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都能夢到清冷表哥 第208節(jié)
宋譽啟還在詔獄處理事宜,宮里小太監(jiān)瑟瑟縮縮來尋時,他正巧同陸明欽一道看著里頭的那具尸體。 “就這么死了?” 他蹙眉又瞅了一眼,“不應該啊,原本該替他尋的尸首都沒派上用場?!?/br> 陸明欽未置一言,他捏著骨鞭抬起尸首的下巴,沒顧著其上的血跡,目光上上下下端詳了許久,才輕聲道,“這不是他?!?/br> 宋譽啟揚眉,沒來得及說什么,小太監(jiān)已被獄卒領了進來,“太......太子殿下......” 宋譽啟側身瞥去,一眼認出這是春望殿的太監(jiān),神色稍變,“你怎來了此處,是你家主子出事了?” 小太監(jiān)搖搖腦袋,“側妃她有要事想告知太子,是以托奴才來問問。” 東宮里詔獄并不算遠,不過一炷香的腳程,宋譽啟凝眉,已打算回去一趟。 小太監(jiān)小心翼翼覷著太子,看他神情以為他是不愿,心慌意亂之下又加了一句,“側妃她很想太子......今日午膳都沒用好呢......” 啪地一聲細響驀地傳來,直把小太監(jiān)嚇了一跳,他瑟縮著往動靜傳來之處望去,卻見角落里的男人正好收回手抬眸,那雙黑沉沉的眼睛卻無比明晰。 宋譽啟摸了摸鼻子,笑意卻有些忍不住,“從瑾,那我便先回了,此處還需你照看著些?!?/br> 陸明欽抿唇,神色冷淡,默不作聲看著他。 宋譽啟略有些心虛,沒再對上他的眸子,便讓小太監(jiān)跟上,轉身離去,徒余男人若有所思看著他的背影。 * 春望殿內香爐裊裊生煙,此時已近傍晚,殿內卻只燃了兩盞燈,宋譽啟抬手揮退幾個宮女,入內時敏銳地意識到不對勁,眼睛在周遭一掃,便見瘦弱纖細的身影在角落里坐著。 他無比自然地從邊上的竹架上取了長披斗,輕柔地蓋在她的肩頭,“怎的一人在這坐著?” 女孩的身影未動,恍若無知無覺般愣在桌前,宋譽啟心中那點不對勁的念頭越來越盛,他溫聲試探道,“方才小筠子來尋我,說是你找我有事?” 謝知鳶捏緊手指頭,聲音喑啞,“確實是有事。” 宋譽啟蹙了蹙眉,“嗓子怎么啞成這樣,受寒了?” 謝知鳶不答反問,“我昨日托殿下帶給我爹的話,殿下都說了嗎?” 宋譽啟心緩緩沉了下去,面上卻還是半分不顯,“謝姑娘怎么突然問起這個,孤每回都已將話帶至謝老爺跟前......” “你胡說!” 她驀然轉身,原本柔和的嗓音好似被刀割過一般,“殿下一直在騙我!” 她脖子上的指痕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了,原本的紅意全然化作沉沉的紫色,顯得格外駭然。 宋譽啟眸光一凝,視線從她通紅不堪的眼睛和滾落的淚上劃過。 雖然意識到出了大問題,可他還是下意識回,“這是怎么了,孤怎么會騙你......” “我爹,”謝知鳶打斷他,看著他的目光又失望又痛苦,“殿下,我爹他是不是已經(jīng)死了?!” 宋譽啟呼吸微促,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應。 謝知鳶看著他這副模樣,兀地笑出聲來,邊笑邊落淚,從太師椅里踉踉蹌蹌起身,快跌倒之際被反應過來的男人扶了扶。 “殿下為何要騙我呢?你對我說的那些,”她攥住他的衣袖,哽咽了一下,眼中水珠接連墜落,“你對我說的那些我爹要傳給我的話,竟都是假的!” “阿鳶——”宋譽啟慌亂地想抱住她,掌心卻在觸及女人肩膀的那一瞬被拂開。 “你別碰我!” 她聲音罕見的尖銳,臉上卻一片怔茫,聲音逐漸趨于無力,“殿下先出去吧......