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都能夢到清冷表哥 第128節(jié)
四喜道是,“我聽他們說太子妃這邊可以自己做主宴請一批閨中密友。” 謝知鳶仍驚愕,手中的籍冊掉到榻上也不管,“可是我與她并無交集,總不能是請?zhí)嗖恢酪驼l吧......” 她下意識想起那句話,“黃鼠狼給雞拜年1”可細細一想,這又好像是在罵自個兒, 但這種鴻門宴她才不要去。 四喜看穿她的想法,直截了當?shù)貑枺靶〗?,你該不會是不愿去吧??/br> 謝知鳶晃蕩了下腿,將冊子重新拾起,又翻了兩頁,“我還從未去過宮里呢,我這樣的身份,若是不小心沖撞了貴人——” 四喜嘆道,“小姐如今是陸世子的未婚妻,就算現(xiàn)在不去,將來作為世子夫人總是要去的,這次就當是長長見識了。” 謝知鳶苦著臉垂眸看著書,不情不愿應(yīng)了,外頭閔婆婆正巧來送湯, “小姐,這是夫人吩咐小廚房做的熱湯,專門用來祛寒的,您趁熱喝了吧?!?/br> 謝知鳶支了支下巴,示意她放到另一邊的木桌上,四喜一眼瞧出她想要躲過喝藥,從閔婆婆那接過瓷碗,錯步到了她跟前, 正裝作看書的女孩子感知到身上落了陰影,她兇巴巴抬頭, “你好煩啊四喜——” “小姐,喝藥,”四喜板著臉干巴巴道,“不然下回陸世子來了,我便同他打小報告。” 謝知鳶瞪大眼盯著她,見她一臉不為所動的模樣,才蔫兒吧唧地從她手中接過瓷碗, 四喜已將飴糖替她備好了,正掐在手里等著她喝呢。 謝知鳶癟了癟嘴,才掐上自己的鼻頭,噸噸灌了兩口,外頭忽地又傳來些許動靜。 “小姐——”叩門框的是春桓,她見門扉大開,料想里頭正喝藥,并未貿(mào)然進去,只道陸府那邊送來了幾張婚帖,又命悟大師挑好了日子,想讓他選個出來。 謝知鳶把嘴里的藥吞了下去,又急急忙忙仰頭含住四喜手中的飴糖,臉頰處凸出個小鼓包。 方才她喝藥忒苦,春桓的話只在腦子里草草地過了一遭,現(xiàn)如今反應(yīng)過來,發(fā)出了個“嗯?” 沒等春桓再說一遍,閔婆婆使了個眼色,“叫人帶上來吧。” 外頭侯著的小廝才魚貫而入,他們個個手拿著封盒,那盒子以上好的黑木制就,邊緣鑲嵌著金絲,繁復(fù)的紋路精致無比, 謝知鳶舔著口中的糖,心下迷茫,待見到他們打開,才恍然這就是表哥昨日說的婚帖。 只是——她輕掃了一眼,小小的紅色紙張在木盒里顯得無比渺小, 婚帖用這個裝,也太夸張了吧。 嘴里的苦味也差不多散了,她起身挑了其中的一個湊近去看,才瞧清楚的那瞬間,她稍怔住。 婚帖小巧精致,被靈巧的工匠裁成仙雀的樣式,但這些通通不重要,謝知鳶看著上邊的字跡, 輪廓挺括清雋,折筆帶著鋒利銳氣,令人見之難忘。 這是表哥親手寫的? 她一下便覺著,這樣的字在怎樣精致奢侈的盒子里都不為過。 而且陸府的婚帖數(shù)目可不少,若只是提個名字便罷了,上邊可還要寫一長串客套的文雅話呢,一般權(quán)貴家里也不會自己寫的。 謝知鳶想到男人垂眸提筆時的認真姿態(tài),才消下去的熱意再度竄起。 她捏著手心,左瞧右瞧,哪個都舍不得,但一想這些自己都可以留下,只需挑個送予其他人,心中又好受了不少。 謝知鳶最終選了最先瞧見的那個,目光又探向了悟大師算出的黃道吉日。 緊緊挨挨的全是十一月,甚至有個十月的。 如今已近九月底,短短一月的時間,來得及準備嗎? 