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
高中總會有這種感覺,時間上的撕裂令人恍恍惚惚。慢在綿長的戰(zhàn)線,快在復刻的日程。 鐘嶼詩坐在臺階上,腳有一搭沒一搭地晃動。北里的沃爾瑪熱鬧度平平,廣場上的人卻不少,打籃球的,輪滑的,也有滑板的。 買了一份酸甜口的烤冷面,熱氣騰騰,遂飲了一口果茶做事先準備,一簽子扎下去,吹幾口氣,烤腸冷面魚排一大口。 程弋隔著很遠就看到她,透過鏤空的雕像,視野圈住她的身體。 鐘嶼詩今天很漂亮。 桃紅色半高領條紋小背心,肌膚在夕陽下是暖黃色。下身高腰工裝褲,灰黑色厚底小皮鞋。 第一次見她這樣穿,很惹眼,但不像是要學滑板的準備,他想。 心念微動,程弋思緒輕飄飄的。 “坐啊?!彼^朝旁邊點點。 “哦。”程弋坐下了,烤冷面的香味,混雜著莫名的果香。 他咽了咽口水。 心頭的異樣盤旋不散,癢癢的,指尖蜷縮。 鐘嶼詩一直留意他的反應,眼尖發(fā)覺男生喉嚨滾動,她了然,壓抑住笑意,升起逗一逗他的心思,“你吃嗎?”食物遞到他面前。 程弋有些不可置信,下意識和她對視,她眼神剔透,若不是嘴角壓抑不住的上揚出賣了她,他真的相信她誠意相邀了。 “不了,謝謝。”他禮貌拒絕,瞥到她放下的手勢。 鐘嶼詩的邀請只此一次,過期不候,烤冷面吃了個干凈,心滿意足喝了幾口果茶,擦嘴。他坐的地方離她不遠也不近,一個很恰當的距離,她注意到了。 程弋今天刻意打扮過,她打量他。 雖然只是簡單的夏日運動裝,但色系,帽子,鞋襪,合拍又不失亮眼,視覺上簡約清爽,又不顯得繁冗,手指帶了一個素戒點綴。 程弋的常服鐘嶼詩見過,剛開學沒發(fā)校服那會,大家都穿自己的衣服。程弋很會穿搭,又有外貌加持,很惹眼。加上從錢妙麗口中得知他并無女友,她一直以為他是gay。 精致會打扮,利用外貌優(yōu)勢,注意形象,鐘嶼詩喜歡男生這一點。 她不動聲色靠近,和他的距離變得若即若離。舉手投足間,肌膚摩擦,空氣中火苗四射。她恍然不覺,“我們現在就學嗎?” 程弋感覺今天的夕陽過于guntang了些,他臉上發(fā)熱,沒看她,往陰涼處挪了挪,“看你的意思?!?/br> “可是我今天穿得很不方便?!辩妿Z詩伸直胳膊遞到他面前當證據,又覺得不夠,站起來跳到他眼前,和他面對面。 修長的腰身舒展在他眼前,余暉下,不算長的頭發(fā)收束起來,形體優(yōu)美,腰腹裸露有明顯的肌rou線條。 也對,要不然怎么暴打貝安昊呢。 天氣實在不錯,她忍不住伸了個懶腰。 桃紅色妝容和她今天很搭配,大小不一的紅心伏在她的臉頰周圍,眼尾蝴蝶點綴翩翩欲飛,亮晶晶的。 心里好像剜了洞xue,不斷有蝴蝶撞進來。 鐘嶼詩把他拉起來,掌心傳來她的觸感和溫度。他想松手來著,但還是任由她,看她下一步動作。 鐘嶼詩沒她說得那么不擅長,本來以為她只處于滑行階段,沒想到很流暢,上板收板利落。他不吝嗇夸贊:“你滑得很好。” 鐘嶼詩回答:“謝謝。” 她不會Ollie,這個最基礎的動作,視頻軟件有許多教程,她也學不會。