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藏鷺 第76節(jié)
他當(dāng)時,應(yīng)該還挺難受的。 傅懷硯壓著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手指繞著她的發(fā)尾。 “杳杳。” 他輕聲道:“當(dāng)初應(yīng)允你的,若是讓你那日留宿東宮,就要放你離開,與你再無任何糾纏,孤不是什么言而無信的人?!?/br> 傅懷硯撐著自己的手,慢條斯理地答道:“所以那日,孤也只能?!?/br> 他頓了下,很快接道:“忍忍?!?/br> 作者有話說: (拍桌)你們別擔(dān)心總是忍的男人以后不行,這可是晉江,沒有哪個男主不行,不用擔(dān)心! 皇帝也能自稱“孤”的ovo 紅包~ 第63章 他說這話的時候, 不知道為什么,明楹之前在東宮那日的記憶突然被他勾了起來。 那日被緊緊扣住的踝骨,與脊骨后觸碰的被褥, 一瞬間的火樹銀花。 她此時被他壓在榻上, 想了片刻以后輕聲問道:“很難受嗎?” 傅懷硯不置可否, 只是悶聲笑了下。 半晌了才低眼正巧碰上明楹的視線,慢悠悠地答道:“反正比起皇妹另嫁他人,還好。” 明楹緩慢地眨了兩下眼睛,然后哦了一聲。 傅懷硯挑眉, 聲音壓得有點兒低,“就這么敷衍?” 明楹此時被抵在他懷中, 悶聲道:“既然都是已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情了,我現(xiàn)在再長篇大論地談及,皇兄若是想與我秋后算賬怎么辦?” 傅懷硯手指順著她的脊骨往上, 輕輕剮蹭了一下她的脖頸。 “秋后算賬?”他尾音稍微喑啞, “這么說來, 應(yīng)當(dāng)是有這么一回事。畢竟——” “皇妹當(dāng)初讓孤難受了這么久, 以后自然是要一筆一筆地算清楚?!?/br> 他的指腹有點兒涼。 被他剮蹭過的地方激起一點兒清晰而陌生的戰(zhàn)栗。 明楹感覺到他這話帶著一些來路不明的危險意味,幅度很小地縮了一下身子。 誰知道她才剛剛動了一下, 傅懷硯就悶哼了聲。 他很輕地皺了一下眉頭,喉間上下滾動,對著明楹道:“這筆賬, 孤也記下了?!?/br> 明楹沒有再動,只看著他道:“皇兄怎么能這么不講道理,我方才分明什么都沒有做?!?/br> 傅懷硯很認(rèn)真地點了點頭, “的確。孤確實不怎么講道理。” 還挺理所當(dāng)然。 他緩聲提醒道:“況且, 皇妹方才怎么就沒做什么了?” 他稍微頓了頓, 然后一字一句地告誡道:“皇妹方才動的那一下,讓孤更難受了?!?/br> 他真的很不講道理。 明楹默了半天,然后才回道:“那皇兄要是這么錙銖必較的話,不如去報官好了?!?/br> 她這話說得還挺認(rèn)真,傅懷硯忍不住輕聲笑了下。 他俯身輕輕吻了下明楹的額頭,手撐在一旁的床榻上,然后卻沒有再多做什么,反而起了身。 窗外清棱棱的月光倏而落在他的身上,猶如謫仙一般清冷。 他身上看上去并無任何不妥,只是稍稍俯身,微涼的手指扣上明楹的腳踝。 數(shù)月前的望日那夜,他已經(jīng)替她上過藥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全然看不出任何的痕跡了。 明楹的踝骨被他扣在手中,她有點兒怕癢,忍不住往后縮了縮,“已經(jīng)消下去了?!?/br> 傅懷硯手指順著她的腳踝,往上碰了碰,突然問道:“之前的那處私印呢?” 縱然是濯洗水溶都不會褪色的上貢印泥,這么多日,也已經(jīng)消退了。 她原本以為或許從今往后再也不會見到他了,所以也完全忘了還有這一回事,卻沒想到,現(xiàn)在居然在這個時候被提起。 明楹想到他之前蓋上私印的位置,此時感覺到自己喉間突然緊了一下。 她小聲道:“也……消下去了?!?/br> 倒是坦誠。 傅懷硯低眼看著她,明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低垂的瞳仁中,涌動的欲色。 其實他的相貌不笑的時候很疏離,加之他慣常身處宮闈之中,都是有點兒不近人情的冷漠,很少能讓人看到什么情緒,所以此時瞳仁之中出現(xiàn)清楚的欲色的時候,其實與他周身的氣度有點兒矛盾。 可是卻很明顯,是一點兒都不曾加以掩飾的欲念。 傅懷硯卻在這個時候,倏然啞聲問道:“有涼茶嗎?” 明楹有點兒愣怔,半晌了以后才點了點頭回道,“有的。” 她從榻上起身,因為小幾距離拔步床并不遠,明楹原本準(zhǔn)備赤足過去,傅懷硯卻瞧出來她的意圖,皺了下眉頭道:“地上涼?!?