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都能夢到清冷表哥 第163節(jié)
佛珠恰好捻完一顆,細(xì)碎的腳步聲正好停在了外頭。 “哎呦夫人來了?老奴恰好給您斟了杯茶,此處風(fēng)涼,快些進(jìn)來?!?/br> 又是一陣笑聲罷,戴著披風(fēng)的女子已跟著李嬤嬤入內(nèi),她風(fēng)塵仆仆,鬢邊軟發(fā)都被狂風(fēng)吹得有些散亂,可絲毫不掩風(fēng)姿,望過來時笑意盈盈的。 陸老夫人先前其實并未過多留意謝知鳶,她的孫子孫女太多了,自個兒年紀(jì)又大,著實看顧不過來。此刻打眼一瞧,一時之間竟有些恍惚,什么時候鳶丫頭也有了這般氣度? 但一想從瑾,心中便有了答案,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外人跟前,她是將她表哥那點(diǎn)沉穩(wěn)氣度學(xué)了個十成十。 謝知鳶福了福身子,得了令才到老夫人跟前落座。 “是想問從瑾孩提時那些事吧?!标懤戏蛉似鹬椋瑤е?xì)紋的臉上泛上些許無奈,“我便曉得,皇后定會與你說,她心中根本藏不了事。” 葉沅性情良善,先前就對陸府處置陸明欽之事頗有微詞,若不是她的緣故,當(dāng)時被眾人攻訐的小世子怕是連童學(xué)都上不了。 可正因著她的幫扶,才導(dǎo)致陸夫人葉絮越發(fā)厭惡陸明欽。 桌上的茶還在冒著細(xì)煙,謝知鳶出聲問了第一句,“表哥他......他當(dāng)時是什么反應(yīng)呀?” “什么反應(yīng)?”陸老夫人停住掐佛珠的動作,原本微瞇的雙眸也稍睜大,似乎是在細(xì)細(xì)回憶。 “他當(dāng)時才那么點(diǎn)大,”老夫人伸手比了比,“才五歲,便被我那不孝兒擅作主張視為孽種,偏偏他那娘親也是個犟脾氣,多年來被慣出的清高,說什勞子清者自清,任人誤會。” “娘親視他為恥辱,爹視他為孽種?!标懤戏蛉岁H上了眸,語氣哀嘆,“他能有什么反應(yīng),那種情勢下,能活著就不錯了?!?/br> 圣上當(dāng)年還是世家公子時眼光極高,不料對尚在閨中的葉絮也便是如今的陸夫人一見鐘情,為了她硬生生等到而立之年也未娶妻。 可當(dāng)時葉絮牽扯過多,圣上的父族母族極力阻礙,陰差陽錯之下,圣上娶了她的胞姐也便是如今的皇后娘娘。 葉絮被辜負(fù),傷心之下挑了眾追求者中最出眾的那一個。 鎮(zhèn)國公早已知曉葉絮同圣上的淵源,但他表明不介意此事,對葉絮是掏心掏肺的好。 人心都是rou長的,長此以往,葉絮也動了真情,兩人過了好些年蜜里調(diào)油的日子。 可好景不長,一日圣上微服私訪,在陸府同陸夫人敘舊時恰好被鎮(zhèn)國公瞧見了。 葉絮性子高傲,鎮(zhèn)國公即便再卑微也有自己的骨氣,兩人雖相愛,但難免產(chǎn)生些許摩擦,那段日子夫妻二人恰巧才發(fā)生爭執(zhí),此時又有小人才陸兆盛耳邊念叨著嫡長子非親生。 可偏偏陸兆盛還真就懷疑上了。 他同葉絮在大婚前便行了那檔子事,而葉絮當(dāng)時并非完璧之身,他面上雖表明不介意,但心中總存了些芥蒂,加之身邊人一直在念叨著他的夫人多年來有多瞧不上他,他不過是退而求其次之選, 陸兆盛一怒之下便臨幸了身邊的婢女也便是夏姨娘。 陸夫人心高氣傲,眼里揉不得沙子,見夫君背叛了當(dāng)初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盟約,堵著氣不與他和好,縱使鎮(zhèn)國公再后悔,也經(jīng)不住陸夫人的次次冷臉。 