次的注意力是放在又心身上。

    嘆了口氣,感到心疼。

    浴室里還沒有關掉水,今天進浴室的時間比平常還要來得久,于是阿樹想了想,又繼續(xù)往下好奇。

    翻著翻著,翻出了一封信。

    從紙張柔弱的狀態(tài)來看,至少有十年以上的年紀吧?

    但越久遠的信件,就越值得偷看。

    小心翼翼地取了出來,是廉價的文具店信紙,搭配油性原子筆的字跡,底下黏貼著一張照片。

    阿樹讀了幾行,就先用相機拍了下來。

    水聲停了下來,浴巾擦拭聲接續(xù)而落,不一會兒門便打了開來。

    蒸氣滾滾而出,鋪蓋在地板上,接著,又心才踏進了房里。

    她先拿了條毛巾將頭發(fā)包覆起來,接著走去衣柜拿了衣褲穿上,又到梳妝臺找了根棉花棒開始慢慢掏著耳朵,最后在床緣坐下。

    「你沒事嗎?」

    終于,又心忍不住。

    「嘿嘿!我很好啊?!拱鋭偤媒壨炅怂陌?,他憨笑著點點頭,像個智障?!竵戆?,一起吃早餐吧?!?/br>
    又心停下了耳邊的動作,僵著看著阿樹很開朗地從桌上取了兩盒餐盒,將其中一份放到又心腿上,還很貼心地替她打開,一盒蘿卜糕加蛋。

    「謝謝......」她愣愣地說著,其實她不太喜歡蘿卜糕。

    「應該的、應該的、」阿樹很滿意,然后開動。吃著吃著,他說?!肝业鹊纫鲩T?!?/br>
    「哦?」又心咀嚼了一下這句話的意思,但她沒有辦法領會?!感枰?.....載你嗎?」

    「不用啦!你要多休息,別把自己搞得太累了。」阿樹拍了拍她的肩膀,滿口食物。

    好可怕,又心只想倒頭回去睡覺,她確定自己現(xiàn)在正在做惡夢。

    「對了?!谷缓蟀溆窒氲搅耸裁础!妇褪?.....你知不知道有那里可以看夜景?。俊?/br>
    「夜景?」她低頭沉思,然后不好意思地苦笑。「抱歉,我不太清楚?!?/br>
    「啊?。瓫]關係、沒關係、我也只是問問?!拱溱s緊揮揮手,然后想了一想,看向又心頭上那捆毛巾?!改恰⑦?、要不要幫你吹頭發(fā)啊?」

    趴搭一聲,蘿卜糕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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