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說你三更逝 第29節(jié)
……此刻是否要再趁機(jī)向下探? 歲杳皺起眉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打消了這種念頭。 罷了,之前的言生死句式快把她整個人抽空,現(xiàn)在體力跟靈氣還沒完全恢復(fù),身邊再帶上個定時炸彈似的魔頭,太過冒險了。 歲杳簡單收拾了一番自身,便準(zhǔn)備向上離開地底。 身邊,突然沉默下去不知在想什么的陸樞行卻偏過頭,眼睛直勾勾地盯視著地下隧道的幽深處。 “怎么了?” 歲杳順著他視線回望過去,只看見一片霧蒙蒙的灰色。 地下河也會起霧嗎? 她在心中短暫疑惑了一瞬,下一秒,卻看見那團(tuán)霧氣竟是上下浮動著,朝他們的位置逼近了一些。 陸樞行短促地笑了一聲。 “……” 幾乎同一時間,歲杳察覺到他笑中的涵義。在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之后,她身上的雞皮疙瘩竟是瘋狂冒起! “快走!” 她猛地扯了一把魔頭,然而,就在腳步向前邁出的瞬間,震天撼地的劇烈波動幾乎將兩人從隧道上整個掀翻! 歲杳意識到,那團(tuán)灰色根本就不是什么霧氣,而是巨大的,在巖洞深處注視著他們的眼睛。 她重重墜落進(jìn)幽深的河水之中,濺起水花嗆進(jìn)口鼻,一邊咳喘著一邊努力從水面浮起來。 渾厚幽長的嘶鳴振聾發(fā)聵,回蕩在地底暗河的每一寸角落,所有聽見這聲長鳴的妖獸們無一不戰(zhàn)栗身軀,趴在地上臣服。 灰霧色燈籠大的豎瞳完全睜開,小山似的粗壯軀體一節(jié)節(jié)盤起,竟是將深不見底的巖洞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不斷有被碰撞到的碎石齏粉向下墜落,整個地下暗河都在因此而顫動,難以想象那妖獸完全展開的形態(tài)該有多壓迫驚悚。 而當(dāng)其徹底探出可怖蛇頭,滴著劇毒涎水展露出大半身型之際,他們才發(fā)現(xiàn),一張扭曲著五官的人臉竟是刻印在長滿鱗片的前腹。 那是一只即將化龍的人面螣蛇。 九劫妖獸。 別說是她跟現(xiàn)在的陸樞行,就連宣靈尊者親自來了,對付這玩意估計都得夠嗆。 這地底暗河還真是藏著許多驚喜。 歲杳不知該感慨還好剛才沒有沖動下到更深處,還是該嘆息即使沒下去,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她連滾帶爬地翻身上到干岸邊,不然若是在水里,恐怕連掙扎的機(jī)會都沒有,直接就進(jìn)了那人面螣蛇的肚子。 剛才落下來的時候看了一眼,魔頭應(yīng)該是被掀到另一片水域中去了,不過現(xiàn)在自顧不暇,哪里還能管得到他。 歲杳開始極速在坍塌的隧道中向上奔跑起來,她現(xiàn)在唯一能借助的機(jī)會便是對方那過于龐大的體型,無法鉆入隧道中來追她。而下一秒,一條巨尾竟是直直貫穿石塊,碾碎了后半段的隧道,掃蕩在她面前! 【復(fù)原如初!】 歲杳幾乎咬牙切齒地從口中擠出這么一句話。石塊下落的趨勢被改變,她于短短一息的時刻腳尖點在騰空碎石上借力,硬是闖出了一條道路來。 “嘖,你往哪跑??!” 余光中瞥到陸樞行的身影,歲杳一時都沒控制住罵了一聲。 她大幅度跨越著在一塊塊僅能維持幾息的懸浮碎石上穿梭,人面螣蛇無法透過隧道夠到她,就瘋狂在背后扭曲摧毀著一切能容納人形的結(jié)構(gòu)。 而就在坍塌隧道的側(cè)方,魔頭只是小范圍地移動身形。 他掌心燃起漆黑的火焰,黑火接觸到號稱刀槍不入堅硬鱗片的瞬間,竟是順著紋路直直向內(nèi)燒灼! 人面螣蛇攻擊的姿態(tài)頓住片刻,隨后憤怒地吐著信子四處尋找人。 地底空間再度塌陷了大半,歲杳幾乎是手腳并用地勾住碎石向上爬,還算是好心地提醒了對方一句:“往我這邊靠……你在干什么?” 轟的一聲巨響! 歲杳猛地護(hù)住自己身體的要害,在視野劇烈翻滾起來的間隙中,只來得及給自己施加一句【別被砸死】的言靈效果。 她心道這回恐怕真的有去無回,卻見下一秒,黑色焰火直直從廢墟中沖天而起! 陸樞行抬起被燒灼焦黑的手指,按住自己胸膛下抽動起來的心臟。 “趕緊滾吧,”他話音中似有嘲意,“某些人又要舍不得了?!?/br> 他站定在逐漸塌落的地底隧道中,只身面對螣蛇巨大無比的獸身。 周身燃起的可怖黑火只阻礙了其一時,當(dāng)發(fā)現(xiàn)這名修士被嚴(yán)重限制了能力之際,螣蛇腹上的詭異人形面孔竟是發(fā)出極端似人的怪笑,拱起小山似的長軀猛烈攻來! 陸樞行嗤笑著迎上這一擊,血色眼睛中沒有一絲對生命的眷戀。 “走啊?!?/br> 魔頭轉(zhuǎn)過身去,沒有再看歲杳一眼。 “我這個令人作嘔的禍害死了,正好成全你與你那好師兄?!?/br> 第30章 原來是你! “……正好成全你與你那好師兄。” 歲杳一時被這話怔住, 都不知該說什么。然而下一秒,反應(yīng)過來之后,她又生生給氣笑了。 “突然耍什么帥啊?”她從塌陷的石碓中重新爬起來, “怎么活一個?你根本就是想要拉人家一起死吧?!?/br> “嗬嗬嗬……” 螣蛇巨尾的掃蕩之下,陸樞行整個身軀都淹沒在塌落的結(jié)構(gòu)之中。 身體本就受困于諸多限制, 先前剛披的衣袍也再次染血弄臟。魔頭嘶嗬地喘著粗氣,從廢墟中幾乎一步一個血印地站起來。 “哎呀呀,被發(fā)現(xiàn)了呢。” 被蛇尾貫穿的傷口跟個漏斗似的噗噗向外滲血,陸樞行偏偏還能笑得出來,指尖戰(zhàn)栗著邊捏訣邊道:“是啊, 那種蠢貨憑什么心安理得活在這個世界上, 早點墜入無間,還早點解脫。” “……” 歲杳簡直被這詭計多端的男人無語住,但看在對方之前讓自己走的份上,勉強(qiáng)沒有開口罵他。 而此時此刻,人面螣蛇卻徹底暴怒。 本來是抱著戲弄獵物的心態(tài)對待這兩名闖入自己洞xue的修士,可沒想到, 那詭譎的火焰竟是鉆入鱗甲, 切切實實給它造成了傷害。有那么一瞬間,這只九劫妖獸甚至都在畏懼著體內(nèi)翻涌起的不祥黑火, 仿佛沾上一絲便陷入萬劫不復(fù)。 巨型妖獸蜷起長身, 燈籠大的灰霧色眼睛鎖定廢墟中的陸樞行,再不留余力,節(jié)節(jié)身軀盤踞縮緊,欲將一切活物絞死在其中! 尖銳毒牙在暗色中閃過冷光, 毫不留情朝著那道身影撕咬過來。 【丟失目標(biāo)!】 好不容易重新勾上斷崖, 歲杳偏頭朝著魔頭的位置大聲道。 只見陸樞行站定在原地的身影似是模糊一瞬, 緊接著,碎石轟鳴聲再度響起,那碩大毒牙在關(guān)鍵時刻竟是偏離了位置,深深嵌進(jìn)邊上的鐘乳石柱中! 