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說你三更逝 第118節(jié)
歲杳視線在據(jù)理力爭的宋黎彎與那看守之間徘徊。 “所有外來修士都要進(jìn)行檢測,這是規(guī)矩。” 看守弟子卻沒有理會宋黎彎的話語,連“幽州宋家”的背景也絲毫沒能動搖他的態(tài)度,“若是不想配合,我們就只好將其關(guān)入水牢了?!?/br> 宋黎彎又驚又怒,“你說什么?他們都是我東璃派的弟子,當(dāng)初是貴宗掌門親自下令去接他們回來的!你一個看門的就敢動私刑,不怕我去狀告掌門嗎???” 看守弟子漠然地點(diǎn)點(diǎn)頭,“我們的職責(zé)就是守住殷虛界的最后一片凈土,你要是想找任何人來,請便?!?/br> 說著,幾名手持兵器的看守逐漸逼近,將歲杳與陸樞行的所在位置包圍。 “你們敢!” 歲杳上前一步攔住宋黎彎想要掏法器反擊的動作,目光在人群周圍掃了一圈。在無人注意的角落,她往宋黎彎掌心中塞了枚傳音符,以口型道:楹華仙姑。 宋黎彎一怔,隨后立馬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也有令牌,我先回去總行了吧!” 宋黎彎狠狠地推開一眾看守,大步朝著雷鳴宗內(nèi)部走去,“還不趕緊讓開!” 身份信息確認(rèn)無誤,看守們沒法攔她,變換隊形讓出了條道路。 歲杳目睹著對方的身影消失在視野,才抬眼看向人群,“安全檢測,是要檢測什么?” “到地方便知道了?!?/br> 領(lǐng)頭的看守修士語氣冷硬,“所以這位,‘道友’,是想要繼續(xù)反抗,還是配合我們?” 他在說到“道友”這個詞的時候,語調(diào)詭異異常,聽著就像是某種陰陽怪氣的諷刺。 歲杳冷靜地對上他的視線,“帶我們?nèi)z測吧?!?/br> 看守修士冷哼一聲,“那便請吧?!?/br> 那所謂的檢測地點(diǎn),與正門就相隔著不到百米的距離,是在外墻邊緣搭建出的幾枚簡陋封閉帳篷,從外部難以直接觀測到里面的景象。 歲杳穩(wěn)當(dāng)?shù)胤鲋憳行校谝槐娍词貍兙璧囊暰€中走入檢測帳篷的瞬間,她明白為什么宋黎彎那時候會如此抗拒且憤怒了。 “……宋師叔?!?/br> 話音落地,盤坐在陰影處的瘦削人影隨之抬起了視線。 藥谷的主人依舊擁有著與記憶中無二的陰鷙目光,被那雙略微凸起的眼睛盯上的一瞬間,宛如纏繞的毒蛇,在肌膚上留下附骨之疽般的黏膩痕跡。 “呵,原來是‘自己人’。” 宋涼奇抬起干枯的手指掀開兜帽,視線在緊閉雙眼的陸樞行身上轉(zhuǎn)了一圈,很快又聚焦于歲杳。 “怎么,昔日兩位在宗門不是有天大的本事,如今……竟是也淪落于此了?” 他在暗諷歲杳與陸樞行被俘虜?shù)侥в虻氖虑椤?/br> 而歲杳原本不清楚宋涼奇當(dāng)初到底有沒有發(fā)現(xiàn)是自己偷他的藥王鼎煉丹,現(xiàn)在看來……大概率是察覺到了。 她轉(zhuǎn)頭朝著帳篷的入口處看了一眼,那看守修士與一眾全副武裝的守衛(wèi)死死把控著每一個可能進(jìn)出的角落,生怕這兩個剛從魔域回來的“同行”身上會攜帶什么危險的東西。 歲杳于是又將視線轉(zhuǎn)回來,貌似隨口道:“宋師叔竟是也來參加秋月宴了嗎?還以為您這時候會在宗門煉藥呢,畢竟誰人不知宋師叔身體欠佳,從來不會湊這種熱鬧?!?/br> 本來是為了拖時間等楹華仙姑來救場的,但話說到一半,歲杳率先察覺到了不對勁。 