/br> 已經(jīng)到初夏了,其實也談不上是很涼。 明楹剛準(zhǔn)備開口,他卻摁住了她的肩膀,“算了。孤自己來?!?/br> 他輕車熟路地摸到小幾旁,手指在茶壺上碰了碰,試了一下溫度。 抬手倒了整整一杯涼茶,仰頭喝盡。 他將茶盞放在小幾上,然后才問明楹道:“旁邊的那間廂房,有人住嗎?” 這件小院里面,主宅有兩個廂房,明楹喜靜,綠枝和紅荔住在旁邊的偏院里,所以旁邊的那間廂房收拾出來了,一直都沒有人住。 明楹搖了搖頭。 傅懷硯手指在茶盞上碰了碰,倒是沒有和她商量的意思。 “那孤今晚住那里。” 明楹手指稍稍縮了一下,“皇兄已經(jīng)身處帝位,就這樣無緣無故征用民宅?” 傅懷硯垂眼看她,半晌了笑了下,用她方才的話回她:“皇妹也可以去報官?!?/br> 他倒是很好心地給了另外一個選擇,“但皇妹若是想要孤今夜留在這里……也不是不行。” 他現(xiàn)在的聲音一點兒都不像是從前那般清越,帶著些許似有若無的啞意。 其實按照他現(xiàn)在的身份,若是當(dāng)真難受,即便是明楹當(dāng)真不愿意,想要她也是易如反掌。 他此時已經(jīng)高坐明堂,想要什么都不過是舉手之間。 明楹很輕地抓了一下自己身邊的被褥,還是有點兒忍不住,小聲問道:“皇兄原本……今夜沒打算留下來嗎?” 她這話問得坦蕩,傅懷硯垂眼看她,喉間突然浮現(xiàn)起細(xì)細(xì)縷縷的癢意。 他抬手又倒了一杯涼茶,一飲而盡。 然后抬步走過來,俯下身來,很輕地吻了一下明楹的額頭。 “太快了?!彼徛暤溃皼r且皇妹也說了,就算是動心,也只是‘一點’。所以孤可以等你想得再明白些,不必急于一時?!?/br> 傅懷硯抬手捏了捏明楹的手腕,緩聲道:“早些休息?!?/br> 他說完這句話,就沒有再在這里久留的意思,轉(zhuǎn)而出了寢間,往隔壁的廂房走去。 寢間的空氣中還彌漫著檀香味,甚至就連明楹身上處處相碰的灼熱都還沒有消退下去。 她抱著被衾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突然覺得,自己或許也需要喝一點兒涼茶。 她起身下榻,倒了一杯涼茶,一飲而盡,坐在原地片刻,還是覺得很難平緩自己此時的心緒。 好似紛亂雜蕪落在天際的花葉,又好像是無數(shù)在心間升起的煙火,在一望無際的曠野之上升騰,驟然之際點燃了整片天際。 幼年初遇時,她只覺得這個阿兄生得實在是出挑至極,后來知曉他的身份,其實與他也只是數(shù)面之緣,從來都沒想到過,現(xiàn)在會與他還有這樣的牽扯。 明楹此時碰了碰自己的胸口,抬眼看了看外面的月色,突然想起來之前的來福還被傅懷硯關(guān)在門外。 她起身走出寢間,打開前廳的門,然后看到來福正四仰八叉地睡在臺階上,耳朵耷拉著,肥短的四肢癱在地上,它睡得有點沉,還在打鼾。 來福畢竟還是一只幼犬,明楹怕它著涼,準(zhǔn)備抱著它回到墊子上睡覺,才剛剛碰到它的時候,來福突然醒了。 它哐當(dāng)一下地站起來,看到明楹,剛準(zhǔn)備叫喚,明楹怕它此時叫了,被傅懷硯發(fā)現(xiàn),連忙握住它的嘴,小聲道:“不許叫,不然明日你就把你啃的那些菜全都給我吃了。” 來福小聲地嗚咽了兩聲,走過來蹭了蹭她,多少都有點兒可憐巴巴的樣子。 來福的小爪子還在比劃著,好似是在控訴今日將它關(guān)在門外的人實在是很可惡。 明楹大概聽懂了來福的意思,輕聲應(yīng)和它道:“他的確可惡。” 來福又撅了撅它的屁-股,好像是在說今日它撞門撞得很痛。 這回明楹有點兒沒聽明白,敷衍地嗯了聲,然后將來福撣了撣,抓起來抱在自己的懷里,然后看了看天上的月色。 她此時心緒煩雜,一時半會也睡不著,索性就在院中走了走。 也不過短短的時日,雖然這處小院還是當(dāng)初的小院,甚至被來??羞^的菜都還七倒八歪的,一切都如舊,可是卻又是和她從前截然不同的心境。 來福原本在她懷里掙扎了一下,后來見掙脫無望,就安心的找了個比較舒服的位置,睡了下來。 來福這段時日長胖了很多,抱在懷里有點兒沉,明楹抬手拽了拽它的尾巴,小聲道:“不許睡?!?/br> 來福很氣惱地朝著她叫喚了下,很及時地被明楹捏住嘴。 明楹很理所當(dāng)然地對它道:“我睡不著,你也不許睡?!?/br> 來福撅了撅腦袋,在她懷里嗚咽了幾下,然后蹬了兩下腿。 明楹正在與來福對話的時候,她的面前卻悄然無聲地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人。 川柏手中拿著劍,抱拳對明楹道:“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