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尊貴 第14節(jié)
秦照點頭,這才慢條斯理的轉身,兩人一道往承乾宮行去。 路上,他也始終一個字都沒打聽秦緒的私事。 可秦緒好幾次瞥見他撐著的那把傘…… 卻總覺得心里怪怪的。 彼時,正陽宮。 柳皇后安排秦緒去送沈閱之后,心里的石頭落了地,身心都松快了下來,一臉的欣慰。 殿內侍奉的女官上前給她換了一盞熱茶,察言觀色之余就也笑了:“娘娘這是對那太師的外孫女瞧著滿意了?” 柳皇后本就不是刻薄之人,兼之此刻心情好,就格外寬容:“這個姑娘從小口碑就不錯的,樣貌出挑,規(guī)矩也好。京城里的所有人家都擠破了腦袋想跟皇家親近,可是太師每日入宮為太子講學,明明是有機會帶著她去書房在太子和眾皇子面前多露臉的,卻從不這么做,家教品行就可見一斑。本宮只是有幾年沒見她了,又不曉得太子對她能否滿意……這才懸心,想盡早的見上一面?!?/br> 女官道:“娘娘差太子殿下相送,殿下也聽話去了,想著……該是滿意的?!?/br> 話落,想到自己不該議論太子婚事,就又慌張改口:“太子殿下一向孝順明理,大事上幾時叫您為難過,您且放寬心就是?!?/br> 主仆兩個都知道柳皇后現(xiàn)在最忌諱的是什么。 柳皇后神色一黯,回頭看她一眼,微微嘆了口氣:“但愿……” 話音未落,外面正陽宮的掌事嬤嬤就推門走了進來。 女官自覺退開一旁。 龔嬤嬤上前,同柳皇后低語了幾句,就看柳皇后臉色驟變,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這個禍害,本宮都已經破例將她接進宮里來了,她到底還是不安分!” 女官見狀,連忙快走兩步去將殿門完全掩上。 龔嬤嬤雖是對柳皇后忠心,但她柳府出身,多少要向著自家人,又連忙寬慰:“許是湊巧了……” “湊什么巧?這樣的天氣,她巴巴的往外跑,還好巧不巧的等在聞家那姑娘出宮的路上,動的什么心思不是顯而易見嗎?”柳皇后怒不可遏,勸都勸不住,“明明一個大家千金,卻養(yǎng)出一副狐媚子習氣,還是本宮說錯了她嗎?仗著幼時情分和太子年少,就使盡手段癡纏太子,這幾年已然鬧出了不少笑話?,F(xiàn)在本宮已經妥協(xié)讓步提前許了她名分了,她現(xiàn)在這又是想干什么?當面上眼藥,是想毀了太子的婚事吧?” 正在氣頭上,柳皇后已然忍無可忍:“他們人呢?還在外頭丟人現(xiàn)眼不是?都給我叫回來,本宮非得給她長長教訓不成!” 龔嬤嬤道:“太子殿下偶遇了安王殿下,兩人一道去承乾宮面圣了,表姑娘正在回來的路上……” 說著,就面有難色的又勸道:“娘娘氣歸氣,可太子殿下從小到大也就這么一樁心事,您罰了表姑娘是小,這要是為此壞了您與殿下之間的母子情分,那才是得不償失?!?/br> 提到母子情分,柳皇后面色立刻有所動容。 可終究還是心里來氣,抓著座椅扶手的手指都隱隱可見蒼白。 另一邊,秦照叔侄二人去皇帝寢宮一起用了頓午膳。 氣氛不錯。 吃完了飯,皇帝又詢問了一些南境邊防的相關事宜,同時又毫無芥蒂的跟親弟弟吐苦水,發(fā)了發(fā)朝堂上的牢sao。 其間論及家事—— 卻只字未提賀太后,也有意繞開了有關秦照終身大事這一茬。 秦照在宮里約莫待了兩個時辰,出來時,雪已經停了。 秦緒仍是與他一起。 然則一腳跨出了殿外,秦照卻突然頓住腳步,轉頭看向門口侍立的小太監(jiān):“本王的傘呢?” 他那把傘,雖然做工考究精致,但也就是把普通的油紙傘,并非是出自名家之手的珍貴之物。 秦緒眉頭又是不由的皺了下,側目打量了他一眼。 小太監(jiān)也是愣了下才趕緊道:“看見雪停,奴才就收起來了,王爺稍等,奴才這就去取?!?/br> 等他取了傘回來,秦照甚至還特意撐開傘面確認了下這就是他帶過來的那把,這才將傘合上,拿在手里出了承乾宮。 他這樣的人,幾時矯情到需要在雪天打傘才能出行的? 秦緒心里為此壓抑積攢了多時的情終于爆發(fā)。 他聊做不經意的調侃:“皇叔這把傘,瞧著尺寸小了些,與您可是不甚匹配?!?/br> 秦照面不改色,隨口敷衍:“借來的?!?/br> 然后…… 就再沒了后話。 秦緒也沒有沉不住氣到刨根問底直接提沈閱,但總歸這個插曲是弄得他心里隱隱起了個疙瘩,不怎么痛快。 