今夜是民女冒犯了殿下,殿下若要罰,也盡管罰......” 宋譽啟看著她垂著腦袋不住落淚的模樣,胸口一滯,“阿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孤承認孤是騙了你,可孤對你——” “殿下,”謝知鳶抬頭打斷他,露出一雙哀求落淚的眼,“你先出去好不好,你先出去,我的腦袋好疼.........” 宋譽啟無奈只好先行離去,卻守在殿外,讓華嬤嬤進去看看,吩咐勿要讓她做了傻事。 那一夜,守在外殿的華嬤嬤聽著側妃哭了一夜,她對她的狀況擔憂無比,未曾想翌日一早,她又如以往般無甚區(qū)別。 面容嬌美的女子穿著一身高領宮裝,望來的眼睛尾端還沁著脆弱的余紅,卻宛如雨中不堪一折的芍藥,既楚楚可憐又不自覺勾人。 “華嬤嬤,扶我去太子妃那請安?!?/br> 她對著日色彎唇笑了笑,眼里卻并無半分笑意。 — 躺在床上養(yǎng)病的四喜并不知曉春望殿發(fā)生的事,不過幾日后小冬子來找她嘮嗑時將近日芝麻谷子點大小的事宜都倒了出來。 說是尉良娣在太子妃那請早安時忽覺肚子不適,請了太醫(yī)來看緣由竟是謝側妃頭頂?shù)囊欢浠ā?/br> 尉良娣咬死稱謝側妃懂醫(yī)術,存心想要害她的皇嗣,而太子妃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挑了個不大不小的宮規(guī)讓側妃在殿外罰跪。 這罰著罰著,側妃身子嬌弱于太陽底下暈倒,太子正巧也來了,男人難得對著那幾個妃嬪動怒,直接將人給抱走了。 四喜聽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識覺得小冬子嘴里的“側妃”有些陌生,但更多的是對自己不能貼身照看小姐的怨艾,讓小姐遭了那么多罪。 她該要趕緊養(yǎng)病,不讓小姐再受半點欺負。 待四喜身子好的差不多了,又是半月過去,她顫巍巍地起身去春望殿見自己小姐,可才行至殿外,便聽得里頭的一陣笑聲。 英俊高挺的男人懷中抱著嬌小的女子,他在給她講話本子上的小故事,冷淡散漫的臉上滿是溫和的笑意。 “可聽明白了?”他捏了捏懷中之人的鼻尖。 但見那女子溫溫笑了笑,眉眼滿是春望殿外都及不上的春色,“殿下離得那么遠,阿鳶又怎能聽得清呢?” 徒惹得身下男子喉結滾動,湊近她嬌小瑩白的耳邊低語。 四喜狠狠地愣住了,這......這是她家小姐? 她兀地想起那日晚上同她說的那些話,一時之間不知是欣慰多點還是憂傷多些。 “四喜?”四喜回頭一看,卻見華嬤嬤端著一壺茶,“既然好了,便來同我一道去遞茶,夫人看見你這樣,定會高興的?!?/br> 她嘴上說著高興,面色并沒有多好看,甚至一貫溫和的笑意都淡下去了不少。 四喜不大有壞事的覺悟,乖巧跟著她進去,里頭的耳鬢廝磨、溫言絮語瞬間被打斷。 女子眸光泛著水意倒在男人懷中,鬢邊已出了層細汗,望來的眼中帶著笑意,“四喜好了?” 四喜垂眸應是,下一瞬聽見小姐軟軟又清脆的聲音響起,“我們家四喜養(yǎng)了這么久的病,遭了這么久的罪,殿下是不是該給點獎賞呀?” 男人下巴抵住她的玉頸,大掌撫上她的墨發(fā),一點點替她將鬢角的汗珠拭凈,溫聲道,“都依你?!?/br> 絕了。 四喜暗嘆,她想過要小姐上進,未曾想不過短短半月間,已做到如此程度。 * 當夜太子留宿,謝知鳶遣散了春望殿所有宮人,四喜往外走時正巧碰見華嬤嬤,她臉色差到極致,看見她時也不過勉強笑了笑。 “華嬤嬤這是要去哪?”四喜一把攔住她,“是想打攪主子們的好事嗎?” 