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后她傳訊息給許蔚寧『今天比賽如何？』

    過了一陣子對方才回覆『還行，我明天去學(xué)校再跟你說吧！』

    這不是許蔚寧平常的樣子，她在掩蓋什么，齊沐雨有點(diǎn)擔(dān)心『怎么了？』

    對方已讀了幾分鐘才回應(yīng)『輸了嘛……』

    她猶豫了一會兒，傳了個抱抱安慰的貼圖，又傳『我現(xiàn)在想見你。』

    『可我現(xiàn)在不太能動哈哈哈。』

    『怎么回事？』

    『拐到腳了……』

    『我去找你?！?/br>
    『都晚上了，不要啦?！?/br>
    『你家在哪？』

    兩人又拉扯了一番，最后許蔚寧拗不過齊沐雨的強(qiáng)勢，只好約了她在附近的公車站見面。

    齊沐雨披上外套，要出門時父母都在客廳里。

    「要去哪?。俊箷r間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diǎn)，是有些晚了。

    她想了一下「去找朋友道歉?！?/br>
    「道歉？又不是多大的事，道什么歉？」齊爸有些不滿。

    「我想跟她道歉?！?/br>
    齊媽見女兒這急沖沖的模樣，知道事情沒那么單純，趕緊跳出來緩頰「唉，你就讓她去吧，孩子交朋友多不容易??！」

    齊爸一時無可反駁，齊沐雨見狀便出門了。

    齊媽拍了拍另一半的大腿安慰「沒事的，她都這么大了，知道自己在干嘛?！?/br>
    她搭上平時放學(xué)坐的公車，來到約好的公車站，還沒下車就看到許蔚寧拄著拐杖站在路邊。

    她冷漠地看著許蔚寧右腳踝上的繃帶「這是怎樣？」

    「嘿嘿，不小心的嘛……」許蔚寧依舊笑著，神態(tài)和平時一樣。

    許蔚寧的家離公車站很近，走幾分鐘就到了，為了她腳踝好，她們決定要回她家里坐—畢竟以許蔚寧的性子來說，都見面了很可能沒聊個一個小時是不會結(jié)束的。

    許家是小透天厝，一進(jìn)門許媽正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齊沐雨彎腰說了聲「阿姨好。」，許媽笑咪咪地打了招呼就沒說什么。

    許蔚寧一拐一拐地帶著她爬到三樓的房間，除了基本的家具以外，墻上貼了明信片跟球隊海報，床上放著貓咪玩偶，柜子上擺了一排小公仔，椅子上掛著衣服—以齊沐雨的角度而言東西有點(diǎn)太多了。

    「這就是高中女生該有的房間？」

    「是?。〔诲e吧！」許蔚寧張開沒有拄拐杖地那隻手來表示歡迎「就請你坐我床上吧！很乾凈的！」

    她自己則是拉了書桌前的椅子，在齊沐雨面前坐。

    「大晚上的，怎么非要跑過來?。俊乖S蔚寧說「這樣你多麻煩?。俊?/br>
    「我……想知道你今天發(fā)生了什么?！?/br>
    「嗯……也沒什么?！顾瓜卵?，摸了摸耳后「就是……輸了唄?！?/br>
    許蔚寧還是笑著，但這話語量和平時也差太多了，齊沐雨猜她還在硬撐著。

    「那你的腳怎么傷了。」她看著許蔚寧的腳踝，手搭上對方的膝蓋，言語間竟帶著一點(diǎn)溫柔。

    許蔚寧愣了愣，一五一十地道出來。

    「我們第一場就輸了……都怪我一直沒進(jìn)入狀況，比到一半還跌倒了?！顾瓜码p肩，哪里還有平時自信的模樣「剛跌的時候還好，沒想到要打季軍賽的時候突然痛起來……只好臨時派候補(bǔ)上場，候補(bǔ)的人是打得很好的學(xué)妹，但她沒有經(jīng)驗、容易緊張，最后只輸了兩分。」

    她說著說著，眼眶逐漸濕潤，嘴角卻還是掛著笑容「大家都很努力，都怪我亂跌倒，給大家添麻煩?！?/br>
    「后來教練載我去診所，在給醫(yī)生看的時候—不夸張，我的腳踝腫得跟芭樂一樣大哈哈哈哈?！苟际裁磿r候了她還有心情拿自己的傷開玩笑「我第一次看到我的腳踝這么粗哈哈，不過現(xiàn)在好多了。你看，現(xiàn)在是顆柳?。　?/br>
    「嘖?！过R沐雨帶著點(diǎn)怪罪說「你太勉強(qiáng)自己了?！?/br>
    「是嗎？」許蔚寧吐了吐舌頭「才沒有勒！」