不是能力問題,那太模糊了,有些因素諸如心理克服,伙伴,這些不會告訴程弋。 她站在板子上,不想動。程弋察覺到她的停頓,板子踢到一旁,面對面,依舊高她一些,“沒關系,你可以先扶著我?!弊铋_始可以借助外物,一點點放手。 她看著他的臉,不說話,程弋敗下陣來,抬起她的手臂放到自己肩上,幾乎和她平視,“試一試。”他語氣誘哄,但含含糊糊不大自然。 伴隨動作,大小不一的力道在他肩上跳舞。喉結滾動,鐘嶼詩得寸進尺,手指向他的鎖骨靠近。她是故意的,程弋往后退了退,又被她拽著脖領被迫身體前傾,像教訓狗一樣。 身邊總有小孩子跑來跑去,有幾個甚至站著不動,歪個腦袋看他們。毫無疑問,他們在被注視,也不僅是孩子,路過的行人,和他們差不多年齡的學生,歇息的老人,大家對拉扯的養(yǎng)眼男女見怪不怪,但還是會投去觀察的視線。 “不要這樣?!彼M力忽視空氣中的異常,隔開鐘嶼詩的小臂。 高度問題,即使她和程弋的視線齊平,但她總要稍稍仰頭,程弋注視的方向也是低垂的。鐘嶼詩手掌彎曲,程弋的T恤被卷進指縫、手心,舒展開,痕跡沒那么快消失,一點點消化。只要再靠近一點,往上,用力,她就可以卡住他的脖子,讓他窒息。 不過他的體格沒那么好對付,至少比貝安昊是。 “你不舒服?”她明知故問。 程弋想去扶住她,但沒這個必要,肩膀最后挽留她,用行動掩飾剛才的分離,“不是,你的動作不大對?!?/br> 他真是個好老師。鐘嶼詩眼珠轉動,開口,“你可以幫我調整。”捉住他無處安放的雙手,趁其分神,自然地貼在自己裸露的腰上。 掌心guntang,鐘嶼詩呼吸亂了一刻,感覺到程弋欲求抽回,不容拒絕地把它們鎖定。 怎么能這樣。程弋不去看她了,他知道鐘嶼詩這塊沼澤地朝他“開放”了,因為她說“可以”,態(tài)度允許。出于現在的氣氛,她變得大方,主導者總要作出讓步,才能讓其他人繼續(xù)玩她的游戲,即使所給予的對她來說不值一提。 鐘嶼詩討厭超常的社交距離,更討厭那些自以為是的蠢貨男的,對他們的自傲的雄性氣息嗤之以鼻。所謂的壁咚,攔腰抱,在各種情節(jié)和現實隨處可見,狹小的空間,衣料的相貼,失去的掌控,只會讓她攻擊值拉滿,拳頭更硬。 她只對一些情景的處理隨意,制造意外驚喜,破壞對方的防線,看到別人崩潰,情緒倒塌,她才勉為其難的正經,這是她的觀察,不能把人逼到絕路。 當下,鐘嶼詩并不認為程弋無路可走,如果真是那樣,就太不好玩了。 程弋就這這個姿勢靠近她,手臂環(huán)住她的腰,下一刻輕易把她抱下來。音節(jié)夾著風的勁道,下一秒就要散去,他問,“很好玩嗎?” 鐘嶼詩順著姿勢松垮垮地摟住他,腳碰到地面,等站定了才松開。這回真要仰頭看他了,“不好玩?!彼€什么都沒學會呢,在上面站著也沒意思。 她不是在回答他,也沒有回應他話里的隱喻,就是,單純的,沒有感受到樂趣。 但鐘嶼詩為剛才中斷的氣氛感到遺憾,程弋在她腰間的力道不曾松懈,愈發(fā)guntang。她硌得慌,身體的摩擦讓她忍不住笑,掙脫也不能,牢籠也可以有彈性嗎?