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雷 第78節(jié)
時梨握著袖口的邊緣,手指一點點地蹭,不知道是不是供暖恢復了,還是衣服確實保溫,她覺得自己心里比先前都要熱,搖搖頭:“沒,沒聊什么?!?/br> 不清楚為什么,時梨想起砸砸說的話。 他說的沒錯,愛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本能。 當時砸砸問她:“雖然但是,大梨子,我有點兒好奇,你有時候會不會羨慕葉哥他們?你看,你跟祁哥甜是甜,但好像都沒怎么膩膩乎乎在一塊兒,祁哥也沒專門給你學過調酒,也沒大段大段的發(fā)朋友圈,你會不會感覺差一點兒什么?” 那會兒時梨沒來得及回答。 她羨慕過嗎?她從心底問自己。 祁則確實沒有為她專門學過調酒,也沒有發(fā)過大段大段的朋友圈,在周圍人的眼里他們甚至都不太做親昵的舉動,那會兒她險些被砸砸的思路繞了進去,覺得愛情要真的甜就該跟雞尾酒一樣,漂亮又濃烈。 但其實這并不是愛情。 時梨的腦袋不自覺地落到祁則的肩膀。 但這并不是愛情,或者說并不只是愛情。 愛這個詞總是玄妙,全球有成千上萬種語言來可以表達它的本意,因此有關愛的形式也無法固定為一。 愛不僅是為你學調雞尾酒,也不僅是在朋友圈里發(fā)相關你的記錄。 愛也是有一個人會注意到你面前的水杯涼不涼,會輕輕地為你披上自己的外套。 愛是不愿意見到她生氣強忍眩暈也要陪她玩,是對其他事物不留心但還會記住她不愛吃茄子,是不值錢的雪梨氣泡水瓶也當寶貝兒一樣收藏,是為了她的自尊顛倒原本的事實,是害怕她緊張也知道她的擔心先替她處理好了家里人。 他為她披上鎧甲,也對她袒露真心。 有這樣一個人,讓她擁有她的愛情,時梨怎么可能再去羨慕別人? “怎么了?”祁則忽然回過頭,視線落在時梨的鼻尖。 知道時梨容易害羞,他們兩個人很少在公眾場合做太過親昵的動作。 時梨搖了搖頭,又緊了緊身上的衣服,頭一次沒顧周圍人可能投來的視線,腦袋也蹭到他脖頸,她輕輕吸了一口氣:“沒怎么?!?/br> 時梨沒覺得怎么樣。 祁則愣了下,還沒反應過來,她就仰了仰頭,唇也貼在他的喉結:“就是覺得好喜歡好喜歡你啊?!?/br> 第75章 十二月末, 時梨沒有直播,還一早就來了酒吧。 原因無他,謝應他們樂隊今晚有演出, 作為別人眼中謝應他們樂隊的迷妹, 時梨不可能不到場。 自打謝應他們幾個上了高三就沒什么時間,樂隊也很少來酒吧演出,要不是跟祁則在一塊兒了,時梨都沒借口總是往酒吧跑,前段時間, 謝應跟祁則和葉紹宇商量了下,問他們能不能來酒吧做個跨年演出,到時候還想帶兩個同學過來。 葉紹宇之前就聽何星雨說過小學霸的事兒,一老早就猜出了謝應他們這次來做跨年演出的真正目的。 人還沒到, 葉紹宇已經(jīng)開始了自己的推測:“小應也是不容易啊, 為了讓小何談戀愛搞情調,還專門問我跟你們祁哥今天能不能給他們點兒時間, 讓他們在快凌晨那會兒上臺, 別說不用我們給錢,倒貼都行?!?/br> 一般情況下,跨年那會兒酒吧都會找好幾個現(xiàn)場的樂隊演出, 按照樂隊的等級來排序誰先誰后, 重磅的一般都要放到最關鍵的時間點兒上, 讓臺下的觀眾能感受到最嗨的氛圍, 高高興興的跨個年。 謝應他們樂隊現(xiàn)在演出完全值得上跨年這個關鍵節(jié)點上,何況還免費, 祁則跟葉紹宇兩個人不可能不成全。 “倒貼肯定是不能讓他們倒貼的?!