    「現(xiàn)在還會痛嗎？」

    「看到你就不痛啦！」

    「不要開玩笑?！?/br>
    「好嘛……只有一點(diǎn)點(diǎn)?！箍粗R沐雨的臉，她有點(diǎn)難再抑制自己的情緒，語氣中帶了一點(diǎn)哽咽「一點(diǎn)點(diǎn)而已……」

    扭傷是很痛沒錯，但那又怎么能跟害球隊輸了的自責(zé)相比？她一直撐著沒表現(xiàn)出來，不想讓教練跟伙伴被她的負(fù)面情緒影響—她已經(jīng)給大家添麻煩了，絕不能再成為累贅。

    齊沐雨默默地張開雙臂，她眨了眨眼，隨即意會也張開手，讓齊沐雨抱上來。

    她把頭輕輕靠在齊沐雨肩上，齊沐雨輕拍著她的背，她閉上眼睛感受對方沉默的安慰，一顆顆淚珠止不住地從眼角滑落。

    齊沐雨感受到懷中人的啜泣，心中除了滿滿的心疼，還有……心動。

    開朗的、帥氣的、可靠的許蔚寧，此時是如此脆弱柔軟，她好想把許蔚寧護(hù)在懷里、捧在心尖，讓這抹陽光停留在自己的世界。

    她喜歡許蔚寧，齊沐雨終于確定了自己的心意。

    許蔚寧對齊沐雨腦中的風(fēng)暴一無所知，像隻小貓一樣賴在對方懷中，安靜地哭了好一陣子。

    她感覺哭夠了，就默默地爬起來，捂著臉不肯讓齊沐雨看。

    齊沐雨找了張衛(wèi)生紙遞給她，她接過后轉(zhuǎn)過去背對著齊沐雨擦眼淚。

    「干嘛這樣？」

    「……好丟臉?！?/br>
    「才不會，沒關(guān)係的。」

    許蔚寧聞言慢慢轉(zhuǎn)回來，仍捂著大半張臉，齊沐雨看到她眼眶都紅了，一臉委屈的樣子。她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笑我！」

    「嗯，很可愛。」

    「可愛？」許蔚寧有所不滿「你是不是在罵我幼稚……」

    「不……許蔚寧，雖然現(xiàn)在說這個好像有點(diǎn)不太適合……」不合適，但她很想說出來。

    她看著許蔚寧的雙眼，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發(fā)現(xiàn)我好像喜歡你?！?/br>
    「咦？」許蔚寧都忘了要遮住自己的哭臉，愣愣地望著那雙水波粼粼的眼眸「蛤？」

    「嗯?！过R沐雨的表情依舊淡然，眼神卻十分生動。

    「欸？」她茫然地眨眼，球隊、比賽、隱隱作痛的腳踝此時不復(fù)存在，整個世界只剩這個小房間，以及她和她。

    「你沒聽到嗎？我喜歡你?！?/br>
    許蔚寧的嘴巴一張一闔，又嚥了嚥口水「你不會、你怎么喜歡我……你、你聽到了？」

    齊沐雨昨天說出擁抱的詞語后就能聽到她說「抱一個」，那是不是在她說了我喜歡你后，也能夠聽到告白？

    「聽到什么？」齊沐雨其實已經(jīng)猜到了，但她不說。

    「我、我……」許蔚寧深深吸了一口氣，眼前的景象太不真實了，但就算這只是一場夢，她也要試上一試！

    「我喜歡你?！乖S蔚寧的雙眼里有期待、有緊張、有滿滿的希望，還有閃爍的星光「你，聽到了嗎？」

    齊沐雨笑了，嘴角像是勾著糖蜜一樣甜—許蔚寧也喜歡她，那句話一直都是「我喜歡你」，是她太遲鈍了，一直都沒有察覺。

    「我聽到了。」

    「你真的聽到了？」許蔚寧拉著她的手腕，彷彿不趕緊說出口就再也沒機(jī)會「我喜歡你喔！」

    「這就是那句話，對嗎？」她反手握住許蔚寧的手掌，深吸一口氣，將想了一下午的話全部說出口「昨天抱了一下后我覺得很不對勁，想了一整天、參考了一些意見……我覺得我喜歡你。」