是啊,宋涼奇這個時候應(yīng)該待在宗門才對,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殷虛界? 在原著中,他只是在后期正邪兩道開戰(zhàn)的時候,聯(lián)合東璃派內(nèi)部的叛徒里應(yīng)外合,將宣靈尊者等一眾大能給困住并重傷。而宋涼奇本身甚至可以說是沒有加入任何一方勢力,他做這些,只是借著他人的手報復(fù)東璃派而已。 那他現(xiàn)在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雷鳴宗? 更何況,那與他性命掛鉤的藥王鼎還在宗門的藥谷,所以宋涼奇是萬萬不可能拋下這些前往遙遠(yuǎn)的殷虛界的。 除非…… 是誰拉攏了宋涼奇? 是誰,有這個本事拉攏宋涼奇,讓他違背自己的初衷,甚至不惜冒著生命危險也要來這里? 歲杳腦中思緒快速運(yùn)轉(zhuǎn)著,不放過任何一處細(xì)枝末節(jié)。一時不察,靠在她肩頭的陸樞行突然發(fā)出一道悶哼。 歲杳皺了下眉,強(qiáng)行停止自己的思考與回憶,用力握了握陸樞行垂下的手。 她放空自己的大腦,重新與宋涼奇投來的陰冷目光對視。 “到底要不要開始檢測?” 宋涼奇沒有理會之前的問話,只是不耐煩地晃了晃手頭容器中的不知名液體?!澳銈儍蓚€,誰先開始?” 歲杳吸了一口氣,“宋師叔,其實被抓去魔域待了這么多天,我一直有件事情很好奇?!?/br> “好奇就自己去找人問?!彼螞銎嫠粏〉恼Z調(diào)愈發(fā)煩躁,“跟我說做什么,你難道期待我會回應(yīng)你?” 歲杳:“我自己的身體有沒有出問題,自己當(dāng)然清楚。只是為什么一踏上殷虛界的土地,當(dāng)所有人得知我們是從魔域回來后,態(tài)度就變得好像我們是什么洪水猛獸一樣?” 在宋涼奇徹底忍無可忍之前,歲杳緊接著打斷他的話語快速說下去,“于是我開始回憶被綁到魔域的這七天里,感受到的所有變化。這下子,我好像還真的察覺到了一點(diǎn)什么,或許是因為魔域的磁場環(huán)境嗎?在魔修們的身上,南疆的焦土上,乃至在那些待久了的正道弟子們的身上……” “好像存在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而這種東西,在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所有人?!?/br> “把他們丟去水牢吧!” 宋涼奇驀地起身,開口朝著帳篷外守著的侍衛(wèi)們陰冷地說道,“一直不配合,那說什么也沒用了,別浪費(fèi)我的時間?!?/br> 領(lǐng)頭看守率先沖進(jìn)來,三兩下便止住歲杳的動作,將她雙手反銬在身后捆綁起來。 “走!” 他們?nèi)绶ㄅ谥频貙㈥憳行幸步o捆住,架起二人就要帶離帳篷。 歲杳對自己身體被束縛住的局面無動于衷,只是直勾勾地看向宋涼奇的位置。 ——“別啊?!?/br> 她開口道:“之前只是沒想到能在這里見到宋師叔,興奮得多說了兩句罷了,您看,我現(xiàn)在就接受檢測如何?” “別廢話!” 架住她的看守手上使了點(diǎn)力氣,歲杳卻還在盯著宋涼奇,確切來說,盯著他手中的不知名藥物。 “宋師叔,我愿意檢測的啊,您不再給我次機(jī)會嗎?” “嘖,你是不是聽不懂……” ——“讓她過來?!?