無論如何,“陸樞行”可不能死在這里。 歲杳以一個有些艱難的姿勢趴在幾乎九十度傾斜的斷層上,朝對方道:“你儲物袋中應(yīng)該有飛行載器,快撤!” 魔頭卻無動于衷。 不斷滲出的血流從他身上向外涌,他仿佛喪失了感知痛覺的神經(jīng),以鮮血淋漓的指節(jié)cao縱黑火,竟是再度朝著妖獸龐大的身軀傾瀉。 歲杳心知跟這種人講不通道理,不再多勸,兀自運行起言靈術(shù)式道:【陸樞行使用載具,一心想要逃出生天?!?/br> 也不知道是血契的副作用還是其他,歲杳每每對著魔頭使用言靈,只要不是一些過于違背規(guī)則的話語,成功的幾率都非常高。 眼下,陸樞行果真行動了起來,好不容易邁開他那大家閨秀似的緩慢步伐,朝著隧道出口的位置行進(jìn)。 歲杳不要錢似的朝被卡住的螣蛇位置丟各種符,絢爛的術(shù)法效果炸開在地底暗河的四周,雖然給巨型妖獸造成不了什么實質(zhì)傷害,總歸能迷惑一時它的視線。 她手臂發(fā)力,將底下跟個大小姐悠閑散步似的魔頭扯上來,一邊推著對方向外跑一邊咬牙切齒道:“你那胸口前的洞都能漏風(fēng)了!都這種時候了還非要耍帥嗎?” 魔頭卻斜睨著視線,“你費盡心機(jī)做這些,是想要救我,還是為了救你那好師兄?” 歲杳心道:半斤八兩,我恨不得你倆臥龍鳳雛一起坐牢。 她翻了個白眼,沒有搭理這人又突然發(fā)瘋的話。掌心底下,魔頭的血不斷從過于猙獰的傷口中涌出,沾染在她指尖,在如此情景之下guntang得驚人。 【洞口塌陷,洞口塌陷,洞口塌陷……】 歲杳在極速移動的狀態(tài)中微瞇眼瞼,口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復(fù)著言靈術(shù)式的語句。而突然間,身邊的陸樞行側(cè)過身去,再一次掌心燃火朝后方位置釋放! 一張可怖至極的人面朝他們桀桀怪笑,原來那巨蛇竟是將半截身軀硬生生擠進(jìn)了塌陷的隧道中,不管不顧地朝他們沖來! 爆裂黑火炸開在由蛇鱗拼接成的人面上,那張極端似人的詭異面孔驟然扭曲尖叫,而螣蛇胡亂扭動的巨大動靜造成了二次塌方,如今怕是整個地下暗河都處在搖搖欲墜的危險中。 【洞口塌陷!】 歲杳卡在最后的時機(jī)大吼出聲。 她一把將又隱隱開始犯病意欲自毀的魔頭推出去,自身則踏在墜空的石板上猛地躍起。在那慢動作似的滯空一秒之內(nèi),歲杳甚至感受到妖獸腥臭的涎水滴落在自己的小腿上,瞬間腐蝕了那一塊的衣料。 千鈞一發(fā)之際,她手腕一抖從儲物袋中拔出那把九百萬寶劍,隱隱龍鳴錚響回蕩的間隙中,狠厲朝著螣蛇燈籠大的眼睛上縱向一劈! “……” 血花四濺。 歲杳屏住呼吸,死握著劍柄的力道幾乎造成了長劍的微微顫動。 滯空的短暫一息過后,她膝蓋抵在坍塌的洞口前就地一滾卸力,以一個不怎么好看的姿態(tài),卡在最后一秒內(nèi)摸出了地下暗河。 “哈……” 有充斥著毒素的血液一滴一滴從劍身滑落,歲杳跪立在地上劇烈喘氣著。 逃出來了。 一時間,靜謐的幽林中只聽得呼吸與水液墜落的聲音。 可下一秒,還沒等她松一口氣,一道聲音竟是響了起來。 ——“能不能給我擦擦?” 歲杳:……? “真是大小姐是吧,自己沒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