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藏鷺 第101節(jié)
明楹原本想讓他將燈熄了,可是卻又都沒有開口的機會,傅懷硯就倏然吻了下來。 燈火幢幢,一切都可以看得很分明。 隱忍的神色,滾動的喉間。 明楹不知道為什么,此時突然想到了之間腳踝上的那根細(xì)細(xì)的鏈子,意識游走之際,傅懷硯卻好似發(fā)現(xiàn)了她的不認(rèn)真。 他神色不明地看她,然后附在她肩側(cè),“回神?!?/br> 明楹還有點愣,就聽到他抵著她的膝彎道:“這個時候還能讓杳杳想其他的事情?!?/br> “是孤侍奉不周?!?/br> 沒有熄燈,所有的細(xì)枝末節(jié)都無所遁形。 明楹剛開始的時候任由他,后來實在是有點兒累,用膝彎抵著他,卻又被他壓著。 他的手指很緩慢地觸碰,握著她的腳踝,將人拉了回來。 明楹顫了一下,小聲地喚他哥哥。 多少都帶著一點兒撒嬌的意思,傅懷硯手支在她的頸邊,俯身在她耳側(cè)道:“別緊張。這次很快?!?/br> 他頓了下,又肯定地答道:“真的?!?/br> 明楹聲音都有點兒啞,她悶聲回道:“你每次都這么說,我才不信?!?/br> 其實傅懷硯也不想當(dāng)真將她折騰到這么久,只是他畢竟從前忍了太久,后來又是等明楹想明白,也就是最近才勤勉了些。 他神色有點兒隱忍,“聽話,杳杳?!?/br> 因為啞著聲音,所以帶著顯而易見的旖旎。 她還是很生疏,一切全由他掌控。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來的這么好的精力,分明之前還在廳中處理了這么久的政務(wù),而且明明看上去是這樣一點兒都不沾欲念的人。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檀珠手持被他褪下放在了一旁,靠近在明楹的身側(cè),帶著淡淡的氣息。 明楹抬手勾上他的脖頸,小聲問道:“當(dāng)真是……最后一次了?” 傅懷硯嗯了聲,隨后好像是有點兒克制不住地,俯下身去吻她。 被衾翻動,一直到月上梢頭,傅懷硯才隨意地披著一件寢衣,半俯著身為明楹上藥。 他身上的寢衣并沒有穿得很整齊,他一向身上都帶著很明顯的清冷,所以此時即便是衣襟敞著,也帶著些不近人情的疏離,很是正襟危坐的樣子。 明楹此時眼中還帶著淡淡的水汽,剛剛才沐浴過,她身上也是披著傅懷硯的寢衣。 她看著傅懷硯現(xiàn)在俯身認(rèn)真上藥的模樣,悶聲道:“傅懷硯,你當(dāng)真很混蛋?!?/br> 傅懷硯抬眼看了看她,“是混蛋?!?/br> 明楹膝彎曲起,又悶悶地開口:“也很禽獸?!?/br> 傅懷硯的指腹打了個轉(zhuǎn),下頷微抬,也應(yīng)聲道:“的確?!?/br> 總之明楹說的什么話他都照單全收,絲毫不知道羞恥是何物。 窗外明月半懸在空中,因為時近秋日,所以近來空氣之中已經(jīng)隱隱傳來了一點兒果香。 蕪州還是如往常一般的熱鬧,先前的千金臺已經(jīng)人去樓空,沒有人知曉到底是為什么。 里面的莊家也已經(jīng)鋃鐺入獄,平康坊一帶肅然一清,再無什么雞鳴狗盜之輩。 有不少人在心中暗暗揣測這到底是因為什么,只說來說去,也沒有個什么確切的定論,只是有人會聯(lián)想到之前出現(xiàn)在千金臺之中的那對夫婦,隨隨便便就拿出了一萬兩,后來又很快地銷聲匿跡。 近來蕪州也就是來了這么一個人物,說不得與他們有關(guān)。 尋常人家也無意追根究底,只道大快人心。 坊間流傳的說辭都是真真假假,已經(jīng)無從考證。 只是蕪州在一夜之中全部洗牌是真的,從前在這里一手遮天的刺史高陽已經(jīng)入獄,雖然不知去向,但是據(jù)說已經(jīng)命不久矣。 那些作惡多端的,也都已經(jīng)自食惡果。 垣陵包子鋪每日在晨起時籠罩起白色的霧氣,伙計扯著嗓子在街上叫賣,巷口的大娘還是會時常坐在板凳上面擇菜。 而住在前面的小書生也不知道為什么,以往熱衷于給他做媒的大娘,現(xiàn)在見到他就避開。 每次見到他的時候,口中還念念有詞,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虎子時常會與身邊玩的伙伴們說起,在他們家的這個巷弄之中,曾經(jīng)住著一個很漂亮的,像是神仙的姊姊。 身邊的人問他到底是有多漂亮,他卻也說不上來,只能支支吾吾地伸開自己的肩膀,比劃道:“當(dāng)真是很漂亮很漂亮,比話本上畫得還要漂亮?!?/br> 身邊的伙伴笑他怕不是誆人,虎子還會滿臉漲紅地反駁。 江南煙雨蒙蒙,岸邊垂下來的柳枝輕輕浮動,升起的炊煙籠罩在小城之中,街上面鋪的老板有的時候也會感慨地談起,之前見到一位極為登對的夫婦,那個小郎君,生得俊得讓人咂舌,看上去就知道身份不凡。 這么個人物,還知道給自己的媳婦挑出小蔥。 說罷,也是一番感慨。 