兩人間的糾葛且先不提,最遭殃的還是無辜的陸明欽。 比他小了三歲的陸明霏樣貌肖父,不必多說,一瞧便是陸府正兒八經(jīng)的嫡小姐,可陸明欽肖母,任誰也瞧不出他臉上有半分鎮(zhèn)國公的影子。 對陸夫人而言,陸明欽不僅僅是她同鎮(zhèn)國公惡心愛情的象征,更是一種莫大的羞辱,因為他,她被迫擔(dān)上那些個不好聽的稱號,她本就是自私的人,陸明欽又生性冷心冷情,從小不愛親近她,陸夫人自是越瞧他越不順眼。 流言甚囂塵上,陸兆盛夫妻二人又是火一般的性子,吵起來時不管不顧,這下子連下人們都知道了。 陸老夫人為了鎮(zhèn)國公府的面子,也只好封鎖了消息,將陸明欽軟禁在家中。 無人守護(hù)與照看,當(dāng)時這么小一個孩子,即便是名頭上的嫡長子又如何,下人隨意都可欺負(fù)。 那段時日陸明欽在陸府不過是不至于餓死,原本只是不愛說話,后來卻越發(fā)消沉。 * 謝知鳶從陸老夫人那回來時,有些垂頭喪氣,雖說早已得知表哥當(dāng)時的境況,可皇后當(dāng)時畢竟不在陸府, 此刻那些事從陸老夫人嘴里說出來,又有另一番殘忍。 謝知鳶悶悶地用手里的竹條打了下小徑邊的草叢,方才停了雨,有冰涼的露珠從葉片上散落。 她想起陸老夫人最后同她說的那句話, “鳶丫頭,若是能對他好點(diǎn),那就多對他好點(diǎn),這些年,他唯一上心的也便只有你了?!?/br> 作者有話說: 日萬后—— 蒼老,滄桑,無力,一滴都擠不出來=大狗 明天那章應(yīng)該會被鎖【吧】以及 第154章 、想知曉一切 冬夜風(fēng)涼,鍛布鞋踩在小道上時,聲響幾乎被湮沒。 謝知鳶心緒不寧,腳步不停,不知不覺到了男人的書房外。 寬敞氣派的書屋屹立在夜色中,好似蟄伏的猛獸,唯有透過窗牖的暖光沖淡了幾分危險冷峻。 經(jīng)由燭光,窗紙上倒映出男人俯首批文牘的剪影。 她獨(dú)自一人站在青石臺階下,越過樹梢,望著那片影子,明明周遭寂靜得只余風(fēng)響,耳邊卻紛紛擾擾。 “也不知啊那是流言傳出后的第幾日,從瑾背著書簍親自來找我,那時這孩子的模樣老身至今還記得?!?/br> “明明是大冬天,風(fēng)吹得直接將外頭缸里的水凍成冰嘍,這孩子竟還穿著薄薄的單衣,這破一塊那破一塊的。” “手上腳上全是凍瘡,唇都發(fā)紫也也不吭聲喊疼,一見著我便下跪求我讓他繼續(xù)讀書?!?/br> “老身還能說什么?他出生到出此事之前是陸府唯一的嫡長孫,他喊我一聲祖母,我又怎會不愛重他?就算真不是咱們陸府的骨血,可疼了他這么久,這習(xí)性也非一時半會能改的......” “往日他吃穿用度無一不精,可不曾想轉(zhuǎn)眼間便被人怠慢成如今這幅模樣,老身一時心軟吶,便應(yīng)了皇后的請求,將他送入全盛京最好的童學(xué)?!?/br> “也不知是否是害了他?!?/br> “一個被稱為野種的孩子,在那豈能有好日子過?” 冷風(fēng)打落樹梢上殘余的雨水,披風(fēng)衣擺因沾上水汽而洇濕了一大塊兒。 伴云從門內(nèi)出來時對著手哈了口氣,透過水汽彌漫而成的白霧,他隱隱約約瞧見了個身影。 “哎呦——”他才要叫,卻見眼前的女子將手指放在唇上,對他做了個噤聲的姿勢。 伴云三兩步過去,放低了聲音,“夫人怎在此處不進(jìn)去,小心著涼了?!?/br> 謝知鳶長睫抖了抖,用手揉了揉發(fā)紅僵硬的臉,才笑著小聲道,“我只是來看一眼就要走啦?!?