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尊貴 第184節(jié)
這會兒走在外面,他也不便細(xì)問,所以就生生將話茬隱下了:“是?!?/br> 然后,便獨自策馬離隊,想辦法去太醫(yī)院騙徐驚墨“遺體”了。 沈閱也沒送聞太師等人回聞府,而是將他們一并都帶回了自家。 林管家以最快的速度給他們安排妥當(dāng)住處,為了方便彼此照應(yīng),聞清彭就讓把他們都安排在一個院子里住著。 聞太師住的正屋,他和聞清遜父子分別一間廂房。 沈閱親自送了聞太師回房,囑咐他休息,因為還要單獨和商秋碰個頭,了解下外面的情況,就沒在里頭久留,先出來了。 然后又順路去右?guī)靠戳搜勐劤啥Y。 彼時,她兩個舅舅都一起守在那。 雖然覺得無顏面對他們,可現(xiàn)在說再多道歉的話也無用,何況她更清楚,家里人是不會將這段遭遇歸咎于她的。 暗暗深吸一口氣,穩(wěn)定了情緒,沈閱才走進(jìn)門去解釋:“三哥的傷是我信得過的那位徐小大人看的,他說只要今日之內(nèi)燒退下去就不會再有風(fēng)險?,F(xiàn)在外面局勢緊張,也不方便隨便找別的太醫(yī)或者眼生的大夫入府,三哥這里舅舅你們先費點心,甘將軍應(yīng)該很快就能把人帶過來?!?/br> 聞清遜坐在兒子床頭,滿心愁緒,不太顧得上與她周旋。 是聞清彭安撫了兩句,親自送她出的屋子。 沈閱遲疑了下,又道:“雖然安王府現(xiàn)在樹大招風(fēng),但大舅母身處的地方安全嗎?要不還是叫人把她接來?” 等秦照那邊劫后余生的消息傳回來,秦緒必定惱羞成怒,她也不敢保證到時候這京城里的局勢會變成怎樣。 何況,她這座王府本來就是處于風(fēng)口浪尖上的是非之地。 聞清彭卻道:“當(dāng)初是你外祖父覺得大家聚在一處不穩(wěn)妥,又念及她是女流之輩,就安排他投奔了之前在府里做事的一位老家人了。那家人可靠倒是可靠,就是……” 他回頭看了眼正屋,又看身后廂房:“父親身體不好,禮哥兒又傷了,我與你二舅舅也不是能妥帖照看病人的材料。咱們一家人,還是待在一起比較好照應(yīng)。” 沈閱于是便懂了他的意思:“好,您把地址給我,我叫林管家安排車駕去接了舅母過來?!?/br> 等他自這院子里出來,商秋已經(jīng)在外面等得原地直轉(zhuǎn)圈。 看見她就先忍不住的趕緊詢問:“王妃,清晨那會兒屬下在南城門附近蟄伏,窺見太子派出去的探子回城了一批……” 沈閱知道他想問什么,直接道:“現(xiàn)在外面無論傳什么消息都別信,殿下不會有事。不過……那藥是徐驚墨配的,具體功效和效力幾時過去我也還沒找到機會細(xì)問,再等等吧,晚點他會過來,到時候就能知道詳情了?!?/br> 商秋懸了半天的心,終于放了一半回肚子里。 但再轉(zhuǎn)念一想—— 昨夜那會兒他居然懷疑甚至記恨過自家王妃,又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懊惱的有些無顏面對沈閱。 沈閱自是管不了他這些小心思,帶著他去外書房詳細(xì)談些事情。 途徑前院,見到林管家,就交代了叫他派人去接聞大夫人,然后又不免問起:“少婉呢?之前我叫東宮的人把她送過來,你可有好生安頓照拂于她?” 林管家道:“小的將李三姑娘安排在清風(fēng)閣了,也派人去李家打過招呼,李家還送了她貼身的婢女過來服侍,不過姑娘瞧著一直心情不大好,一整天只在屋子里呆著,不出院子,也不往前院來。您回來的消息,她該是還不知道呢,要小的去遞個消息么?” “我今日事忙,未必顧得上與她敘舊?!鄙蜷喌?,“你去予她交代一聲吧,告訴她我與外公他們都回來了,省得她擔(dān)心?!?/br> 她雖然不曉得她三哥和李少婉之間究竟怎么回事,但很顯然,秦緒雖然嘴賤說話不中聽,但他二人之間的關(guān)系瞧著的確是有那么幾分的…… 額,微妙! 好歹叫她知曉聞成禮沒事了,定定她的心。 