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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尊貴 第125節(jié)

    她記得清清楚楚,這輩子秦緒唯一一次有機(jī)會近距離看著她用膳就是三月選妃宴上那一回!

    那天,秦照把她帶去了暖閣里坐著,雙方面對面。

    可那天她被帶過去時宴席早就過半,桌上海貨都已經(jīng)撤了,壓根也沒碰上。

    于是,今天秦緒突然提起她這個習(xí)慣時,她就鬼使神差的,突然想到了那個糾纏她多年的噩夢。

    如果眼前的太子秦緒,就是從她那個噩夢里走出來的人,他的種種行事就嚴(yán)絲合縫,恰恰便是推動這現(xiàn)實(shí)與她夢境里發(fā)生錯位的推手!

    沈閱的邏輯,清晰又縝密。

    言語更是犀利。

    可她并非質(zhì)問,而是在一樁樁一件件的陳述事實(shí)!

    面前的秦緒,看著她的眼神也已經(jīng)從初始短暫的慌亂無措變成了陰冷與憤怒。

    暗沉之下,埋藏著四伏的殺機(jī)。

    沈閱卻仿佛毫無所察一般,無所畏懼的與他對視。

    她最后一句話才是明明白白的質(zhì)問:“所以,我的那個夢,太子殿下也做過是嗎?也或者更加離奇一些……您本就是經(jīng)歷過后又自那場夢境里走出來的?”

    真可笑啊!

    一個堂堂太子,未來的一國之君,在重活一世時首先想到并且不遺余力去做的……

    居然是怎么掃掉前世他感情路上未能圓滿的瑕疵?好把他真心憐愛的女人一步到位的寵上天?!

    更可笑的是——

    她,沈閱就是他們完美感情和完美人生里的那個瑕疵!

    上輩子拿她墊腳,又當(dāng)攔路石一腳踢開不算,這輩子重來一次,他又心安理得的變本加厲繼續(xù)算計糟踐于她?

    她怕是得要前面連續(xù)十世都去刨了秦緒與柳茗煙家祖墳吧?

    否則——

    何至于叫他們這般不依不饒,連續(xù)兩輩子都逮住她一個人往死里坑?

    沈閱心中暗壓的憤恨,一瞬間就沖上了頂點(diǎn)。

    可能是因?yàn)樗⒅鴮Ψ降难凵裉^凌厲仇恨了,再下一刻,秦緒突然一個箭步上前,攥住她手腕,惡狠狠,比她更加惱羞成怒的沉聲質(zhì)問:“既然什么都記得,你還敢答應(yīng)嫁給他?”

    沈閱:……

    這人果然是腦子有那個大?。?/br>
    作者有話說:

    一更。

    女婿:原來大侄子才是我的大媒人?要不然我還遇不著我媳婦兒呢?。?!

    長贏:……王爺難道您現(xiàn)在該關(guān)心的重點(diǎn)不是大侄子摸你媳婦兒手了么→_→

    第102章 仇恨

    秦緒離得沈閱太近, 長贏根本來不及阻止。

    看他居然直接上手,長贏剛要翻出回廊沖過來……

    下一刻,秦緒已經(jīng)悶哼一聲,捂著手連退了兩三步。

    沈閱也未曾想到他會驟然上來拉扯, 但是手腕剛被他扣住, 她立時就用另一只手里抓著的柳茗煙的那根發(fā)簪朝他手背狠刺下去。

    手下毫不留情的用了全力。

    若不是發(fā)簪的質(zhì)地較軟, 可能直接就將男人的手掌刺穿了。

    秦緒瞬間出了一頭的冷汗。

    他捂著手,難以置信看著面無表情立在他對面的女子。

    沈閱的神情態(tài)度,依舊是出奇的冷靜。

    那種冷靜,不僅不像是一個剛經(jīng)歷了一場心靈上重創(chuàng)的女子所能維持的,她那模樣甚至都不像是一個有血有rou的活人。

    兩個人, 四目相對。

    不知怎的, 秦緒心里居然沒來由的微微打了個寒顫。

    再下一刻, 他眼中就又漫上了無邊的憤怒, 不依不饒的再次質(zhì)問出聲:“你是故意的是不是?就因?yàn)槟闫鋵?shí)什么都知道,你才故意嫁給了秦照?你是想故意給本宮難堪對嗎?”

    有了這一段過往, 他甚至懷疑就是沈閱主動勾引的秦照。

    只是——

    為了他自己的尊嚴(yán)面子, 才沒有直接說出來。

    每個男人在這種事上都是小心眼的,尤其不管前世今生秦緒都一心認(rèn)定了沈閱是他的女人。

    就哪怕不是沈閱主動的,現(xiàn)在這情況, 也等于是沈閱主動給他戴了綠帽子, 這還是與她在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秦照強(qiáng)搶是不一樣的。

    秦緒的質(zhì)問, 一聲比一聲更陰狠。

    “怎的, 我不嫁人難道還該為太子殿下去立個貞節(jié)牌坊不成?”沈閱明知他在想什么,她卻既沒有澄清也未曾否認(rèn)。

    聞言, 她只是聽了笑話一樣, 臉上終于有了表情, 冷笑出聲:“您對我是有多情深義重?還是恩深似海,值得我念念不忘,這般回報的?”