/br> 她說著才要轉(zhuǎn)身離去,腳卻因站太久僵住,她不自覺小小地絆了一下。 伴云心驚膽戰(zhàn)地要伸手去扶,可謝知鳶又轉(zhuǎn)過頭來,那雙烏潤的黑眸望向他, “別同夫君說我來過此處。” 風(fēng)聲淹沒了小巧的身影,直至她消失在黑暗深處,伴云才擦了擦臉上的水汽,轉(zhuǎn)身又進(jìn)屋去了。 不同世子爺說?可是這點(diǎn)動靜瞞不過他的耳朵。 果不其然,伴云才繞過簾障,男人的聲音便從桌案前傳來,低沉明晰,“方才是阿鳶來了?” 伴云垂首訥訥應(yīng)是,半點(diǎn)不敢隱瞞,“世子夫人瞧著像是站了許久的模樣,腳都凍僵了呢......” “你說她來了那么久都沒進(jìn)門?” 陸明欽目光不離手中的折子,眉心卻稍稍蹙起。 伴云思忖道,“夫人還同小的說不讓您知道?!?/br> 陸明欽長睫頓住,他停下手中最后一筆,烏黑的眸抬起,“去查查她方才是從哪回來的?!?/br> * 翌日天總算放晴,可謝知鳶卻因著前日那一遭,鼻子越發(fā)堵塞,好在大學(xué)府今日休沐,她便順理成章地宅在家中。 “夫人,你昨日是去小廚房偷吃東西了嗎?”四喜看著謝知鳶一口氣將碗里的藥悶完,納罕地問。 昨日她回來時,渾身上下都是涼的,那披風(fēng)衣擺沉甸甸沾了水霧,原本粉嫩的小腳凍得發(fā)白。 四喜被嚇了一跳,可怎么問她她都只抿唇不說。 這不第二日了,四喜不死心,就想方設(shè)發(fā)試探。 謝知鳶嬌小的身子被寬大的毯子包裹著,顯得小臉越發(fā)小巧。 她皺著臉把空碗放到四喜手中,又吐了吐苦得發(fā)麻的小舌頭,圓滾滾的甜漬青梅將腮幫子的一側(cè)頂起。 “就是出去逛了逛嘛......”她吸了吸紅彤彤的鼻子,卻因堵得厲害,話含在嘴里老像是說不清楚。 四喜狐疑,正要引誘她再多說些,外頭傳來婢女們的嬉笑聲。 伴云在小丫鬟那是很受歡迎的。 雖因在世子爺身邊是矮了幾寸,但實際身量頗高,身手好,面容白皙清秀,在小廝跟前嚴(yán)苛,在丫鬟面前卻很是和善。 加之又是鎮(zhèn)國府未來的大總管,怎么瞧前途都是大好。 是以他每回來時,總有些小丫鬟上來同他談笑幾句。 要四喜來說啊,這男人又摳門又小心眼,有時還會急眼同她吵架,也不知丫鬟們是瞧中他哪點(diǎn)。 她推門去查看,目光一掃,就撞見她們夫人手底下最小的那個丫鬟把一包糖塞到男人手中。 “這是我家嬤嬤親手做的,伴云哥哥且嘗嘗看?” 她家嬤嬤是老夫人手底下的李嬤嬤,掌事的大嬤嬤,府里人人都得給她三分薄面,而身為她親孫女的小丫鬟,如今來停南軒也不過是為著打磨打磨性子。 伴云收糖道謝,和善地沖她笑了笑,瞧哪從容的姿態(tài),看來這種事情沒少做。 四喜對插著手斜靠在門框上,慢悠悠等他同所有丫鬟們回禮完了,才出聲,“真是熱鬧啊?!?/br> 小丫鬟見領(lǐng)事的四喜來了,還以為是她們的笑鬧聲打擾到了主子休憩,紛紛你推著我我推著你,一溜煙跑了,徒留東西捧滿懷的伴云在原地。 “來做什么的?”四喜斜斜瞥著他,還伴云哥哥呢,這人哪有半分為人兄長的模樣? 伴云此時還是好脾氣的模樣,溫溫笑道,“世子爺請夫人去書房一趟呢。” 請她去書房? 謝知鳶摸不著頭腦,她揉了揉通紅的小鼻子,囊聲囊氣道,“可有說是何事?” 伴云哪敢說,他笑了笑,只道自己不知。 謝知鳶揪著手指頭想了片刻,讓四喜把桌上散落的經(jīng)綸冊子收拾了,才同她一道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