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反應(yīng)完全在柏湫意料之外。

    柏湫突然發(fā)覺, 宋知綿身上多了一種慵懶又明艷的氣質(zhì)，和她平時那副病弱無害的模樣判若兩人。就像是一個人身披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外殼，很違和, 卻又給他一種強(qiáng)烈又復(fù)雜的沖擊感。

    他回味著她話里的含義，“你, 沒有喜歡過顧述辭？”

    “……不可能?！卑劁械托χ鴵u頭, 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你如果不是真的喜歡, 怎么會幫顧述辭擋傷還跟他訂婚？”

    不止是那天，他撞見宋知綿跟顧述辭一起的每次, 她眼里的深情都不似作假，種種細(xì)節(jié)也都對得上。

    如果真的是裝的，那這種幾乎每一步都在玩弄對方的做法, 宋知綿該有多沉得住氣？

    心里雖然不肯相信，柏湫還是緊緊看著宋知綿，似乎像從她笑靨如花的面龐看出一絲破綻。

    然而，沒有。

    柏湫越想從宋知綿的表情上得到驗(yàn)證, 就越看不到答案。

    他好像從沒真正了解過宋知綿。換做平時, 這種抓不住的失控感只會讓他燥郁，但這一次，柏湫心里卻激起了一種莫名的好奇和挑戰(zhàn)欲。

    “你……”他微微俯身, 兩個人近得仿佛要親吻。

    “嗯？”

    宋知綿眨了眨眼, 從容地回望他。

    柏湫長眸里的懨色一掃而空，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來, “很有趣?！?/br>
    “我還以為你要偷親我……”宋知綿松了口氣似的縮回手, 拿起吧臺上的杯子喝了一口。

    似是沒覺察到男人眸色漸深, 她還毫無防備地舔了一下唇, 唇色被水染得瀲滟。

    柏湫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兩下，覺得有點(diǎn)渴，看到她又拿起杯子喝完第二口后，他忍不住俯身側(cè)過頭。

    身側(cè)突然覆下一道陰影，伴隨著他低啞磁性的聲音。

    “你倒是提醒我了，可以試試。”

    他的唇還沒碰上去，就抵上一個冰冷的物什。宋知綿將酒杯擋在兩人之間，彎眸站起來，體貼道：“叔叔是口渴了嗎？”

    “……”

    柏湫舌尖抵了一下牙根，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捏起杯子從兩人之間抽開，“嗯?！?/br>
    他雖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沒饑渴到那種地步，很快就拉開兩人的距離。

    一杯涼水下肚，柏湫想，他剛才一定是醉了，否則怎么會想跟宋知綿接吻。

    那她柔弱的模樣，怕是親幾秒就暈了。

    沒意思。

    【柏湫好感度 20，目前0?！?/br>
    系統(tǒng)提醒道。

    好感度0，放在別人那兒都只是個普通路人的好感度，但宋知綿感覺在柏湫這遠(yuǎn)不止這些。

    “你之前說他對普通路人的好感度是-30？”她問。

    系統(tǒng)應(yīng)聲：【對啊?！?/br>
    “那我要兌換他對阮念筠的好感度?！?/br>
    本來宋知綿預(yù)想過柏湫對阮念筠的好感度會是100或者80，畢竟他為了她能換工作回國，還溫柔的守在她身邊當(dāng)個護(hù)花使者，好感度應(yīng)該低不到哪里去。

    但看到面前虛擬面板上的30分，宋知綿還是驚了一下。

    不過稍稍一想，又能理解了，柏湫天生冷血，平時一直對周圍人有種天然的惡意，因?yàn)樾愿窭锏尿湴敛粫砺冻鰜?，?xì)節(jié)才能窺見一二。

    小說后半段，女主以為自己懷孕后，柏湫的第一反應(yīng)卻是怎么偷偷處理掉那個未誕生的生命。哪怕那是他表弟陸鶴沉的孩子。

    【30是之前的好感度，現(xiàn)在他對阮念筠的好感度，快到-50了?！?/br>
    “……”

    上一世，柏湫看著原主死的時候，對她的好感度也就-75而已。

    宋知綿決定薅到20就走人，畢竟柏湫這種瘋批對她好感度太高和太低都不是什么好事。

    這個機(jī)會很快就來了。

    戀愛合約的最后一天晚上，宋知綿接到柏湫家里鐘點(diǎn)工的電話，電話里說柏湫發(fā)燒了，也不肯去醫(yī)院。

    他自上班后就搬進(jìn)了復(fù)式公寓，就只請了這一位阿姨，平時也從沒帶過熟人去公寓。還是前天約會途中柏湫著急換粘了貓毛的西裝褲，宋知綿才跟這位阿姨打了照面，也留了聯(lián)系方式。

    等她趕到公寓時，人正躺在臥室床上。

    被子早就被他踢到了角落，平日里裝束一絲不茍的柏湫，此刻正不安分地拽著胸口襯衫的紐扣，雙目緊閉，雙頰也泛著不正常的潮紅。

    宋知綿輕手輕腳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臉頰，“你還好嗎？”

