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枝是在天蒙蒙亮?xí)r被送回小院內(nèi)。

    崇喜抱著熟睡的她，把人輕輕塞進(jìn)被窩，小蘭聽到些許動靜，男人手里的花生米飛過去，小蘭便重回夢境。

    主仆二人早上醒來，小蘭在嘮叨：“小姐，你昨夜跑哪里去了？什么時候回來的？叫我好生擔(dān)心！吳六還跟我頂嘴，說你不會有事。再怎么憑著孫統(tǒng)領(lǐng)如今駐守城內(nèi)，您也是單身女子，也不是誰都知道咱兩家的淵源，萬一有人路上見色起意呢？”

    柒枝聽著，太陽xue頻頻抽跳。簡直說不清到底是誰見色起意。扭過身去掀開被子一角，借著晨光觀察，白凈的身子上少不得落下斑駁的掌印。

    小蘭收拾房間，疑惑地叫了一聲：“咦，哪里來的花生米？”

    柒枝神思一動，叫她拿來瞧：“我要起來了，拿水進(jìn)來，一大清早，非給你吵死?！?/br>
    外間沒了動靜，柒枝捏了紅皮花生米，想起昨夜在崇喜府上用飯，就有這一小碟玩意兒。

    她把花生米吃了進(jìn)去。

    這天算不得好天氣，既無白云，也無大風(fēng)?？諝庹吵淼鼗煸谝粔K兒，叫人呼吸困難。柒枝倒還好，整裝待發(fā)前，于鏡前仔細(xì)自己的容貌。當(dāng)真幾年這張臉蛋都沒變過？還是染上紅膏，胭脂粉紅的唇色上再抿一抿，是生動的一抹俏麗。

    依照救世本草，城外幾片田區(qū)該要除草施肥，還有個別品種要嫁接。這些全是力氣和手藝活，宋叔也要一起，給農(nóng)戶們做示范。

    遠(yuǎn)遠(yuǎn)地街口處焦慮地站著一個人影，柒枝目視前方，當(dāng)做沒看見，直到近了，范何朝她作揖：“七meimei早，是去城外嗎？”

    柒枝這才莞爾一笑，面子功夫還是要做的：“嗯，你也要去嗎？”

    范何沒聽出話里頭的客氣話，拘謹(jǐn)中夾著一絲快活：“七meimei邀請我，我定當(dāng)要去的！”

    伴在身側(cè)的小蘭都沒忍住一個青天大白眼，碎碎念道，真是個癡情種子木頭腦袋！

    柒枝拿眼神管教小蘭，一行人走出一段路，及至城門口，她有心驅(qū)走范何，然轉(zhuǎn)念一想，錢塘范家，說到底是有些根基。既然這姓范的閑的發(fā)慌無所事事，不如讓他去給農(nóng)戶們做點好事。

    都說男子不近廚房，同理，大家里男子更不會近田地，更別提糞桶之流，這是對身份的侮辱。只有身份低微的草芥才會干這種事。范何捂住鼻子想堵住那陣陣熏天的臭味，但一看柒枝無事人般指揮著眾人，只得強(qiáng)忍臭氣放下手，一時差點暈了過去。

    柒枝下了田地，朝他招手：“范哥哥，你來，這塊地比別處長得更好，你瞧瞧是什么原因？”

    當(dāng)然，她有作弄范何的成分，也有試探的意向，士大夫之流勛貴之家，向來喜愛空談，即使再怎么談愛民親民，也只是口號上的愛與親。不過是一枚漂亮的旗幟。讓他親近土地，才知百姓不易。

    范何走了幾步，躲來躲去，還是踩到了剛澆下的糞肥，當(dāng)場吐了出來。

    他吐了一場，卻是抽了帕子擦了擦嘴，還是到達(dá)柒枝近前，蹲下來觀察。

    柒枝道：“范哥哥，你不舒服就先回去吧?！?/br>
    范何低頭，仔細(xì)的模樣：“是有點不舒服，也還好，這片地的成色稍微深些，土也濕些，這些日子也沒下雨，或許有地下河從這底下流過....”

    宋叔不知何時踱步而來，跟他一起討論起來。

    柒枝默了片刻，望著他們笑了笑，走到隔壁田地忙活去了。

    不遠(yuǎn)處的城墻上，矗立的身影立了一會兒，扭身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