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都能夢到清冷表哥 第56節(jié)
“幾個下人也敢在這里挑挑揀揀,活的膩歪了是吧?” “還不快滾下去備湯?” 黃婆子見嫡小姐眉毛直豎,儼然一副氣得不行的模樣,再也不敢多說什么, 她忙連聲應(yīng)和,“是是是,小的馬上給主子備好?!?/br> 她本想著只告知四喜一聲,反正那表小姐不過是一介商戶,可沒想到那丫鬟竟嚷嚷得那般大聲,將陸小姐也給招來,現(xiàn)下只好自認(rèn)倒霉。 陸明霏生怕表妹再觸及傷心事,匆匆轉(zhuǎn)身踏入門內(nèi),可等她再次回到桌前,卻發(fā)現(xiàn)阿鳶的眼眶只是紅了點(diǎn),沒再落淚了。 她含著蜜餞,眨巴著眼,嘴角還沾著些許藥汁,含糊不清地低聲道, “明霏,為什么大家都喜歡安三姑娘呀。” 陸明霏摸了摸她的腦袋, “方才只不過是一些下人們慣有的見風(fēng)使舵罷了,至于安三姑娘——她學(xué)識淵博、脾性又好,招人喜歡也正常,阿鳶嘛——” 陸明霏轉(zhuǎn)眼一瞧,在她惡狠狠的目光中掐了一把女孩的臉頰rou,笑瞇瞇道,“哪哪都好,就是脾氣臭?!?/br> “我哪有嘛——”謝知鳶蔫蔫的。 難不成真是她太兇了? 可是,明明她在表哥面前都不敢說話了。 * 暗牢內(nèi),一間相對整潔的牢房里,身姿筆挺的男人坐在草垛上,放在膝上的一只手半握著,那是常年握刀后的習(xí)慣。 吱啦一聲,鐵門被拉起,鎖鏈撞擊的細(xì)碎聲傳來,“開飯啦!” 依舊是熟悉的聲音。 看守修影的是一個平日總愛絮絮叨叨的卒吏,修影聽由他說起過自己的身世,因而也知道他名喚方一。 “今日伙食可真不錯,你小子可有福嘍,話說俺也得帶點(diǎn)吃食回去,不然家里那婆娘日日閑不住要數(shù)落俺......” 修影默不作聲地聽著,面上毫無波動,看方一俯身將盒子里的飯食一樣一樣端出來。 驀地,他眸光忽而一滯,停頓在他的手上。 耳邊依舊是他雜亂不堪的嘀嘀咕咕, 可修影的心寸寸轉(zhuǎn)涼。 方一手昨天放飯時,被小桌上的木刺劃了個小口子,但現(xiàn)下——儼然光潔一片, 而且虎口處有常年用武器磨出的繭子。 “你不是方一,”修影的眼黑占比過多黑,盯著人的時候不自覺叫人毛骨悚然,“你到底是誰?” 那卒吏的聲音戛然而止,他恍若沒聽到般,在他的注視下將最后一道菜放在桌上,轉(zhuǎn)過來時,臉上帶著同往日一般的笑。 “開飯啦?!?/br> * 修影的死訊傳來時,邵遠(yuǎn)正同孟瀛下棋。 著黑色飛魚服的錦衣衛(wèi)入內(nèi),在他耳邊念叨了幾句,男人原本按在黑色棋子上的手瞬間停住。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對面的孟瀛見此也收回手,廣袖隨著他的動作垂落,清雋的臉上帶著慣有的溫和, “邵大人是該走了吧?!?/br> 邵遠(yuǎn)掀起眼,在對面那人臉上停頓。 恍若能看透人心般的目光并未讓孟瀛生起不安,反而坦然自若地溫聲開口, “大人考慮的如何了?我想昭王在天之靈,也會希望您歸入正道?!?/br> 大衍只有一個異性王——邵封。 人人都說邵封是因戰(zhàn)績被封王,可知內(nèi)情的人皆知曉,事實(shí)絕不僅如此。 二十年前,邵封官拜鎮(zhèn)國大將軍,他在前圣失蹤后,一直苦苦堅(jiān)持追回其蹤跡, 當(dāng)今圣上即位,他是頭一個站出來提出異議的,圣上顧慮他手里的兵權(quán),也存了將人收為己用的心思,特地授予其“昭”之尊稱,卻在之后的十年內(nèi)逐漸蠶食他手里的兵權(quán)。 可圣上不知曉的是,異性王一直在暗中拉攏能人,在江湖中建了處勢力,多年來盤根錯節(jié),還與上清教有了聯(lián)系。 