但再轉(zhuǎn)念一想她在東宮的遭遇,沈閱又更是懸心,怕她定了心之后反而生出別的可怕的念頭,就又改了主意:“算了,你先安排人去接大舅母吧,少婉那里,等我跟商秋談完了事情自己過去找她?!?/br> 她帶著商秋,依舊是去了秦照的外書房。 最近這段時間,他們都不在,但府里下人還是每日按部就班過來打掃,只是有些之前她在家時被她隨意移動擺放的東西還保持原樣,沒動。 時隔多日,再進(jìn)到這個書房里,想到那些個清晨午后她與秦照在這里肆意笑鬧的過往,竟是已經(jīng)恍如隔世。 沈閱站在門口剛進(jìn)門的地方好一會兒,然后才強壓下心里的酸澀走進(jìn)去。 商秋辦事還是妥帖的,包括上回刺殺賀崇明的始末都與她說了,沈閱又交代了他一些后面為府里布防,以及一旦局勢有變要如何應(yīng)對的方案。 等她自書房出來,天都已經(jīng)黑了。 林管家等在外面稟報:“啟稟王妃,舅夫人已經(jīng)接回來了,還有那位徐……小大夫,甘將軍也帶回來了,這會兒他們都在明月齋,小大夫在給太師和三公子瞧病?!?/br> 沈閱匆忙再趕回明月齋時,正遇見聞大夫人和李少婉面對面站在院子外面說話。 聞大夫人不時的低頭拿帕子按眼角,李少婉一夜之間就憔悴了不少,但她看上去卻神態(tài)自若,還能溫聲安撫聞大夫人。 見著沈閱過去,她反而似是有了幾分心虛的不自在,目光微微閃躲了下,然后扯出一個笑臉道:“我客居在你府上很是打擾,聽聞太師他們今日也搬過來了,就想著不能失禮,過來拜見打個招呼?!?/br> 沈閱對她總歸是不放心的,上前握了她的手:“我本來也正想去找你說說話,我送你……” “不用。”李少婉卻是拒絕了:“我知道你剛回來,也必是有許多事情要忙的,我挺好的,等了閑了,得空咱們再閑聊不遲?!?/br> 聞家的人,現(xiàn)在也是凄凄慘慘,病的病,傷的傷,總不能還叫沈閱分心還特意來照顧安撫她的情緒。 不管她是真的挺住了,還是佯裝出來的平靜,沈閱看在心里也都只會覺得更加心疼。 她不能將李少婉的事告知于家里,哪怕明知道聞大夫人也不是亂閑話的長舌婦,所以便受了對方好意。 李少婉于是便帶著丫頭先行離開了。 沈閱先隨聞大夫人去了右?guī)靠绰劤啥Y,知道徐驚墨給開了煎服的退燒藥,已經(jīng)送去廚房叫人煎了,她便又再次出來。 正好,迎著了從聞太師房里出來的徐驚墨。 他此時已經(jīng)脫下了那件綠色官服,穿的是一身玄色長衫,夜色中更顯得腰細(xì)腿長…… 配上那張驚艷世人的臉,夜色中,墨發(fā)紅唇,仿佛妖孽一般。 他二人互相靜默的對視片刻,就在聞大夫人都心生疑惑時,還是徐驚墨先打破沉默:“太師的身體暫時無恙,精神也還行,你要說話便現(xiàn)在進(jìn)去,我再去看看三公子?!?/br> 說完,與她錯身而過,又去了廂房。 沈閱進(jìn)到聞太師房間時,聞太師正靠坐在床柱上休息,聽著她的腳步聲回頭,就沖她招招手。 沈閱步履沉重挪過去,在他床沿上坐下。 正低著頭,遲疑不知該說些什么時,聞太師卻摸摸她的發(fā)頂,“這幾日,你受委屈了吧?他們欺負(fù)你了沒有?受了委屈就與外公說?!?/br> 作者有話說: 二更。 得,沒寫到我想寫的內(nèi)容,預(yù)感到要想趕在周末完結(jié)的話,明后兩天的章節(jié)都會很肥了,繼續(xù)肝后續(xù)去了…… 第153章 報應(yīng) 很多的局面場合之下, 人其實是完全掩飾不住自己的弱點的。 即使在人前表現(xiàn)的再冷漠再鎮(zhèn)定,再是游刃有余,可這世上又哪里有人是真的正生了一顆可以無堅不摧的鐵石心腸的? 所有的倔強堅強,所有為了對抗外敵在心上豎起起來的壁壘, 也會在她最信任的至親近之人前面瞬間坍塌, 潰不成軍。 沈閱其實還是想忍的, 可是這一晝夜之間的變故,在她積攢出巨大的決心和勇氣才克制住自己沒有撲到秦照懷里痛哭時,就已經(jīng)幾乎耗盡了所有的力氣。 這一刻,她便是撲到了聞太師懷中,眼淚徹底泛濫, 終于哭了出來。 