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尊貴 第73節(jié)
因為行兇者就只是孤身一人,雖然狀態(tài)看著瘋癲不正常,但明眼人都不難看出他原也是個手無縛雞之力、養(yǎng)尊處優(yōu)之輩,除了被他拿刀抵著脖子的華陽郡夫人,其他人在外圍圍觀也不擔風險。 沈閱二人來的比較晚,她又向來謹慎,不肯貿(mào)然往里擠,可是小姑娘的身高有限,一時也沒多想就踮起腳來張望。 秦照看在眼里,啞然失笑:“方才裝的,本王還當你真的不愛湊熱鬧呢。” 說到底,也不過就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罷了。 沈閱聽多了他私底下的毒舌聒噪,如今已然不僅不會感到不適,甚至毫不示弱的當即回嘴:“那我也得先能看得見這熱鬧才能湊啊!” 秦照甚至看見她沖自己隱晦的翻了個白眼。 他倒是不徐不疾,站在她身旁,瞧了眼里面的情形,又不慌不忙傾身過來與未婚妻咬耳朵:“不就是想看熱鬧嗎?本王給你想想辦法?” 他這突然湊過來說話,鼻息之間呼出的熱氣吹拂在沈閱耳朵上。 沈閱匆忙往旁邊偏了下腦袋。 側(cè)身再去看他,就看這男人笑得…… 實在像是不懷好意。 她頓時就如臨大敵的戒備起來:“想什么辦法?” 秦照于是就將身形再度壓低,肩膀亮到她視野之內(nèi):“肩膀借你用用?你看看你是想坐著還是站著?” 沈閱:…… 腦中不期然就閃過孩童被父親扛在肩上逛廟會的畫面。 再本能的代入一下她和秦照…… 下一刻,她就惡寒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別亂來啊……”秦照這人若是突發(fā)奇想的瘋起來,絕對是沒什么下限的,她當真怕極了下一刻這男人就當真把她扛起來。 雙手抱胸,后撤一步。 恰在此時,忽而聽得身后有人“噗嗤”笑了一聲。 沈閱倉促回頭,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身后兩步開外的地方不知何時又多站了兩個人。 年長些的,沈閱不太認識,方才發(fā)笑的正是有過兩面之緣的年輕醫(yī)士徐驚墨。 徐驚墨瞧著應該不會比她大幾歲,還是一副少年心性,方才應該是剛好瞥見她與秦照玩鬧,一時表情沒崩住。 此刻,偷笑被抓包,他臉甚至比沈閱更迅速的尷尬紅透了。 然后又迅速斂去笑容,鄭重其事沖兩人拱手作了一揖。 沈閱不確定自己方才和秦照之間曖昧的調(diào)侃究竟被他聽了多少去,總之…… 是有夠?qū)擂蔚摹?/br> 且在無地自容時,剛好文鳶郡主發(fā)現(xiàn)了她,沖她招了招手:“閱閱……” 沈閱從來沒有哪一刻見到她是如此開心的,甚至都顧不上和秦照說一聲,連忙繞開徐驚墨二人快走了過去。 她原以為依著秦照的厚臉皮,隨后應該也會跟過來,結(jié)果等和文鳶打了招呼再回頭尋人,原來的地方已經(jīng)不見了秦照身影。 彼時的秦照,則是已經(jīng)繞開御林軍封鎖,進了里邊,閑庭信步般踱步到了面色凝重的秦緒身邊。 賀二老爺賀景秋還挺聰明的,一手挾持著華陽郡夫人,一邊后背抵在回廊另一側(cè)的墻壁上,用墻壁和盛裝的華陽郡夫人形成一個死角,幾乎是將自己完美的保護起來了。 被關(guān)了這些天,他整個人似乎已經(jīng)處于一種半瘋癲的狀態(tài)。 本來正沖著秦緒叫囂,與秦緒講條件,讓秦緒赦他的罪:“朝廷要的東西,我可以交出來,但我知道我犯下的乃是重罪,即使太子殿下私下答應我的條件也未必就肯兌現(xiàn)。太子殿下,您也別怪罪臣這般下您的面子,我不過求一條活路。此時正好,當著今日你東宮這些貴客的面……你允我一句,保證對我既往不咎。我把您要的東西交出來,也可算做將功抵罪了吧?” 他說著話,可是情緒太過激動,僵持到這會兒,橫在華陽郡夫人頸邊的那把刀,已經(jīng)來來回回將婦人脖子拉了一道道不致命卻血rou模糊的傷口。 華陽郡夫人更是驚恐叫囂到嗓子都嘶啞了,一張脂粉過度的臉上,被淚水沖刷出道道溝壑。 她哭喊的聲嘶力竭:“太子殿下,救命。這里是你的府邸,你不能看他傷害無辜……” 秦緒這會兒等于是被架起來了。 華陽郡夫人的真實身份其實是他親姑母,這層關(guān)系姑且不論,就哪怕只是一個沒什么關(guān)系的路人,他也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就任由賀景秋傷害無辜吧? 何況—— 這人公然給他談交易! 他私挖金礦,這本就是百死莫贖的重罪,若是連這種重罪都能以外物交換免死,這條律法一旦被打破,朝廷法度豈不成了笑話?是要助長不正之風的。 所以,現(xiàn)在就處于一個既不能強取,又無法妥協(xié)的兩難境地之內(nèi)。 就在這時候,秦照出現(xiàn)了。 