原先的大衍極看重上清教,當(dāng)時不少大儒也都是上清教出身,可圣上即位后大刀闊斧進(jìn)行整頓,以推行集權(quán),上清教勢力被其批為異黨,多年后也只有幾處如螢火之輝茍延殘喘。 異性王死后,這些都通通歸了邵遠(yuǎn)。 邵封對前圣之心,自是不用懷疑,可邵遠(yuǎn)...... 若說沒有點(diǎn)其他心思,那他是不信的。 孟瀛慢慢將桌上的棋子拾起放入盒中,放到第三顆時,對面那人開了口, “那邵某便先尊稱閣下一聲太子了?” 語氣里帶著意味不明。 拾棋的手頓了頓,清雋貴氣的男人再抬頭時,眸底的和煦散了些,淡聲道, “不必,邵大人就如從前那般喚我便是。” * 翌日,陸明霏在謝知鳶殷殷切切期期艾艾的目光下,幾步一挪地朝不遠(yuǎn)處的停南軒走去。 許是昨夜天氣轉(zhuǎn)涼而白日又過熱,淡淡白霧覆于重重綠葉掩映的歇山頂上。 廊軒外,已有小廝舉著掃帚打掃塵灰。 瞧見陸明霏來了,放下掃帚,行了個禮, “小姐可是來尋陸世子的?” 陸明霏點(diǎn)了點(diǎn)頭,由他帶著自己在外廳處等候,她目光罕見地安安分分不敢亂動。 片刻后,那小廝出來時躬身道, “世子爺本不欲見客,不過若是小姐有急事,也可先行進(jìn)去?!?/br> 三哥這人說什么都說的這般含糊,話里話外都是幾個大字,“你自己掂量”, 每回答他的話都得謹(jǐn)慎幾分,他每次給人的答復(fù)都恍若是對他人的考校與試探。 陸明霏雖有些無語,可這心里又開始砰砰亂跳起來,那種畏懼感,比見山長還甚。 她深呼一口氣,入內(nèi)時瞧見伴云在給三哥研磨。 不知怎的,陸明霏是覺著“紅袖添香”四字與三哥徹底無緣了。 在陸明霏腦子里,“紅袖添香”是與貌美的丫鬟有關(guān)的,別人家里的公子都有美婢相伴,而三哥—— 怕是母蚊子都得被他給凍死吧。 許是她站著不動太久了,陸明欽從案牘前抬起頭來,語氣一如往常, “何事?” 陸明霏被這一眼凍住,她把發(fā)汗的手心在下裙上一抹,輕聲同他聊起家常來。 不外乎是這幾日吃的如何、朝堂中事務(wù)又如何——這還是她昨日與謝知鳶商討了好些個時辰寫出的劇本,她照著背就成。 陸明欽語調(diào)雖淡,但耐心地一一回復(fù),也不知是說給誰聽。 旁邊的伴云瞥了他一眼。 陸明霏沒曾想三哥竟都答了上來,令她稍松口氣。 她說完了前邊的,講到最關(guān)鍵之處, “那個最近阿鳶她身子不大舒服......” 陸明霏先試探兩句,看看三哥是否會提出親自去看望她。 屋內(nèi),男人寡冷淡然的聲音伴隨著研磨聲響起,“既然病了,那便好好歇息,不要亂跑?!?/br> 那話語里的冷意隔著小山般的文牘浸染到她這邊。 陸明霏:! 她被嚇傻了,但該說的話還是得說完。 她咽了口唾沫,自喉間擠出一句話,“三哥,那為何不愿見阿鳶呢?” 陸明欽掀起眼皮子看她。 * 陸明霏從三哥屋里出來時,仍心有余悸。 明明屋內(nèi)擺了好幾盆冰,可她渾身冷汗直冒。 竹林小道上,梳著雙丫髻的粉裳女子翹首以盼,見陸明霏來了,露出一個甜甜的笑, “怎么樣怎么樣?”她用尚未受傷的指尖揪住對方的袖子。 陸明霏俯身看著表妹黑白分明的大眼,面上浮現(xiàn)出些許難色。 她不知該如何開口。 眼見著表妹眸里的亮光一寸寸暗下去,她腦子里回想起方才她問了那句話后的一幕幕, “三哥,那為何不愿見阿鳶呢?” 彼時屋內(nèi)沉默良久,連伴云都止住了磨墨的動靜。 半晌,男人輕嗤聲如投入鏡面的石子,啪嗒一聲打破平靜, “我倒是不知,不愿見還需什么緣由?!?/br> 陸明霏艱難道,“三哥他還是很關(guān)心你的,得知你身體受傷后,還囑咐你好好歇息。” “真的嗎?!”謝知鳶的眸子又亮了起來。 陸明霏瞧在眼里,又是一陣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