似是看出謝知鳶的猶疑,領(lǐng)頭的小廝俯身道,“世子爺令小姐無需擔(dān)心,他說府中早已打點好,近日停南軒也在擴建,世子都住到偏房去了。” 早已打點好—— 謝知鳶臉刷地一下又紅了,她說不出話來,只垂眸圈了個十一月中旬的。 能多一日是一日,她還未準備好呢。 第118章 、赴宴 不知是不是欽天監(jiān)算錯了,謝知鳶赴宮宴這日天并不算好。 原本午后都天清氣明,可一到傍晚,許是風(fēng)疾,不遠處便如翻倒了的墨色,弄得要滲出墨汁來。 積壓的層層烏云倒映在少女的水眸中,幾近融為一體。 謝夫人看向趴在窗欞前的女兒,云錦織布帛輕輕蓋在清瘦的肩頭,細雪滾紗順著曲線掐出細細一截攏在鑲金邊云紋的腰封里,頭頂?shù)闹殁A隨著馬車的行走輕顫。 她笑道,“窗邊風(fēng)大,阿鳶也不嫌涼?” 謝知鳶哼哼唧唧了兩下,頭上步搖跟著換,屁股就是沒挪。 謝夫人也不惱,只無奈笑笑,她現(xiàn)如今不太拘著她,在外人跟前守禮數(shù)便行,其他的隨女兒的心意來。 “今日你我席位不在一處,你需得乖乖坐在那,到時候宴會結(jié)束了娘再去接你?” 謝知鳶不嫌她啰嗦,滿口應(yīng)下,“知道啦——” ...... 此次宮宴設(shè)于平朔殿的御臺上,謝夫人帶著謝知鳶趕到時,里頭已坐了不少人,著粉裳的宮女們端著酒盞魚貫而入。 她們將備好的禮交給守在殿外的李公公,他今日著了身喜慶的幞頭袍衫,拂塵斜靠在臂彎中,笑瞇瞇望向母女二人時,帶著恰到好處的妥帖, “幾月未見謝姑娘,竟是又水靈了些,”他對著身邊的小太監(jiān)道,“還不快將這些禮妥善帶下去,若是有了差錯,仔細你們的腦袋?!?/br> 謝夫人笑著道謝,此時有宮人前來接引,謝知鳶與李公公示意了下便跟著朝內(nèi)走去。 手握拂塵的老公公笑看她們的背影,眼里的情緒卻明滅不定。 謝知鳶頭一回來宮里,不免為著里頭的寬闊驚了一瞬,但她還知曉禮數(shù),面上只輕輕垂睫,只用余光將齊整的楠木矮桌輕掃了一遭。 宮人將她帶到西側(cè)的一處坐席上,并不算偏僻,周遭都是未出閣的貴女們,謝夫人叮囑了她兩句。 見女兒乖乖應(yīng)下,她這才暫時放下心來跟著另一個宮人去了貴婦聚集之處。 謝知鳶眼觀鼻鼻觀心,可不知是否有人特意叮囑過,她才輕揚裙擺落座,一抬眼便瞧見了對面的陸明欽。 他今日也沒著重打扮,只換了身稍顯貴重的湛藍領(lǐng)衫,在一眾的華裳羽衣中低調(diào)得不行。 可遠遠瞧過去,其他人都好似被模糊遠去,他才是最顯眼的那個。 正巧有人離席前去敬酒,原本兀自垂眸沉思的男人抬了眼,淡定自若地回敬一杯,挺括的兩肩繡著仙鶴,抬手飲酒時廣袖垂落,露出一截有力的腕骨, 謝知鳶不認識什么貴女,如今也沒人同她講話,按理說明霏此次應(yīng)是來了的,但又見不著人。 她閑的無聊,表面上坐的極板正,實則目光都偷偷地覷向表哥那邊了。 從清俊的眉眼掃到高挺的鼻骨,連因飲酒微動的喉結(jié)也沒放過, 他喝酒時與往日清端雅正的模樣不大一樣,連淡漠的眉目都帶著些許漫不經(jīng)心的隨意。 謝知鳶極少親眼瞧見表哥喝酒,這一看,目光即便顫得再厲害,卻也收不回來。 小姑娘亂掃的視線男人又豈會沒有察覺? 陸明欽眼眸微深,待敬酒那人下去后,好整以暇地掀起眼皮子,目光不偏不倚撞上她的。 四目相對之下,男人漆黑的眸子格外顯眼,讓謝知鳶驟然想起路上望天時的墨。 宮殿里不僅熱熱鬧鬧的,還格外亮堂,聽說此次冊封的婚宴用上了自南海來的東珠,白瑩瑩的光綴在楠木柱旁的幔布頂端,是以女孩臉上忽地竄起的薄紅格外明顯。 