等進了御花園,秦照要出宮,他就推說要去給柳皇后請安,兩人分道揚鑣。 秦緒今天第二次進正陽宮時,明顯發(fā)現(xiàn)闔宮上下的氣氛都不對勁了。 宮人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謹小慎微的行走辦差。 他心里明鏡兒似的,自然知道問題的癥結所在。 走到柳皇后寢殿前面,沒看見柳茗煙在殿外受罰,他心里松了口氣,徑直走了進去。 柳皇后膝上蓋了條薄被,斜倚在暖閣的炕上。 臉色不好,又精神倦怠,由女官一字一句給她念賬冊。 中午那會兒柳茗煙做的事叫她如鯁在喉,忍了一下午的脾氣,本來就不怎么壓得住,此時見了自己這混賬兒子,火氣登時一拱一拱的又往上躥。 “母后!”秦緒沒事人似的叫了一聲。 柳皇后正在忍無可忍要發(fā)作,他已然先發(fā)制人:“太師昨日回京了,此一行長途奔波勞碌,他應該要過兩日才能進宮講學,兒臣打算明日過去拜訪一下,一來表表孝心,二來也請教下這些天積累下來的疑難。” 柳皇后一口氣不上不下,就這么被他生生堵在了胸口。 她沒說話。 秦緒又再笑道:“母后不是屬意太師的外孫女嗎?若有什么賞賜,明日兒臣代您一并送過去?!?/br> 言下之意,他是會遵從帝后的安排,娶沈閱的。 這到底是自己的兒子,柳皇后心里憋了半天的火氣就這么驟然散去大半。 可是想到柳茗煙,還是覺得心里堵得慌,就仍是沒好氣的道了句:“這婚事是你父皇替你相中的,成與不成……你看著辦!” 秦緒知道她這是氣得狠了,但又知道她必定對自己心軟,就只狀似心虛的笑了笑:“兒臣明白。” 就這么一來一去,也就將他母后的情緒完全拿捏了。 太師府這邊,午后沈閱回去,聞太師那正好有客人造訪。 她去跟兩個舅母交代了一聲,就領著小表妹聞成瑜回了月影軒,帶著小丫頭玩了。 因為雪天路滑,晚飯大家就沒聚在一起用,各院去廚房取回房單獨吃了。 沈閱是想去見聞太師一面的,告知今日進宮的經過,又想著老人家會了一天的客,肯定勞累,也就算了。 次日,她早早起身。 推開房門。 外面雪霽初晴,晴空萬里,又有了春天的氣息。 她在廊下站了一會兒,等徹底清過神來,就回房洗漱。 用了早飯,確定聞太師處今日無訪客,便親手煮好一壺茶,帶著去了四喜堂。 彼時,聞太師也剛用過早飯,坐在書房的案后對著一本陳舊的書冊愛不釋手的仔細翻閱。 沈閱給他沏了一杯熱茶,又將茶壺直接坐在了屋里的火盆上。 “這是昨日谷大人拿來的吧?”沈閱將熱茶捧給他,又順帶著仔細瞄了眼他手中的書冊。 那該是一本記錄著風土人情一類的古籍。 “嗯……”聞太師神情愉悅,接過她遞來的茶,“他新近得來的孤本,也是小氣的緊,只肯借我三天?!?/br> 沈閱笑道:“這冊子瞧著也不很厚,等祖父看完,孫女兒給您謄下來吧,應該也用不了多長時間?!?/br> “嗯……”聞太師應了聲,也知道她為什么過來,剛要問她昨天的事就聽見院子里的腳步聲。 岑伯道:“老太爺在書房,殿下請……” 秦緒做為聞太師的學生,經常會出入太師府,也就他這位“殿下”進出聞家才常來常往的不需額外通傳。 沈閱不想和他打交道,頓時就煩躁的微微變了臉色。 聞太師起身迎了兩步出去。 下一刻,秦緒已經一腳跨過門檻兒走了進來。 作者有話說: 渣太子:本宮的志向,是做一名成功的端水大師…… 第011章 示好 “殿下!”聞太師躬身迎他。 “太師!”秦緒也拱手作揖。 他還禮的間隙,沈閱就從案后繞了出來。 沒走近,隔著老遠循規(guī)蹈矩的屈膝福了福。 今日在家,她又換回了平素里喜歡的衣裳和妝容。 紅衣雪膚,容色秾麗。 她站立的位置剛好是在窗口的陽光下,眸色清亮又沉靜。 秦緒看她一眼,唇角揚起儒雅溫和的笑。 見她在此,他似乎也并不意外。 “你也在啊,正好?!鼻鼐w徑自開口說話,語氣卻透出明顯平易近人的熟稔,“母后昨日見你之后很是歡喜,事后也不住念叨,知曉本宮今日要來太師府拜訪,她又特意備了些好料子叫本宮捎來,說是給你裁衣裳。東西方才進門已經交給府上管家,由他給你送過去了。” 聽他這言辭語氣…… 若不是夢里有了前車之鑒,又若不是沈閱昨日在宮里已經見過他和柳茗煙之間的情意綿綿,她一定會誤以為這位太子殿下是真的滿意并且屬意于她的。 “臣女謝過皇后娘娘垂愛!”沈閱面上寵辱不驚,屈膝又要拜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