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嶼 第1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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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死后,他為了活命,被迫偽裝成胞妹朔月公主,茍活宮廷。眼看著像惡魔般的父親與一眾佞臣終日飲酒作樂、yin殺宮女,布酒池rou林,眾人面上魔紋閃爍,宛如人間煉獄。 后來便是身份敗露,暴起殺人。 他以為自己將永遠(yuǎn)活在夢魘中,不會有成仙的機會了。 他被徐冰來穿透琵琶骨,冰封湖底,徐冰來留下了一點希望:“只要你耐得住,登大道成仙,便可以擺脫原來的命運?!?/br> 他困于冰中時,便做了許多關(guān)于登仙的夢。 后來他被徐冰來帶出去,宗門內(nèi)走來走去的弟子,和出秋時遇到的魔物,在他眼中有如鬼影重重。 一切都是青灰色的,只有劍斬下時濺出的鮮血是紅的。 他夜夜夢魘,迫切地需要一個解脫。 這些都與他記憶中的過往相同。 直到他在月光下,看見了一個很熟悉的人。 她卻比他熟悉的樣貌,要小很多歲。 徐千嶼抱著包袱,頭上戴一朵珠花,臉頰上還有熟睡時殘留的紅暈。她的眼睛大而凌厲,慍怒地看著他。 徐冰來說:“一月之內(nèi),我要你把她帶到筑基第七層?!?/br> 徐冰來又問:“沉默是什么意思?你對我有意見?” 徐見素幸災(zāi)樂禍:“攤上這么個東西,苦了你了?!?/br> 他沒有選擇。 師尊要他做的事情,他一向都會做得完美無缺。不僅為回報徐冰來的恩情,更是為了換取登大道的機會,更高的地位,更多的資源。 早上,他將紙鶴立在窗欞上,反復(fù)穿過窗,徐千嶼就是不起。片刻之后,他翻入閣子中,往床帳帶子上系一只金鈴。劍氣晃動金鈴,發(fā)出響聲。 這時他聽到細(xì)微的抽泣聲。他手上一停,神色凝住。帳中徐千嶼分明醒著,她懷里抱著一只從家?guī)淼呐f布偶,在被子里靜靜地淌眼淚。 片刻之后,徐千嶼一把將帳子拉開,眼淚已經(jīng)擦干了,只是眼睛有點紅,理直氣壯道:“我就是起不來。起不來有什么辦法?” 待到他去了校場,徐千嶼已在用劍鞘去撞飛來飛去的蝴蝶,神采奕奕。 鑄劍基時,揮劍千次她能忍得了;揮劍萬次,只要騙她這是其他師弟師妹都能做的,她也行。 沈溯微覺得徐冰來的話并不準(zhǔn)確。他這個師妹,絕不難纏,也不任性。 她才十一歲,便會忍氣吞聲。 第127章 妖域奪魂(二十) 但這個師妹確也有難纏的時候。 拜見師尊, 徐千嶼在身后磨磨蹭蹭。眼看要遲到了,他不得不返過身拉住她的袖子,牽住她快走。 徐千嶼踉蹌走著, 踢踢鞋子:“鞋上的如意扣壞了, 我不能走了。” 沈溯微道:“這是什么道理?你系一下, 我等你。” 徐千嶼琉璃珠似的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理所當(dāng)然地看著他:“我不會?!?/br> 沈溯微看她一眼:“這是你自己的鞋。” 徐千嶼:“真的不會系?!?/br> “……”他撩擺蹲下,將她鞋上的如意扣牽起來看了兩眼,系上了。 “不是這樣的?!毙烨Z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沈溯微捏著扣子思忖片刻, 解開,換了種交叉的方法,再度系上了。 