江南的夏末下了好多日的雨。 今年雨水足,日頭也好,待到秋日,又是一年好收成。 …… 潁川距離江南很近,但是其實坊市與街道的布設(shè)都與江南地帶是大相徑庭。 不似江南道含蓄婉約,更為恢宏豪放。 潁川一直都是明氏所植根的境地,明氏是鄴朝百年的世家,從前是與王氏,葉氏,宋氏并稱的赫赫有名的權(quán)貴。 只是因為明氏畢竟不在上京,習(xí)慣偏安一隅,加上新任家主又太過故步自封,從前的天之驕子明崢已經(jīng)病故,現(xiàn)在在朝的京官也只有明易書一人。 其他子弟大多都是外放在其他地方,所以已經(jīng)漸漸式微,比不上現(xiàn)在在上京的其他世家。 但是縱然是再如此,明氏在潁川,也依然是不可動搖的存在。 潁川的所有商貿(mào),地方律條的制定,都需要過問明氏家主的意見,就連潁川的刺史,也需要仰明氏家主鼻息。 明楹前日被傅懷硯折騰到很晚才睡著,是以昨日并沒有當(dāng)即出發(fā),先是歇息了一日,今日才從蕪州離開。 從蕪州離開的時候,舟生給他們送了一些當(dāng)?shù)氐奶禺a(chǎn),又由川柏轉(zhuǎn)交給他們。 或許是不愿再叨擾,并沒有再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 潁川距離蕪州并不算是很遠(yuǎn),今日早間離開,現(xiàn)在剛剛到申時,就已經(jīng)到了潁川境內(nèi)。 明楹前日被傅懷硯折騰得狠了,昨日傅懷硯哄了整整一日,才將人給哄好。 他此時扣著明楹的手腕,緩聲問道:“現(xiàn)在還在氣惱?” 明楹沒應(yīng)聲,只是小聲道:“傅懷硯,你之前真的很過分?!?/br> 傅懷硯聲音壓得有點兒低,像是在哄人。 “……是孤的錯?!?/br> 認(rèn)錯態(tài)度倒是很好。 明楹很輕地哼了一聲,也沒有再提起這件事。 他們下了馬車沒過多久,穿過街市,就看到了明氏的宅邸。 畢竟是明氏祖宅,又是長久植根于此的龐大氏族,是以這座宅邸巍峨立于街巷之中,看上去氣勢非凡。 她抬步上前,站在門口的小廝看了看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又看了看此時站在她身邊的傅懷硯。 似乎是思忖了片刻,然后才笑著問道:“這里是潁川明氏所在,不知這位姑娘找誰?” “明氏行四,故去的國子監(jiān)祭酒明崢之女明楹,今日前來祖宅。”她溫聲回,“還望前去通稟一聲?!?/br> 作者有話說: 傅狗:你罵的都對,我不反駁了(。 紅包~ 第87章 從前的那些舊事, 在整個明氏都是從不輕易談起的存在,連帶著明楹也是。 之前她上了皇室宗譜,族中自然是當(dāng)做全然沒有她的存在, 后來太后懿旨讓明楹認(rèn)回了明氏, 因為從前那件事情實在不光彩, 明氏上下也就只是隨意地將明楹的名字添上去,然后也都心照不宣地沒有再提及這件事。 世家大族之間時常有姻親關(guān)系,若是平日里就養(yǎng)在府上的小姐,好生照料著, 還能想著日后嫁出去,促進(jìn)促進(jìn)姻親關(guān)系。 而明楹的婚事畢竟是宮中那邊照看著, 與明氏關(guān)聯(lián)也不大,一無利可圖,二又并無多少親緣, 自然是對這個名義上的族中嫡女視若罔聞。 小廝顯然也是腦子靈通的, 他面上帶著挑不出錯處的笑, 回道:“原是四小姐今日歸家, 是小的眼拙,竟沒瞧得出來?!?/br> 他虛虛地在自己的臉側(cè)上打了幾下, 歉然地笑:“那就勞煩四小姐在此時稍等片刻,等小的進(jìn)去通秉一二?!?/br> 明楹回道:“有勞?!?/br> 小廝點了點頭,道了一句不敢, 就轉(zhuǎn)身往門內(nèi)走去。 明氏祖宅由來已久,此時門上的朱漆也依然鮮艷,帶著歲月多年淌過, 仍然矗立于此的巍峨。 傅懷硯此時佛珠繞在腕上, 站在后面, 垂著眼瞼,看明楹。 他之前就發(fā)現(xiàn)了,其實明楹當(dāng)真很難哄,看著性子很溫和,對誰都是有禮而挑不出錯處的模樣,但其實性子很倔強,就比如他前日將人欺負(fù)狠了,昨日哄了整整一日,才堪堪將人哄得消氣。 他唇畔抬起,笑了一下。 明楹聽到他此時幾近是氣聲的笑音,轉(zhuǎn)過身來看他,抬眸之際,只看到他站在自己身后,不似對于旁人那般的迢迢遙遙,現(xiàn)在立于自己身邊,好似是無聲的袒護(hù)。 她前來明氏,并不是孤立無援。 而此時的明氏廳堂內(nèi),明氏當(dāng)家大夫人張氏原本正在看賬本,聽到小廝前來稟告的時候,眉頭不經(jīng)意地皺起。 “明楹?”張氏放下賬本,“她來做什么?” 之前王氏臨死反撲,在政事堂庭審當(dāng)日,就是借口太子殿下與皇妹有私,借此上奏太子德行有虧,不堪新君之位,懇請褫奪太子之位。 這位皇妹,就是明楹,這件事明氏上下自然也是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