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尊貴 第78節(jié)
所以,他提前也直接沒跟商秋那里多打聽她今日的行蹤。 當然—— 商秋一個光棍漢也不是很會觀察小姑娘的情緒,他也從始至終沒發(fā)現(xiàn)沈閱今天的表現(xiàn)有任何的可疑。 所以,陰差陽錯,就導致了眼前這個局面,幾乎完全打了秦照一個措手不及。 沈閱依舊很平靜,實話實說:“去了趟長公主府,從她那里打聽到一些舊事,但她那里也是一知半解,有很多細節(jié)說不清楚,殿下您方便與我詳細說說嗎?” 來找秦照時,她其實就有想過,八成這一趟會是空跑。 寧嘉長公主雖然知道的不多,但光是她目前所透露出的那些就已經(jīng)信息量驚人。 事關(guān)朝廷安穩(wěn),也事關(guān)皇族的榮耀與臉面…… 秦照對她守口如瓶才是正常反應。 但她就是憑著一股前所未有的沖動,她想來問問他,哪怕什么也問不出來…… 兩個人,四目相對。 沈閱也沒準備撒潑耍賴,就非得撬開秦照的嘴巴不可,見他顧左右而言他,她已經(jīng)做好了轉(zhuǎn)身就走的準備…… 可是秦照了解她! 恰是她現(xiàn)在這副置身事外一般的冷靜態(tài)度就越是叫他清楚的知道—— 她不會過分糾纏,可一旦她今天就這么轉(zhuǎn)身走了,大概他與她之間的關(guān)系也就再不可能恢復到從前。 想要打開一個人的心扉,真正的靠近她,很難很難,可是要她對你死心,卻往往只需要做錯一件事,就再也回不了頭。 尤其是對沈閱這樣,有一定的大局觀,理智又聰慧的姑娘來說,其實就算今天她要不到她想要的答案,那么轉(zhuǎn)身之后,因為形勢所迫和木已成舟的種種事實,她也不會明面上悔婚,再做出什么叫大家都下不來臺的事,甚至于等按部就班完婚了以后,她也會盡職盡責的扮演好一個合格妻子的角色…… 但是她對你心里有了隔閡與距離,就再不可能有什么真心了。 如果這件事是發(fā)生在兩個月前他剛回京那會兒,更有甚者哪怕只是發(fā)生在一個多月以前,秦照都不會有絲毫介意。 畢竟—— 他起初決定拿下和聞家的這樁婚事,就不是為了謀這個小姑娘的所謂真心。 相敬如賓,安安穩(wěn)穩(wěn)即可! 可是現(xiàn)在,就在這一刻,心里無端涌上來的慌張無措的情緒都在真真切切的提醒他,他絕對不可以坐視無為,就這么把她打發(fā)了! “如果殿下您也不方便,那就算……”沈閱果然沒打算過分糾纏,短暫的沉默后她直接知難而退。 話音未落,秦照卻驀的再次伸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沈閱沒躲。 瞧見他衣袖上沾染的灰塵,甚至眼皮也沒動一下。 她只是隨后又重新抬眸對上秦照的視線。 秦照看著她的眼睛,表情嚴肅又仿佛透露出些許無奈。 “等一下?!彼f。 然后轉(zhuǎn)頭吩咐剛隨他自軍營里出來的長贏:“去跟魏將軍交代一聲,就說本王有事今日要先走?!?/br> 長贏不多問,應諾一聲,轉(zhuǎn)身就跑。 秦照重新收回目光,才跟沈閱解釋:“一會兒本王先帶你去個地方?!?/br> 自打從長公主府出來,沈閱的腦子里其實一直都亂糟糟的。 她隱約的有種直覺,感覺上自己是觸摸到了某些意想不到的隱秘真相,可是又因為腦子里充斥了太多太雜亂的線索,讓她在心煩意亂之下并沒有辦法太過理智清醒的思考。 所以,她才走捷徑,選擇了直接來找秦照。 秦照的態(tài)度,出乎意料,她一時也沒想到在這種時候他會想要帶她去哪兒,不由的微微蹙起了眉。 秦照強忍著上手去捋平她眉心疙瘩的那點沖動,依舊竭盡所能好聲好氣的說話。 他又吩咐了商秋:“馬車不用了,你帶太師府的人先回城?!?/br> 斟酌著該如何處理后續(xù),一向殺伐果斷游刃有余的安王殿下倒是破天荒的遲疑起來…… 沈閱看在眼里,自是明白他的顧慮。 正好,暫時事情未曾明了之前她也不想驚動了外公他們,就順勢接過秦照的話茬,自顧囑咐冬禧他們:“你們都先跟著回安王府等我吧。” 然后對商秋道:“回城之后先叫人回太師府打個招呼,就說我人在安王府,要晚些回去。” 冬禧和春祺雖然都沒聽明白究竟發(fā)生了何事,但她們也都不傻,很明顯能感覺到自家主子的情緒不對。 尤其—— 是她和安王殿下之間今天相處時候的氛圍更不對。 兩人識趣的一個字也不多說,順從爬回了馬車上。 商秋帶著一行人,先行打道回府。 臨近中午,太陽有些毒辣。 有段時間沒下雨,城外的路面上車馬行過,煙塵四起。 秦照攥著沈閱的手腕,順勢將她帶入懷中,抬起手臂替她遮塵。 