    柏湫難受地擰起眉，緩慢睜開眼，好一會才辨認(rèn)出她的模樣，“宋知綿……你怎么在這？”連呼吸都是熱氣。

    見他能認(rèn)出自己，宋知綿才放下心來。

    她可不是什么古早小說里照顧完人就跑的小天使，打工人干活要看得到回報才行。

    “嗯，是我?！?/br>
    宋知綿柔聲道，“你發(fā)燒了，我?guī)闳メt(yī)院好不好？”

    柏湫立刻閉上眼，因?yàn)樯∑庖哺颖┰昶饋?，“走開，我不去?！?/br>
    “那行，你吃過晚飯沒有？”

    “我還是先給你敷一塊冷毛巾吧……”

    安靜甚至死寂的室內(nèi)斷斷續(xù)續(xù)響起宋知綿的聲音，但并不聒噪，給冷色調(diào)的臥室平添了一絲暖意，柏湫眉骨微蹙，但意識模糊漸漸模糊地大腦已經(jīng)不太能看清眼前的環(huán)境。

    太暈了，眼皮酸沉。

    耳邊時而能聽到的聲音是唯一的安定感。

    直到，額頭被覆上一層冰冰涼涼的東西，意識才稍稍回籠一些。

    宋知綿去廚房熬了一碗白粥，又從冰箱找出一些酸咸口的榨菜用小碟裝著一并端過去，放到床頭柜，開始給柏湫喂粥。

    直到一碗白粥見底，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diǎn)了。

    等粥消化得差不多了，宋知綿才開始扶他起來吃藥。

    等一切結(jié)束的時候，不早不晚，剛好十二點(diǎn)整，宋知綿沒有整理亂糟糟的頭發(fā)，找了塊毯子縮在旁邊沙發(fā)上打盹，等到快天亮?xí)r，才繼續(xù)伏在他床邊睡覺。

    天亮后，大腦的暈沉和脹痛感終于消退，柏湫感覺全身都是汗，身體卻輕盈了許多。

    他呼出一口氣，從床上坐直身體，手背卻不小心抵到一處柔軟的東西。

    睡在他手邊的女孩在夢中也并不安穩(wěn)，眉心緊皺，小臉疲憊而蒼白。

    ……宋知綿？

    柏湫愕然地看著她，又順著她燙紅的手背發(fā)覺了桌前散落的粥碗和退燒藥。

    昨天……

    直到看到宋知綿鎖骨上那塊紅痕后，他才驀地想起了昨晚發(fā)生的某件事。

    心跳加快，耳根一片漸漸泛起紅意。

    第29章 到期

    宋知綿其實(shí)根本沒睡著。

    耳邊不斷響起的深情積分提醒她柏湫已經(jīng)醒了, 他當(dāng)然不傻，看看房間里的狼藉也能知道昨晚是誰照顧了他一整晚。

    積分以緩慢而穩(wěn)健的速度漲了400點(diǎn)，與此相反的是, 柏湫的好感度就像坐過山車似的。

    一會躍到30，一會跌回0。

    不待她找個機(jī)會假裝醒過來, 就感覺身下枕的被角被人抽走了。

    “醒一醒?！?/br>
    手腕隨即被人攥住, 宋知綿感覺柏湫把她拉近了些。

    再不醒有點(diǎn)說不過去了。

    宋知綿便揉了揉惺忪的雙眼，“嗯？”她看到柏湫的臉先是一愣, 然后朝他伸出手背，“你醒啦, 退燒了沒……”

    手還沒碰到對方就被躲開。

    柏湫坐在床邊，凌亂的發(fā)配上鼻梁上的銀灰色眼睛，整個人多了一絲頹靡的俊美, 他觀察著宋知綿的反應(yīng)，“你昨晚怎么在這？”

    “阿姨給我打了電話說你發(fā)燒不肯去醫(yī)院，我就過來了?！?/br>
    柏湫當(dāng)然記得。

    腦海里的記憶越來越清晰，包括宋知綿昨天是怎么一口口喂他吃藥, 時不時給他換毛巾, 還在他做噩夢時，抱著他安撫他。

    然后被他失控地摁在床邊，鎖骨還印上了他的齒痕。

    “怎么了？”宋知綿故意輕聲反問。

    柏湫心頭一顫, 盯著她從容的表情, 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猜不透宋知綿在想什么。她如果討厭他，只是為了合約帶來的利益, 大可不必這么上心。

    可若她喜歡他……似乎更不可能。越是不可能, 她的所作所為又越讓他控制不住想太多。

    她到底想干什么？

    怎么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就見宋知綿突然站起身。

    她收拾完桌上的碗筷, 又跑進(jìn)跑出幾次，幫他換了一杯溫水放在退燒藥旁邊。

    忙完這一切，宋知綿才拿起沙發(fā)上的包。

    “那你……去哪？”柏湫愕然地坐直身體。

    宋知綿整理頭發(fā)時很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上學(xué)啊，今天是周一?！?/br>
    “好，晚上下課我去接你……”柏湫似乎全然忘了合約的事，下意識道。

    宋知綿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