秦緒不悅的瞪了他一眼。 卻還不待任何人說話,秦照就劈手奪過旁邊一名侍衛(wèi)手中的弓箭。 戴著扳指的手指輕松拉開弓弦,鋒利的箭矢直指遠處回廊上的兩個人。 賀景秋脖子立刻一縮,整個人都躲在了華陽郡夫人身后。 華陽郡夫人則是驚恐的破聲尖叫起來:“你瘋了?想殺我?你要公報私仇是不是?” 秦緒張了張嘴,想說什么。 可是就算他攔下了秦照,眼前的局面依舊棘手…… 最后,他終是遲疑著暫未做聲。 秦照則是目空一切的樣子,直接將弓弦拉滿。 他姿態(tài)十分的肆意輕松,面對華陽郡夫人的質(zhì)疑詰問,也只是唇角勾起一個無所謂的笑:“你要這么說,也可以?!?/br> 說話間,他目光瞄著的雖是躲在后面的賀景秋,只話仍是與華陽郡夫人說的:“本王的箭法其實不錯的,要不賭一把,試試看?” 華陽郡夫人壓根不信他會想救自己,殺人滅口還差不多! 一瞬間,她腦子里就飛快的過了許多事—— 比如秦照警告她,叫她一月之內(nèi)滾出京城,也比如今天她還有恃無恐的搬出皇帝做靠山,當面又挑釁了對方…… 她也猛然意識到秦照今天為什么沒同她計較,只告訴她“不后悔”就好。 怎么這么巧,東宮里的犯人剛好就在今天越獄逃了出來? 更巧的是,這么多人,對方偏就精準無誤的劫持到了她的頭上? 雖然覺得匪夷所思,華陽郡夫人也立刻有了個無比恐懼的認知—— 是秦照!這是秦照給她設的局! 所以,對方這絕不是來救她的,反而是要趁機將她置之死地! “他要殺的是我!”可能是出于瀕死之人的本能,她腦袋突然無比的靈光,歇斯底里的尖叫起來:“挾持我入宮,你想活命就挾持我入宮,我們?nèi)フ冶菹庐斆嬲?!沿著這回廊走,一直到小路的盡頭那里有道小門連著皇宮的入口……” 東宮與皇宮毗鄰,平時雖然經(jīng)由單獨的門戶出入,但實則緊急情況下,是有幾道直通后宮的小門是可以打開的。 華陽郡夫人已然意識到,既然秦照動了殺心,這又是個處心積慮設給她的局,那秦緒就不可能自秦照手里救下她,這番話自是沖著賀景秋吼的。 賀景秋甚至都還沒轉(zhuǎn)換過思維立場來,就聽秦照一聲輕笑:“怪不得太子殿下密牢里的犯人會逃出來為禍,原來是有同伙營救……來人,射殺!” 話音未落,就是咻的一聲,他自己手中利箭當先離弦。 太子東宮的弓箭手,當然不會聽他隨意發(fā)號施令。 可是所有人都未曾注意,長贏不知何時已經(jīng)到位,帶著今日護送秦照出行的一隊王府親衛(wèi)出現(xiàn)在弓箭手身后。 隨著秦照一聲令下,十余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自弓箭手手中奪走弓箭,亂箭齊發(fā)。 賀景秋出于本能的反應,第一時間猛地松手將華陽郡夫人一把推了出去了,同時自己蹲下,趁機抱頭鼠竄。 好巧不巧,秦照的那一箭精準無比,一箭封喉。 緊跟著長贏等人的箭矢也呼嘯而來,將前一刻還囂張跋扈的華陽郡夫人當眾射成了刺猬。 “皇叔!你瘋了,這是本宮的東宮,豈由你目無法紀這等放肆的當眾動兵刃!”秦緒目赤欲裂,暴怒吼出聲音。 人群里,此起彼伏,則是爆發(fā)出一片尖叫聲。 “對嘛,這才是她本尊該得的下場?!敝挥行祗@墨,少年的臉上露出近乎欣賞的愉悅表情,興奮的呢喃出聲,“至于注定名留青史上的那一筆,唔……” 他低低的笑了起來,眉眼垂下,又完美在一片慌亂中掩飾住了這不合時宜的表情。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慘死當場的華陽郡夫人吸引過去的同時,賀景秋卻趁亂摸到了這邊。 他溜墻根自暗處竄出來,面目猙獰的伸手就要往人群里再來撈人質(zhì)。 眼見著撲的居然就是沈閱和文鳶郡主等人所在的這一片…… 徐驚墨突然抬眸。 少年的眸光清亮,一個箭步越過沈閱二人搶了一步上去。 但接下來,他也沒沖上去與暴走中的賀景秋周旋,而是一抬手,自袖中甩出了一把什么東西。 沈閱二人驚魂未定的倉促轉(zhuǎn)頭去看時,看到的就是他面前嘩啦啦一大片人應聲倒地的盛況。 兩個姑娘甚至都沒意識到這究竟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兩眼茫然,只看著面前少年高瘦挺拔的背影面面相覷。 不知道此刻的徐驚墨是個什么表情,但賀景秋與他四目相對時,也明顯有些傻眼。 因為—— 面前他能抓到的人已經(jīng)全部倒地不起了。 雖然面前的這個少年看起來清爽干凈,沒什么攻擊性的樣子,他也隱約意識到這人有點邪門不好惹。 于是手里提著刀,扭頭就又跌跌撞撞的換了個方向跑。 彼時,這整個場面都亂了。 他順手又抓了個看衣著裝扮絕不是丫鬟婢女之類下人的弱女子在手。 染血的刀鋒往對方頸邊一橫—— 嗯,運氣絕佳,抓到的居然是堪堪趕來的柳茗煙! 作者有話說: 三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