可即便是到了這個時候, 也惦記著, 不想驚動了同住在一個院子里的聞清彭等人, 盡量的壓抑哭聲。 聞太師心底,發(fā)出了沉重的一聲嘆息。 自己將她從小捧在手心里, 如珠如寶般寵愛長大的外孫女兒, 終究因為他的識人不清與一念之差,再一次沒能躲過皇權(quán)傾軋,也落到了與她母親同樣的下場。 如果說, 聞清歡的悲劇, 僅是出于他的無心之失與無能為力, 那么沈閱…… 就幾乎等于是被他一手安排著, 給推進(jìn)了這個漩渦里的。 其實上回他就不該走的,只是知道外孫女的脾氣與當(dāng)年的女兒如出一轍, 他是拗不過的。而且如若他就是強硬的不走, 一旦稍后有個什么閃失, 這個孩子會自責(zé),會將這一切都?xì)w咎于她自己身上,一輩子都要活在對他的愧疚當(dāng)中。 所以,他咬牙成全了她的孝心,無論如何,不想叫她留下這樣的心結(jié),常伴余生。 而之所以冒險那么做了,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知道只要秦照還在外面,就算沈閱落到皇帝父子手中,至少短時間內(nèi)還不至于有生命危險。 但同時—— 他對秦照卻是心里沒底的。 流落在外這些天,聽著京城里風(fēng)聲鶴唳,他其實也無時無刻不在忍受煎熬與折磨,總擔(dān)心若是秦照會為了所謂“大業(yè)”不顧沈閱安危就貿(mào)然起兵,那樣話的,或者終有一日,她就要步她母親的后塵,被推上城墻成為兩軍陣前被犧牲掉的祭品。 好在…… 至少目前為止,這樣的慘劇還未曾再次上演。 老人枯瘦干癟的手指,輕輕拍撫少女單薄的脊背,眼睛里滿是憐愛與疼惜。 沈閱也無需他言語上的過多安慰,肆意發(fā)泄,伏在他膝上哭得累了,也就抹了抹眼睛,自覺的試圖止住眼淚。 “外公,對不起,我……”她吸了吸鼻子,看見聞太師搭在膝上的那條被子上面被濡濕了大片的水漬,反而不好意思起來,“方才一時沒太忍住?!?/br> 現(xiàn)在的她,畢竟已經(jīng)不再是承歡于長輩膝下、無憂無慮的小孩子了,她已經(jīng)成年,并且嫁為人婦,是個大人了,這樣動輒還要撲到長輩懷里哭鼻子撒嬌的舉動,怎么看都是有些丟人的。 聞太師自是不會嫌棄,他手邊沒有放著帕子,就用衣袖仔細(xì)替外孫女兒一點點將眼淚擦干。 而沈閱,也在這個過程中逐漸冷靜了下來。 昨天入夜聞太師一行就被帶去了東宮,對這一晝夜宮里宮外發(fā)生的事全不知情,沈閱就一一與他稟明了。 聽她說到秦照冒險回京了,老者面上緊繃的神情才明顯見出了幾分松懈,但他卻不會天真的以為就單靠著秦照單槍匹馬殺回京城,就能逼著盤踞這里根深蒂固的“地頭蛇”皇帝父子妥協(xié)。 所以…… 對于秦緒為什么會突然改主意放了自家人隨沈閱出宮,他心里是一直存疑的。 而這時候,他也不著急追問,只是耐心傾聽。 當(dāng)聽見沈閱紅著眼睛說,她以一杯假的毒酒又哄騙秦照離開了時,聞太師也敏銳的立刻意識到了不對:“他既然都冒險回來了,就必是將你的性命看得比他自己的性命更重些,明知道你身陷囹圄又受了脅迫,又怎會輕易上當(dāng),再度棄你而去?” 沈閱面對他眼底恨鐵不成鋼的詰問之色,鼻腔里忍不住再度酸意上涌。 但下一刻,她就心虛的閃躲別開了視線,悶聲道:“我說我沒有辦法拋開你們獨活,當(dāng)時太子已然狗急跳墻,隨時都準(zhǔn)備與咱們玉石俱焚,我說要以他的命,換我們一家平安,我無論如何要賭這一把。他那不是拋棄了我,他只是……成全了我。” 其實,在秦照當(dāng)時的情緒狀態(tài)之下,只這個理由,是不足以說服他的,沈閱心里有數(shù)。 但她對聞太師交代的,就只到這里。 聞太師聽后,久久無言,最終才是一聲嘆息。 他自己一手養(yǎng)大的孩子的心性他知道,最是重親情的,可是秦照對她也足夠好了,他卻不能贊同沈閱將他們還擺在了秦照之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