    「你很特別，喜歡找我聊天，我不回答你也能一直說下去。你很有趣，常常讓我笑出來。你很帥氣、很可靠，笑起來很可愛，哭的時候又特別可憐，讓人想把你抱在懷里疼，其他人都沒有給我這么鮮明的感覺?！?/br>
    「其實我也不是很懂愛情，你說，我這樣是喜歡你的對吧？」齊沐雨歪了歪頭，似乎真的有些困惑。

    許蔚寧不停眨著眼睛，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答「我、我想應(yīng)該是吧?！?/br>
    她擅長觀察別人，但就是齊沐雨一直讓她猜不透，齊沐雨對她的態(tài)度是不同于他人，可又自然得像是把她當(dāng)閨蜜一樣，直到現(xiàn)在她才能確定對方的心意。

    她喜歡的人聽到了她的心意、她喜歡的人也喜歡她。

    她不發(fā)一語，再次撲到齊沐雨懷里，眼淚又止不住地一顆顆掉下來。

    齊沐雨有點(diǎn)慌「怎么了？」

    「笨蛋木頭……」她的哭腔中帶著一點(diǎn)哀怨。

    「我、我傷到你了嗎？」齊沐雨還是不懂「會讓人受傷」是什么意思，她有些害怕—怎么她才剛聽到告白就害人哭了呢？

    「不是啦！」許蔚寧抹了抹眼淚「這是太高興了……」

    齊沐雨松了口氣，揉揉她的頭，又將人擁緊。

    「齊沐雨，我喜歡你?！顾诙叺驼Z，害齊沐雨的耳朵一陣麻。

    「嗯?！顾K于能回應(yīng)「我也喜歡你?！?/br>
    許蔚寧終于笑了出來「你會對我負(fù)責(zé)吧？」

    「嗯？」

    「你看我為了跟你告白費(fèi)了多少勁、花了多少時間？你還聽不到，我多委屈?。　?/br>
    「那……你想怎樣？」

    她放開齊沐雨，嘿嘿一笑「你說呢？」

    「再抱一個？」

    「抱抱哪夠啊！」

    她還想要更多？齊沐雨皺起眉頭「若要接吻的話是不是有點(diǎn)快了？」

    「不是啦！」許蔚寧哭笑不得，怎么這木頭一開花就語出驚人「我的意思是，你會跟我交往吧？」

    許蔚寧小心翼翼地問「你……愿意嗎？」

    「當(dāng)然?！过R沐雨握住她的手，兩隻手輕輕相扣著，掌心都暖暖的。

    兩個女孩相視而笑，在這一方小房間里低聲訴說著彼此的情意。

    沉浸在愛情中的兩人幾乎忘了時間，直到齊沐雨的爸爸打電話來催，許蔚寧才依依不捨地把人送到公車站，沒有拄拐杖的那隻手一直握著齊沐雨的指尖，深怕一不注意人就會不見一樣。

    「我不會跑的。」

    「你現(xiàn)在就要跑回家了。」許蔚寧知道她總該回家的，但她就是捨不得。

    「明天去學(xué)校就會見到了?！过R沐雨說「放學(xué)的時間，是你的?！?/br>
    許蔚寧甜甜地笑了，沒想到木頭撩人也挺厲害的「那好吧。」

    她們看見公車遠(yuǎn)遠(yuǎn)地開過來了，齊沐雨有點(diǎn)想故技重施，再錯過一次，但時間太晚，說不定這已經(jīng)是末班車了。

    「明天見?！过R沐雨輕嘆，她心里也是十分不捨。

    「明天見！」

    她正要抽開手時，許蔚寧又握緊，她抬頭看著許蔚寧的臉龐。

    許蔚寧抿唇而笑，眼中星點(diǎn)閃爍—她現(xiàn)在知道了，那是喜歡的眼神。

    「沐雨，我喜歡你?！乖S蔚寧這個晚上已經(jīng)不知道說過幾十次這句話了，卻還像是怕對方?jīng)]聽到一樣，不斷地重復(fù)著。

    在遇到齊沐雨之前，許蔚寧從未想過能說出「我喜歡你」，而對方也能接收到心意，是如此可貴的事。

    「嗯，我聽到了。」齊沐雨的眼眸亦是波光粼粼「我也是?！?/br>
    「我以后會常常對你這句話的?！乖S蔚寧故作生氣的樣子「你最好都好好地聽進(jìn)去！」

    「我很期待?！估涿廊寺洱X而笑。

    在遇到許蔚寧之前，她從未想過能聽到被消音的那句話會是這么令人雀躍的事。

    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不管許蔚寧再說多少次「我喜歡你」，她都不會厭倦的。

    能聽到這句話是多么可貴，她也緊緊地握著許蔚寧的手，再也不想放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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