比~紹宇還算有點兒良心, “但是我現(xiàn)在就非常好奇, 你說何星雨天天聊這個小學霸,說什么小學霸沒聽過現(xiàn)場,說什么想讓他感受一下咱們這兒的音響效果,又是這樣又是那樣的,這個小學霸到底有什么好的,就讓他迷成這樣?” “那佳樂姐有什么好的?”砸砸嘿嘿一笑,一臉輕松,問道,“葉哥你不是也每天佳樂姐長佳樂姐短的嗎?你也很迷佳樂姐啊?!?/br> 砸砸的問題太直白,由人推己,葉紹宇咳嗽一聲,彈了砸砸的腦門兒:“……小兔崽子,就你會舉一反三,差不多就行了啊。” 現(xiàn)在離十二點還有段時間,酒吧里已經(jīng)進了不少人,謝應跟何星雨他們的演出排在后邊,還要過一會兒才到,不過現(xiàn)在臺上有其他樂隊的演出,也足以將跨年的氛圍拉上去一點兒。 時梨坐在祁則身邊,笑著看葉紹宇跟砸砸兩個人斗嘴,就聽見祁則忽然問她:“渴不渴?” 時梨嗯了一聲,自然道:“有點兒?!?/br> 祁則偏頭,看了眼時梨,道:“我去給你調點兒東西喝?” “嗯?”時梨有點兒沒反應過來。 不光是酒,桌面上還有不少飲品,好多都沒拆封,時梨都不知道祁則這會兒為什么還要去調東西。 祁則笑了下,知道時梨沒反應過來,用眼神示意時梨往吧臺那邊看看,那邊有一排的藏酒:“最近新學了個雞尾酒,我去幫你調一杯喝,喝不喝?” 時梨怔了下,還沒回答,旁邊的葉紹宇先按耐不住了:“你們兩個又說什么悄悄話呢?” 葉紹宇的嗓門太大,聲音也高,就算臺上現(xiàn)在有音樂都沒擋住,砸砸的目光也被吸引過來:“什么?什么?說什么悄悄話呢?” 本來就沒什么不好說的,時梨直接講了。 “去干什么?還挑酒?這兒不是有一堆喝的還沒喝嗎?祁則又瞎搞什么瞎搞?”葉紹宇哈了一聲,聽差了,他看向桌子上堆滿的飲品,不明白,“咱們又不是水桶,喝不完了?!?/br> 祁則淡淡的看了眼葉紹宇:“是調酒,不是挑酒?!?/br> 葉紹宇連哦幾聲:“那也不用了,我這杯還沒喝完呢?!?/br> 祁則:“……” 祁則都不知道葉紹宇自作多情個什么勁兒,直接扯開關系:“謝謝,我也沒要給你調的意思?!?/br> 砸砸跟時梨忍不住笑起來。 葉紹宇被噎了一下,身子順著軟座靠背滑下去,半張臉都埋在衣領里。 “不給我調就不給我調……..說的跟誰稀罕一樣……”葉紹宇表情委屈,“誰能懂,我就是一個沒人疼沒人愛的小白菜葉?!?/br> 葉紹宇在那邊兒自怨自哀,祁則也沒閑著,跟時梨說完,一個人起身先去了吧臺,時梨抬起眼,那邊的祁則,其實她也有點兒不明白,桌子上的酒水還有這么多,本來就喝不完,還有什么好調的,說是有錢,也不能這么浪費。 那會兒沒來得及問,時梨現(xiàn)在拿起手機,還能給祁則發(fā)個消息。 【shirley】:你什么時候學會調酒的? 祁則已經(jīng)站在了吧臺后邊,兩個人之間隔了好多的人。 估計是看到了時梨的消息,他低眸,就這么單肘,撐在一邊的臺面上,給她回消息,手機震動下,祁則的消息也回了過來。 【qz】:前幾天學的。 【shirley】:哇哦。 時梨有點兒意外。 時梨想祁則這個行為大概就跟上學時期總是上課睡覺各方面都玩但學習成績很厲害的同學一樣,表面上看起來輕輕松松什么也沒干,但私底下的功夫練的不少,調酒同理,兩個人平常都呆在一塊兒,時梨經(jīng)常來酒吧,但她還從來不知道祁則去學了調酒。 【shirley】:你是專門學的嗎?怎么會忽然想調酒了? 【shirley】:看不出來你隱藏這么深,對調酒這么有興趣呢。 【shirley】:怕別是你想轉行了吧?搶砸砸他們的飯碗,這會兒在跨年的時候露一手,悄悄驚艷我們所有人。 時梨還準備再調侃調侃祁則,就看到他的消息又回過來。 