華嬤嬤訕笑,“哪能呀哪能呀,哎呀婆子我不小心認錯道了,這便回,這便回......” 她說著便往宮女住所拐,心中卻在哀嘆,完了,依主子對謝姑娘的重視程度,她們這些下人一個都逃不了罰。 翌日晚間,春望殿便迎來了個不速之客。 彼時謝知鳶正伏案對著畫卷題字,掌心下是一桿白玉素毫,她彎著唇,一筆一劃格外有耐心。 殿內動靜忽地響起時,她停了筆,輕聲嘆,“春望殿在眾人眼里怕已成了個大篩子,想來便來,想走便走?!?/br> “阿鳶——”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謝知鳶抬眸望向殿中,屏風后緩緩拐出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 “......表哥?”謝知鳶有些啞然,眼里是意外又是了然,“表哥怎么會來此處?” 男人清冷的容顏在燭光下晦暗不清,他用目光在她身上描摹了無數(shù)遍,終究頓在她微腫的唇上,“......我是來帶你走的?!?/br> “走?”謝知鳶似是覺得好笑,素手放下秋毫,沒顧及那流淌的墨滲透進大好的畫卷,將里頭的山水全然破壞殆盡。 “妾乃罪卒之女,能逃到哪里去呢?” 她彎唇笑了笑,“如今這樣便很好了?!?/br> 陸明欽上前兩步,垂眸道,“今日之后,春望殿將成一片廢墟,因不慎失火,謝側妃逃離不及,只剩一具碳尸。” 謝知鳶怔愣,隨后垂眸輕笑,“殿下他......知道你來嗎?” 陸明欽隱在衣袖里的手不自覺收攏,“自是經(jīng)過殿下的應允?!?/br> 而后他接著道,“阿鳶一向喜歡熱鬧,東宮不必宮外,常年冷清......” 他見她似是不為所動,眸光微暗,聲音不自覺帶上幾分哄誘,“......再有半月便是河燈佳節(jié),屆時我?guī)闳タ礋艨珊?” “表哥難得說了這么多話。” 謝知鳶笑了笑,在對上他望來的目光時,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弭。 殿內霎時陷入闃寂,只余外頭的晚風聲吹落燈沿。 她沉默良久,長睫在燈火中顫顫,終究是開口,“表哥你回去吧,我已是太子殿下的人了?!?/br> 陸明欽目光緩緩沉了下去,他凝著她,語調辯不出好壞,“嫁給太子,這并非你所愿?!?/br> 他氣勢沉沉,眸光銳利,若是讓熟悉他的官員看見了,都知不易顯露情緒的世子爺這是動怒了。 殿內一時之間再度沉寂下來。 一片幽光中,謝知鳶伸手輕輕撫了撫低枝入窗的木桃,一截皓腕自寬大的袖口盈盈露出,脆弱的青筋順著弧度隱入深處。 女子垂睫,聲音恬淡,“縱使先前并非我所愿,可朝夕相處之下,我已然將殿下視作往后余生都能依靠的夫君,何況——” 她忽地回眸笑了笑,纖長的手指點了點自己還紅腫著的唇瓣。 她身上無一處不嫩,陸明欽每回親她的唇都不敢過于用力,只小心翼翼地含著,生怕留下什么痕跡。 而原本挺翹的唇珠如今卻好似被狠狠吮/吸過,宛如剝了殼的荔枝,都快滲出水來。 她眼底含了羞意,“何況——夫君他龍章鳳姿,待我又溫和,這樣的人物,沒有一個女子會不喜歡的?!?/br> ......沒有一個女子會不喜歡的。 陸明欽將這一句拆分開,折磨般地一點點品咂,胸口的某處撕裂一角,里頭的污/濁與濃黑全然溢出。 原來是這樣嗎? 男人眼中暗色翻涌,捏著掌心間香囊的指節(jié)已控制不住般凸顯。 他布置好了一切,唯獨沒料到她的情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