他們的姿勢很適合接吻,至少在外人看來充滿曖昧,他似乎欲言又止,在她以為他要說點什么表態(tài),或是低頭吻她的時候,程弋收回手臂,松開了桎梏。 涼意下一刻從前面抱住她,空蕩蕩的,不大習慣。 鐘嶼詩把垂落的發(fā)絲夾住,不去管從指間溜走的部分。 程弋的滑行賞心悅目,幾個招式干凈漂亮,配合轉身尾剎收板??梢哉f是行云流水。鐘嶼詩給他鼓掌,竟然沒有出錯,讓他耍帥成功了。 可能Bking就是有玄學護體吧。 她拿起手機回復消息,今天也不是真的來玩滑板的,誰更好玩,一目了然。開了免打擾,打開微信,錢妙麗的消息多到要從對面穿過來打她。 錢妙麗:你和程弋去北里了???你倆什么時候那么好了???? 錢妙麗:啊啊啊程弋這賤人。 錢妙麗:你背叛了我,鐘妃。 錢妙麗:哽住jpg. 錢妙麗:那塊之前有一家烤冷面特出名,你吃了沒,饞死我。 錢妙麗:八岐大串總店好像在那里,可惡,下次咱倆一定要去。 .... 鐘嶼詩忍不住笑起來,隔著屏幕給她發(fā)語音,下一刻,錢妙麗的視頻電話打過來,接聽,搖搖晃晃的畫面入目,看久了頭暈。 “怎么你一個人,程弋呢?”錢妙麗似乎剛到家,一陣雜亂的聲響過后,她把手機擺正了。 “他在對面?!辩妿Z詩翻轉鏡頭,天色漸暗,程弋周圍站了一堆人,腳邊或是手里都拿著滑板。這些人從哪來的?不過,不管在哪,他都很受歡迎。 鐘嶼詩把鏡頭翻回來。 “哇,寶貝今天好漂亮?!卞X妙麗坐定,這才注意到。 “哼哼。” “看來今天我不在,你寂寞壞了!”她在另一邊感嘆。 鐘嶼詩笑著嗯嗯兩聲,問她在干嘛。 錢妙麗拿起手邊的卷子,“明天下午檢查。” “可能嚴蠢又要代行其職了,她不嫌累我還嫌煩呢!” “算了,我明天隨便抄抄吧...”話音剛落,她有所感應,抬頭,發(fā)現程弋回來了。她收起手機,一只耳朵戴上藍牙。 他不說話,空氣很安靜,也沒有其他動作。鐘嶼詩跟他玩了一會不說話的把戲,突然覺得無聊,于是帶著板子起身離開。 不出聲,錢妙麗以為掉線了,掛了,她在手機里打字解釋。 鐘嶼詩把另一只藍牙戴上,搓了搓手臂,并不感到冷,只是下意識的動作。她沒有忽略背后跟隨的聲音,腳步跟隨循環(huán)的音樂,打著拍子,她的目的地是地鐵站。 沒有很想回家,但是需要一個客觀的歸宿。地鐵站人很多,即將走進去的那一刻,程弋從后面拉住她,沒停,被她毫不猶豫甩開了。 今天沒有休息好,原本的假期沒實現應有的價值,回家之后還要卸妝,護膚...她沒有放棄這些,只是感到疲憊,是的,她常常感到疲憊。 當這種感覺出現,她把自己想象成一具海里漂浮的尸體,或者是被插了一刀的將死之人,汩汩血液不停從嘴里冒出來,眼睛瞪得巨大,一切都在運動中被靜止。 現在,另一種感覺也很糟糕,他們很像一對鬧別扭的情侶,至少她在旁人眼中察覺到了然的意味,這讓她很驚訝,如果再來一次,她不會讓程弋有碰到她的機會。 ——— 給你機會你也不中用啊 嚴蠢是女鵝的班主任嚴春一。天哪,本來想一口氣寫到rou...我過于自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