站起來的時候, 他發(fā)現(xiàn)徐千嶼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他, 眼神中有種奇異的柔軟。 “怎么了?”他問。 徐千嶼向他伸手, 他下意識向后一躲。徐千嶼腳尖一點, 追了兩步,將他腰上配的法器解了, 重新系好了。 兩人對視半晌,相安無事,繼續(xù)往師尊閣子內(nèi)趕。 沈溯微后來意識到,師妹可能是想謝他, 但不會說感謝的話。但那也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徐冰來對他的訓(xùn)練成果極為滿意:“你將這野丫頭管教得很好。什么話我這個師尊說了她不聽, 你看一眼, 她就分外地安生?!?/br> 徐見素問他是不是經(jīng)常打徐千嶼。徐抱樸則勸他, 師妹年紀(jì)小, 不要對她太兇:“她這么聽話, 大約是你嚇到她了?!?/br> 沈溯微沒有做聲, 心內(nèi)詫異。 他從來沒有對徐千嶼動過手,更沒有恐嚇過她。他同徐千嶼對話都很少,因為他并不是善于說話的人。但他手上染血,為人冷酷,宗門之內(nèi),怕他的人的確不少。 所以,徐千嶼實際上很怕他嗎? 這個師妹雖是師尊交予他的任務(wù),但他并不想因為自己,令她受到傷害。 他只得想辦法,盡量對徐千嶼表現(xiàn)得再溫柔些。 每日清晨,他對鏡給徐千嶼梳頭。她的頭發(fā)濃密,簪出來的發(fā)髻飽滿漂亮。鬢角處的頭發(fā)微微打卷,按下去便會不服帖翹起來,要蘸一點梳頭水。 徐千嶼側(cè)著頭說:“高階劍修擂臺里有一位白師妹,她的頭發(fā)很是好看,你能梳嗎?!?/br> 她說罷,斂聲閉氣地等,見他沉默,又飛快道:“當(dāng)我沒說罷?!?/br> 沈溯微這時開口:“哪個白師妹?” 徐千嶼:“不記得叫什么,只記得她姓白。” 沈溯微:“你連全名都不知道。” 大約徐千嶼自己也覺離譜,便沒再吭聲。 他回去后想起此事,便在閑暇之時,在擂臺名單翻找白師妹的下落,但沒有找到一個女修姓白。后來他在擂臺觀戰(zhàn),見一名穿層疊白裙的女修,梳兩個發(fā)髻,肩上搭著兩個小辮子,忽然福至心靈,招她過來指點:“你叫什么名字?” 女修驚喜連連,含羞道:“回沈師兄,我叫孟雨?!?/br> 翌日他幫徐千嶼編好辮子,從她逐漸明亮的神情中確認(rèn),自己約莫找對了人:“是這樣么?” 徐千嶼瞧他一眼,連連點頭,發(fā)髻上的蝴蝶翅膀跟著猛顫。 沈溯微淡道:“那位師妹不姓白,她只是平時愛穿白裙而已,她姓孟。你日后見她,不要再記錯了?!?/br> 徐千嶼迷惑道:“哦?!?/br> 二人因修為差距大,除日常練劍之外不常在一處。沈溯微為掌門親自調(diào)遣,徐千嶼則要去閣子內(nèi)領(lǐng)木牌任務(wù),同其他弟子一起出秋。 徐千嶼到了筑基第九層后,二人才第一次一起出任務(wù),正是在南陵。 沈溯微終于明白為何這師妹在出秋中總是獨來獨往。她看到路上有賣糖人的,回回都要跑去買;過了一會兒,又見到賣糖葫蘆的,她又去買一串。 沈溯微問她:“你之前也是這樣么?” 徐千嶼左手拿著三串花花綠綠的糖人,右手將糖葫蘆咬進(jìn)嘴里:“是啊。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我還不能逛逛了?!?/br> “其他人若急著任務(wù)怎么辦?” 徐千嶼一怔。天氣熱,糖淌化在手背上,她舔了舔手,道:“那我就自己走啊。要他們等啦?” 沈溯微默然。 遠(yuǎn)處張燈結(jié)彩,傳來陣陣掌聲與賀聲。