謝知鳶慌慌亂亂移開了視線,她掩飾性地撫平了裙擺上的褶子,又規(guī)規(guī)矩矩將小手壓在膝蓋上,一副乖寶寶的模樣。 陸明欽唇角微伸,他輕轉(zhuǎn)了轉(zhuǎn)指節(jié)間的酒盞,還沒收回目光呢,身邊空著的座位便有了人。 大病初愈的鎮(zhèn)國公臉上還帶著滄桑,再不復(fù)往日的威嚴,自那日與陸明欽不歡而散后,他已有數(shù)月告假未來宮中,此次恰逢太子妃冊封大典,他才前來露個面。 陸兆盛輕咳了幾聲,陸明欽便淡聲吩咐身邊立著的宮人將鎮(zhèn)國公席上的酒換成了茶,目光卻未曾掃他一眼。 對面的謝知鳶屁股坐不住,她太無聊了,是以又偷偷抬了頭,在看見表哥身邊的面帶蒼白的中年男子時還有些訝異。 她小時候雖老往陸府跑,但其實也不常能見到鎮(zhèn)國公,其他的遇見的記憶早已隨年歲淡去,唯有兩面,她如今還不能忘卻。 一回是在他們謝府才來盛京時的初見席面上,男人笑得很開朗,望向她的目光滿是慈祥,第二回 便是在表哥那。 那時她已經(jīng)和停南軒地下人們混熟了,興沖沖拎著醫(yī)書跑去找表哥,卻到門口就頓住了腳。 半掩著的門里頭傳來男人中氣十足的訓(xùn)斥聲。 下人們?yōu)楸芟釉缫雅芄?,只有年歲小的謝知鳶好奇心旺,不退反進,她輕輕靠在門框上透過門縫往里瞧,入目的畫面一下子宛若錘子砸在她心頭。 還未病愈的少年跪在地上,即便年少,眉目已初顯淡漠,他跪得極直,冷冷地垂著眸,薄唇輕抿,額上帶著因疼痛而泛起的汗?jié)n。 而鎮(zhèn)國公——他背對著門,只得瞧清他半邊挺拔的背影,在小小的謝知鳶眼中如山般高大,這也成了她好幾日噩夢中的畫面。 她不懂為什么表哥病還未好,這位舅舅就要讓他罰跪,可對于他慈祥的一切印象從那時便已抹去,重新烙上可怕的印子。 明明,明明舅舅對大表哥和二表哥都很是慈愛...... 直到后來,她無意中聽到下人談及表哥,才知他處境之艱難。 大公子、二公子那邊的人仗著鎮(zhèn)國公的寵愛使勁克扣他的月例,下人們見風(fēng)使舵,雖礙于身份面子上還過得去,背地里細小的差漏卻時時顯露出來...... 若非陸明欽是圣上欽點的世子,只怕連這頭銜都要被鎮(zhèn)國公親自薅了去。 直到陸明欽大了些,功課、騎射一騎絕塵,逐漸展露鋒芒,暗中蠶食府中的勢力,才成了如今人人尊敬的陸世子。 謝知鳶心情一瞬間低落了下去,誰人都道表哥如今的風(fēng)光霽月,可又何曾了解過他從前的艱辛呢。 陸明欽不知道自家的表妹正在可憐他,自鎮(zhèn)國公來了后,陸府的席位氣氛有些凝滯, 宮人小心翼翼窺向二人,卻見一個只垂眸喝酒,另一個板正地坐在那里,眉眼猶帶怒容。 他早已聽聞鎮(zhèn)國公同陸世子不合的傳聞,未曾想這竟是真的。 “那是阿鳶吧,”最終還是鎮(zhèn)國公先敗下陣來,他眉目和緩了些,嘆道,“上回見她時她才及笄,一年多未見又長開了些。” 陸明欽神色不變,兀自又倒了一杯酒。 陸兆盛有意與他緩和關(guān)系,沒顧著他的冷臉,接著道,“既是你自己選的,我也斷不會攔你,小兩口好好過日子,那我也無需憂心了?!?/br> “我們夫妻二人之事,不勞鎮(zhèn)國公費心?!标懨鳉J掀了掀眼皮子,不咸不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