/br> 一直冷眼望向這場鬧劇的宋涼奇卻開口道,看守有些詫異地抬眼看去,卻見那向來陰沉可怖的藥修臉上露出一個笑容。 下一秒,宋涼奇竟是親自從軟塌上起身,舉著容器朝歲杳走來。 “既是如此,那便再給我們的弟子一次機(jī)會吧?!?/br> 冰涼的盞杯邊緣觸碰上歲杳的嘴唇,宋涼奇不顧周邊圍聚的看守,輕聲道:“沒事,喝吧,喝下去,你就能證明自己的清白了?!?/br> 歲杳垂眼看向杯中搖曳的藥物,說道:“好。” 她終于確認(rèn)了,宋涼奇果然是為了自己而來的。 大半個魔域都在想找到陸樞行,毀了陸樞行,借此給予正道重創(chuàng)。 大半個正道都在想將利益最大化,如何犧牲小部分人,來換取結(jié)局的勝利。 但是少有人,會對歲杳本人擁有如此強(qiáng)烈的執(zhí)念。 歲杳盯視著宋涼奇那雙詭譎的眼睛,低下頭,當(dāng)著在場每一個人的面,引頸將那盞藥水喝得干干凈凈。 一時間,連她身后毅然決然要將他們關(guān)押起來的看守們也不禁停下動作,仔細(xì)留意著她接下來產(chǎn)生的反應(yīng)。 身處于人群注意力的焦點(diǎn),歲杳皺眉將喉嚨口那股令人作嘔的反胃感咽下。 “宋師叔?!?/br> 她開口喚道。 “你身上也有那個‘東西’,不是嗎?” 宋涼奇沒有因為她的言語而產(chǎn)生任何過激反應(yīng),只是哼笑一聲,雙手抱臂退回陰影中。 “你在說什么?” “我說啊……” 【你被感染了,身體正在發(fā)生異變。而你,我,所有人,都是這樣?!?/br> 第132章 喚我的名字 “……你在胡說八道什么!” “還不趕緊把他們帶走!” “等等, 你們看那里……” 有些混亂起來的人群中,不知是誰指著某處方向大喊了一聲,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見抱著手一副事不關(guān)己模樣的宋涼奇手臂上, 竟然逐漸浮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暗紅色紋路,且那蛛網(wǎng)狀的絲線已經(jīng)順著皮膚蔓延到了面孔, 讓本就陰鷙猙獰的一張臉看起來更加恐怖。 “宋前輩!?” 原本還對他尊敬有加的一名修士不可置信,“這、這檢測藥水只有在那些‘墮落者’的身上才會顯形,墮落得越徹底,顯形速度就越快。您、您竟然……?!” 宋涼奇悠哉看戲的神情終于凝滯下來,并未理會幾名修士對他的質(zhì)問, 大步行至被固定住身形的歲杳面前。 “這些都是你做的?” 蒼白的手指死死卡在歲杳下頜, 熟悉的陰冷觸感亦如那一天在東璃派藥谷的晚上。 歲杳順著他的視線垂下眼,看見自己裸露在外的一處皮膚上,同樣被藥水描繪出蛛網(wǎng)勾絲般的線條。只不過比起宋涼奇,她皮膚上的圖案只占據(jù)了不到巴掌大小的地方,看著像是某種密宗的刺青。 “我做什么了?” 歲杳平淡地反問他,“陳述了一個事實而已?!?/br> 說著, 她的視線越過宋涼奇, 往在場仍圍聚在帳篷中的幾名修士們身上看過去。 直到這個時候,當(dāng)人們再一次彼此驚呼起來, 他們才驚覺不僅僅是宋涼奇跟歲杳, 所有人的身體上,幾乎同時暴露著那種詭異的暗紅色絲線圖樣!只不過線條所覆蓋的范圍有大有小,顏色亦有深淺,有人刻印在皮膚中的色彩紅得要滴出血來, 有人只是普普通通的錢幣大小。 “這、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