徐千嶼去湊熱鬧,他便借此機會買了許多零食,放在境中。待徐千嶼再跑,他便一把拉住她道:“下次不必去買了,修士露面太多容易暴露身份,也為節(jié)省時間之故。想吃什么,同我說一聲就好?!?/br> 徐千嶼一臉震驚地看著他從境中拿出糖葫蘆,捏在手里,半晌都沒放進(jìn)嘴里。 就這樣路過了南陵廟堂街上那座神威凜凜的嘯虎天燈。 時值天祝節(jié),南陵有生肖燈祈愿的習(xí)俗。天燈的骨架上掛滿了桃木牌,微風(fēng)過處,木牌多如鱗片掀動。方才人群嘈雜,正是人們在往天燈上掛祈愿木牌。 沈溯微看了一眼道:“你剛剛?cè)ピS愿了?” “是啊?!毙烨Z道,“掛在下面的每年都有被風(fēng)吹落在地的、被人摘走的,若摘走便就不靈了。所以我用劍氣將木牌掛在最高處,就是那個虎爪上?!?/br> 沈溯微順著她手指看去,果見其他木牌都在虎腳虎尾處密集地掛滿,而嘯虎天燈抬起的虎爪上,絕無有人夠得著的地方,孤零零地掛著一只小小的木牌,隨風(fēng)旋來旋去。 又過數(shù)月,他孤身再次路過此地,果見那些木牌遭遇雨打風(fēng)吹,在天燈下面落了一地。但徐千嶼用劍氣掛在最高處的木牌,仍驕傲地在風(fēng)中旋轉(zhuǎn)。 不知出于什么心態(tài),他御劍飛至空中,將木牌翻過來,看看徐千嶼許什么愿。 那上面寫道:“唉,本想許愿不做修士,但修煉至今,忽然覺得這樣日子并不壞。那便許愿下輩子晚點離家,這樣既能多享幾年榮華富貴,又能遇見師兄和阮師弟。” 沈溯微看了半晌,默然給她放了回去,用劍氣加固兩周。 他還記得徐千嶼說過,木牌若是掉下來,便不靈了。 回去之后,童子告訴他,師尊又收了一個新的小師妹。這個陸師妹,恐怕還要交由他帶教。 沈溯微不置可否。 半年前入無情道后,他對世情的感知似乎退化許多,沒有什么東西令他情緒起伏。無所掛礙,也令他的修為進(jìn)益迅疾,金丹,元嬰,元嬰后境……他夙愿得償,于情于理,更應(yīng)回報師尊。 只是聽說又要帶教新的小師妹,他回頭望去。 昭月殿的燈籠搖晃,照著水岸上散落的水囊、腕帶、芥子金珠,靠門歪坐著一個布偶。 徐千嶼估計累了,早就歇下,也不知她聽聞此事,會不會生氣。 誰知后來的事情卻如東流水一般傾覆而下,不可阻攔。 他先是從陸呦身上看到了徐千嶼的衰亡之相。那位身負(fù)奇怪氣運的陸呦師妹身上,找不到任何突破之處;掌門也變得古怪,每當(dāng)面對陸師妹的事,他便會失去理智,遷怒他人,徐見素亦如此。 先前閉關(guān)養(yǎng)傷的無真長老,恢復(fù)了正常行走,開始干預(yù)宗門事務(wù)。 沈溯微不知道徐千嶼何時和無真認(rèn)識,他們的關(guān)系又在什么時候變得親密。 初始時在她衣襟上落有桃花瓣,隨后身上開始沾染他人的氣息,他梳頭時不得不屏息,方能裝作視而不見。 徐千嶼開始不再看他,不再沖他笑。 出秋之時,徐千嶼越過他,牽住無真的手扮新娘。他開門將她帶走,她卻回過頭向木屋內(nèi)的無真望去。那是一個擔(dān)憂掛念的姿態(tài)。 他將喜帕從后面拽下,徐千嶼卻將它一把奪過去,絞了絞,將那縷鮮紅攥在手中。 二人之間沒有對話。但那一瞬間,他血液轉(zhuǎn)冷,全然明白。 沈溯微并非不通人情世故。宗門內(nèi)如人間,常有年少慕艾之事。徐千嶼也到了差不多的年紀(jì),出現(xiàn)這樣的事情并不奇怪。 但他只是覺得,在他眼皮下出現(xiàn)這種事太過突然,他甚至沒有適應(yīng),也很難做出反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