【qz】:想聽實話還是假話? 時梨垂眸,不明白忽然去調酒還有什么實話跟假話之分,才想問問有什么區(qū)別,手機又很快震動了下。 【qz】:假話是我一直以來我對調酒很有興趣,我想轉行,想做一名專業(yè)的調酒師,想搶砸砸他們的飯碗,然后在跨年的時候露一手,悄悄驚艷你們所有人。 時梨愣了下,這算是什么假話?這不就是將她上邊的調侃重新復述了一遍嗎? 時梨的手機又震了下。 【qz】:真話是因為我不想讓你羨慕別人。 祁則不是傻子,時梨那天的反常,他只要一問砸砸,連套話都不用套就可以知道。 砸砸問她會不會羨慕別人的愛情,羨慕葉紹宇那么要臉的一個人,因為童佳樂的話,他能舍下面子跑去虛心求教跟別人學調酒。 當時時梨沒回答,只是用她的表現(xiàn)告訴祁則,她不在意,也沒羨慕。 但祁則還是過不去。 時梨不在意是不在意,時梨不羨慕是不羨慕,這是她的選擇,但不代表祁則的選擇,不代表他不會做這件事。 他想時梨可以經(jīng)歷相同的事情,不會感覺到一丁點兒的遺憾。 【qz】:別人擁有的,你也能擁有。 【qz】:別人沒有擁有的,我也想全部給你。 時梨盯著手機上的消息,覺得自己心都要跳出來了,嗓子也有點兒干。 說句實在話,時梨對愛情的幻想其實挺簡單。 高中以前沒喜歡過人,高中以后喜歡上祁則,但她那會兒知道周圍人覺得她不算好,她也不想讓自己的不算好印象祁則,她覺得每天能跟對方說說話,偶爾有一點兒逾矩的回懟,他們兩個人維持朋友的關系就已經(jīng)很好很好的選擇了。 后來時家出了事兒,祁則出了國,又留下時梨一個人,她雖然不甘心,但也知道自己沒有其他的辦法,都說時間是撫平傷痛最好的療藥,她想自己如果不再接觸祁則的信息,總有一天會忘記這個人。 時梨當時想,或許有一天,她會跟別人開啟一段戀愛,然后結婚,然后生子,虎頭蛇尾,就這么過完自己復雜又平凡的一生。 但命運沒有給她這樣的劇本,上天好像又還是眷顧她的,祁則回了國,開了一間酒吧,還用了她的英文名字。 時梨還記得當時指尖發(fā)麻的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往腦袋上涌。 祁則一向會套路別人,時梨明知道酒吧的名字也不能代表什么,但她還是希望他還能有一點兒記得她。 有時候,時梨是真的覺得自己處理不好感情,甚至很難察覺到感情。 大概是因為小時候周圍那些閑言碎語太多,她總是下意識選擇屏蔽,明明是為了不想讓那些聲音影響自己,反而讓影響太甚,無論是友情還是愛情,她下意識選擇避開太過觸及自己心情的關鍵點,跟季明枝做朋友沒察覺到她的不舒服,跟祁則做戀人前沒意識到這段感情并不是她單方面的心動。 直到那會兒祁則確定說一直喜歡她,時梨才一點點在過往的記憶里確定他們對彼此有過意思的證明。 當時的酒吧名稱,祁則的微信頭像,兩個人的朋友圈背景,時梨覺得這就是愛情最好的形式,也是她最好的選擇。 但其實并不是。 祁則總是在給她尋找更好的東西,為她創(chuàng)造更好的回憶,甚至好到有時候時梨覺得最好這個詞不存在。 因為在祁則這個世界里,總是會有比最好更好的東西。 酒吧里的燈光閃爍又耀眼,兩個人的距離明明相隔數(shù)人,但不知道為什么,時梨就是覺得祁則在她身邊。 時梨垂下眼,明知道這樣做太冒險,還是在屏幕上一點點打下了字。 【shirley】:一會兒結束了……能去休息間嗎? 【shirley】:就我們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