    秦緒一噎。

    上輩子的沈閱被廢黜后位之后都尚且是不吵不鬧的默默認(rèn)了,明明已經(jīng)時過境遷的事了,他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有朝一日還得要與她當(dāng)面對質(zhì)。

    他其實(shí)是承認(rèn)那件事他做得不地道,只是他是天子,這天下的一切都是他囊中之物,后位他想給誰就給誰,原又不需要對任何人抱愧的。

    所以,這么久以來,他才如此這般的心安理得。

    只是無人提及便罷了,此刻面對沈閱這個受害者當(dāng)事人……

    秦緒咬咬牙,難得的放低了幾分姿態(tài):“當(dāng)年收了你的后位,這的確是本宮對不住你,可……”

    “您那后位我壓根也不在乎。”沈閱沒等他說完,直接出言打斷。

    秦緒不由的愣了愣。

    他又想到了前世的當(dāng)年——

    的確,沈閱是他們皇家主動挑中的太子妃,這位子從來就不是她上趕著求來的。

    甚至于——

    后來她進(jìn)了他的東宮,也一直泰然處之,只盡心盡責(zé)做好自己的本分,不攬權(quán),不爭寵,也對他毫無要求。

    所以,她說她壓根不稀罕那個皇后之位,秦緒是信的。

    只是這話當(dāng)面說出來,他臉上還是火辣辣的,如是被扇了一巴掌那般難堪。

    秦緒目色一寒,剛要動怒……

    沈閱已經(jīng)話鋒一轉(zhuǎn),語氣比他目光更寒涼的繼續(xù)道:“可是既然您非要咄咄逼人把話挑明,那咱們就不妨明了說,好好把那筆糊里糊涂的舊賬算清楚!”

    很多已經(jīng)造成的傷害,并非是用一句懺悔,一句“對不起”就能徹底抹平的,何況就秦緒這種人……

    他所謂的“懺悔”,至多不過一句敷衍之詞,他壓根都不會覺得自己有錯,又哪有什么真心的悔悟?

    沈閱只是目光冰冷的看著他:“我也不計較別的,您是太子,后來又是天子,您有那么多的女人,要寵愛誰,要捧誰上位,那是您的私事,即使您最后廢了我的后位,成全了柳茗煙,那也只怪我自己技不如人,未能籠絡(luò)住夫君的心?!?/br>
    她這番話,公事公辦,不帶絲毫感情。

    但這“夫君”二字入耳,卻生生是叫秦緒生出了一種別樣的情緒。

    上輩子,他的確是她夫君,卻因?yàn)橐恍闹幌菰诹鵁煹臏厝徉l(xiāng)里,只拿她當(dāng)成個能替他掌控后宅的合格的管事人罷了……

    這一聲“夫君”,卻是他上輩子都未曾自她口中聽到過的。

    秦緒不禁又是微微的愣了下神。

    “我只問您……最后,我是怎么死的?”下一刻,沈閱愈加冰冷不帶感情的聲音又將他一棒槌輪回了現(xiàn)實(shí)。

    秦緒瞳孔急劇收縮,眸光不受控制的又再閃爍了一下。

    他張了張嘴,想說話。

    沈閱卻依舊延續(xù)了前面犀利的作風(fēng),完全不給他說廢話敷衍她的機(jī)會。

    “那段前因后果,我一直想了很久很久?!彼蛔忠痪洌逦掷潇o的繼續(xù)分析給他聽:“當(dāng)年那會兒,南方的確是因?yàn)樗级[了瘟疫,疫病也的確有個別流傳進(jìn)京,惹得城里城外一片人心惶惶。”

    “可當(dāng)時我被幽禁善清庵,只鎖在那一方小院當(dāng)中,包括我那兩個貼身丫鬟在內(nèi),她們除了偶與庵堂里送米糧的僧侶見上一面,就再不曾接觸過生人,更沒人碰過來路不明的物件?!?/br>
    “可是為什么?善清庵當(dāng)時共有僧尼三十四人,她們無一染病,我那兩個婢女甚至也僥幸逃過一劫,就獨(dú)獨(dú)是我一人精準(zhǔn)無比的染上了遠(yuǎn)自千里之外南方傳過來的疫???”

    “我思來想去,就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有人在送過去的我會常用或者貼身使用的物件上動了手腳,算計著故意想要將我置之死地的?!?/br>
    她目不轉(zhuǎn)睛看著秦緒,眼神犀利之外又染上淡淡的嘲弄之色。

    紅唇微啟,一字一句咄咄逼人的質(zhì)問:“那么……那個人會是誰呢?在您的眼皮子底下,手能伸那么長,那么悄無聲息,順順利利的算計成?”

    女子的目光,清明冷澈,帶著一種仿佛能洞察人心一般雪亮的光芒。

    秦緒只覺,自己是在她的逼視之下就已經(jīng)無所遁形,更在她不留情面的聲聲質(zhì)問之下根本插不進(jìn)嘴。

    這時,他眉頭已經(jīng)死死打成了結(jié)。

    咬著牙,兩腮肌rou緊繃,最終也只擠出底氣不足的一句話:“這些都只是你的臆測。”

    沈閱如何瞧不出他的心虛與言語之間的勉強(qiáng)?

    她于是就越發(fā)了然的笑了。

    再下一刻,她目光又忽而變得冷厲且仇恨,語聲凄厲:“可是在我死之前,我親眼看見了,那些沖上山的所謂暴民,他們是用禁軍特制的長刀將冬禧斬殺于血泊之中的。”

    曾經(jīng)的曾經(jīng),在過去長達(dá)十年的噩夢里,她一直以為那些都不是真的,就只是自己在對未來的路迷茫惶惑時天馬行空臆想出來的虛妄場景。

    她不能因?yàn)橐粋€自己主觀臆想出來的夢境,就去仇恨甚至報復(fù)某個人。

    哪怕——

    那個夢里發(fā)生的一切都邏輯嚴(yán)謹(jǐn)又清晰,所有發(fā)生的全都?xì)v歷在目,她甚至很早就順藤摸瓜猜到了最后終結(jié)她那虛幻一生的是一雙人為的推手。

    她一直在用最強(qiáng)大的理智,告誡自己,克服著那段噩夢一般人生里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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