沈閱沒拒絕,但又興致缺缺,同樣也沒表現(xiàn)出任何其他的情緒來。 等到煙塵散去,秦照垂眸看她時才后知后覺…… 他剛打完架,身上也臟的很。 方才沈閱的臉貼在了他胸前衣物上,反而給她臉上都蹭了點灰。 這小丫頭素日里就格外好潔凈,現(xiàn)在卻不知是無所察覺還是情緒當真低落到她連這個都懶得顧及? 秦照心中一瞬間的情緒是又悶又慌,搜遍全身才終于掏出一方干凈帕子,仔細給她擦了臉上的灰塵。 沈閱卻依舊是始終一聲不吭,也沒什么反應。 秦照倒是幾次試圖想要和她說點什么緩和一下氣氛,最后卻都是看她的臉色又望而卻步,就唯恐是哪句話說錯會當場就把人給惹毛了。 好在長贏的動作還算快,很快就牽了兩人的坐騎從軍營里出來。 秦照伸手來扶沈閱上馬時,沈閱這才主動開口問了句:“我們?nèi)ツ膬???/br> “不太遠,去了你就知道了?!鼻卣盏溃跋壬像R。” 沈閱自己騎不了馬,何況她今天情緒不對,秦照也不敢掉以輕心,他也翻上馬背,兩人共騎。 沈閱心情不佳,就什么都懶得計較,安靜倚靠在他懷里。 男人的胸膛寬闊偉岸,他手臂扯著韁繩,無意識的就將她整個人小小的一只完全圈在了懷里。 沈閱從小到大沒騎過馬,而且秦照這匹是戰(zhàn)馬,格外的健碩高大,坐在馬背上她身體出于本能的繃直。 秦照其實老早就對她有過一絲的妄念,想試著帶她騎馬的,總覺得這小姑娘嬌嬌軟軟的一團,攏在懷里的感覺一定特別好。 然則現(xiàn)在如愿以償,卻時機不對,他連一點旖旎的心思都起不來,就只顧著去看自己手上和衣袖上的塵土與污漬了。 安王殿下心里很是發(fā)慌—— 懷里的媳婦兒越乖巧,他現(xiàn)在反而越慌張。 心道完了完了完了…… 以前偶爾一次不洗手就撇嘴搖頭嫌棄的不讓沾她的身,現(xiàn)在他這一身臭汗,還跟人打架滾的泥猴似的,小丫頭卻渾不在意,隨便摟摟抱抱都不吭聲了…… 這苗頭可是極其不對的! 要么媳婦兒,你還是放我先回去洗個澡換身衣裳,打扮的美美的再跟你說話我可能會比較多點底氣…… 一路上,秦照就這么一個念頭,反反復復在腦子里過。 當然,就只是內(nèi)心咆哮,他是不會腦子缺斤少兩到當真會把這么奇葩的想法說出來的。 三人兩騎,一路打馬小跑,不徐不緩的前行。 等繞過附近的一座山腳下,沈閱就發(fā)現(xiàn)眼前的景物漸漸熟悉,又走了一陣她才記起來—— 這是去善清庵的路。 應該是為了節(jié)約時間,秦照這天是選擇走的前山門的大路,直接打馬帶沈閱上山。 最后,他在山門前下馬又伸手來扶沈閱時沈閱才忍不住狐疑發(fā)問:“我們來這里做什么?” “下來!”秦照依舊沒答。 既來之則安之,沈閱將手搭在他掌心里,被他半扶半抱著弄下馬背。 秦照交代了一聲長贏在此等候,便孤身帶著她進了山門。 對這里的環(huán)境,他比沈閱還要熟悉,牽著她的手,輕車熟路去到庵堂的大殿。 彼時正好是僧尼們做午課的時間,大殿當中無人值守,只有兩名香客口中念念有詞的跪在佛像前虔誠跪拜,也無暇分心在意不相干的人。 秦照領著沈閱直接去到內(nèi)殿那一角。 沈閱第一眼就從大片的牌位中尋到那個沒有署名的空白牌位。 她了然轉(zhuǎn)頭問秦照:“你帶我來這,是為了叫我看這個?” 秦照目光沉沉,落在那個牌位上,終于開口說話時聲音卻透著絲絲悵惘與沉重。 他沒再看沈閱,而是望著那個陳舊的牌位,慢慢的道:“十二年前的秋天,我第一次上戰(zhàn)場,在南境戰(zhàn)場上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親手入殮了一個人。后來兩年后,父皇駕崩,我回京奔喪時才將她的牌位帶回來,供奉在了此處?!?/br> 所以,這個牌位上設靈的日子記錄是十二年前,但落款日期卻在十年前! 沈閱心思微動,解開這個疑團的同時也終于明白他為什么先帶了她來此處再說話了。 “牌位上沒有名字?!彼f。 雖然刻意放空了所有思維,她強迫自己什么也不要去聯(lián)想,但就是心臟躍動激烈急促的厲害:“即使她的尸身是以寧平長公主的名義歸葬皇陵了,那你私底下祭她,為什么牌位上也不寫明姓名?” 這會兒秦照沒再與她對視,她卻像是害怕放過對方任何一點情緒上的細節(jié)一樣,死死盯著對方。 秦照說:“因為她真正的牌位有人供奉,也不設在此處?!?/br> 有一個匪夷所思的真相呼之欲出,沈閱明明已經(jīng)臨陣退縮,她知道自己不該再問了,可嘴巴卻像是完全不受控制,依舊不肯罷休:“不在此處?那是供奉在哪兒?” 秦照終于一寸一寸,緩緩地重新轉(zhuǎn)頭看向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