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自己猜測這么久，還未答復顧初衍。

    “我無事?！卑总傅溃爸皇窃谙雸D騰陣法?！?/br>
    顧初衍點了點頭，佇立于月光之下，抬眸望她。

    一種奇怪的感覺浮于白芨心上，似乎有著淡淡的欣賞之意。

    只是還沒來得及細想，手腕處隱匿著的絲線傳來了一陣晃動。

    是大師兄？

    白芨想了片刻，傳訊問道：“師兄，怎么了?！?/br>
    那邊可能是等在玉牌之前，幾乎是下一秒就回了訊息。

    “沒怎么。”遒勁有力的大字顯現(xiàn)，過了一會下一條傳來，蓋在之前的訊息上面，“只是我等了許久，不見師妹來找我?！?/br>
    “于是我來找?guī)熋昧??！?/br>
    白芨怔愣在原地，看著玉牌處的訊息留下的四個字。

    “我想你了?！?/br>
    第76章 追魂

    “怎得不回話？”

    那邊見到白芨毫無反應, 停頓了一會，又傳來幾個字：“周圍有人？”

    白芨回了個“恩”，結果師兄又發(fā)來了一條：“和顧初衍？”

    白芨：“……”

    莫名有種被抓包了的感覺是怎么回事。

    她猶豫著該怎么回師兄的傳訊, 那邊發(fā)來了最后一條：“師兄不會干涉你的正常社交的, 好好玩吧?！?/br>
    白芨深吸了一口氣, 被這反諷氣到了, 決定把玉牌扔到一邊，不去看師兄的訊息。只是觸及玉牌的一剎那，銀色的流蘇經(jīng)由手中，觸感微涼。

    顧初衍注意到了她的動作, 輕笑著問道：“師妹可還喜歡這流蘇掛飾？”

    “喜歡的。”她答道。玉牌光禿禿的, 沒有裝飾時著實不太好看。如今有這銀絲流蘇點綴, 不僅看著好看, 拿著也很順手。

    顧初衍半開著玩笑：“喜歡就好。若是師妹每次與人傳訊之時，看見這流蘇, 便會想起我了?！?/br>
    白芨第一次遇見這么直白的話，當下不知怎么作答, 手中的玉牌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好在顧初衍很快就轉(zhuǎn)移了話題：“白芨師妹平時都做些什么？”

    莫名問這問題有些奇怪。不過眼下只要能轉(zhuǎn)移話題，白芨也只好回答：“修煉?！?/br>
    “除了修煉呢？”顧初衍問道。

    她認真思考了下，好像也沒什么了：“吃東西?！?/br>
    顧初衍輕笑了一聲, 她才想起來顧師兄是開酒樓的。果不其然, 對方說道：“那若是之后無事，可以常來。”

    白芨點頭答應。

    兩人之間便沉寂下來，借著月色, 白芨不知怎的同樣開口問道：“那顧師兄平時都做些什么？”

    顧初衍一怔, 嘴角掛著的笑意慢慢消散。

    他默然佇立在月色之下, 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白芨以為他不會再回答的時候，聽見了一道極輕的聲音：“修煉和吃東西。”

    這不是她自己的答案嗎？？

    “顧師兄酒樓里的吃食確實很好吃。”想了想，白芨夸贊道。

    雖然她猜到顧初衍的回答很可能是在說謊，她沒有揭穿，因為這是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夸贊也是實話，酒樓內(nèi)的招牌菜意外的合她的口味。

    顧初衍不說話，只是笑著看她，他這一笑，讓白芨不由自主地也跟著笑了起來。

    明明知道風雨在即，她在這一刻卻完完全全放松下來，不再去想其他。

    顧初衍笑起來真的很好看。眉眼淡淡，笑意浮現(xiàn)，是那種從任何角度都無法挑剔的笑容。

    兩人在月色之下佇立了許久許久，久到烏云蔽月，星光隱去之時，白芨聽見了一道極輕的聲音。

    “您果然沒變……”

    白芨駭然抬眼，卻發(fā)現(xiàn)顧初衍仍然閉目不言，剛才聽到的聲音仿佛錯覺一般。

    難道真的是她最近狀態(tài)不好，幻聽了？

    先是暈倒之時夢見許多畫面，再之后從青鸞鏡中看到陌生女子。如今在靜謐的夜晚，聽到了毫不相干的一句話。

    還是帶著敬稱的。

    等到白芨與顧初衍回去時，看見江流正神色復雜地望著他們一同走來的方向，很快就移開了視線。

    江流本來就是個冷性子，見到他們回來，也只是微微頷首，并未多言。白芨與顧初衍立于樹下，亦是沒有說話。

    佛子對幾人之間暗流涌動的氛圍沒有絲毫在意，仍然閉目轉(zhuǎn)著佛珠。

    *

    雨幕之中，祝景之睜開了雙眼。

    窗外是淅淅瀝瀝的雨聲，他坐起身來，發(fā)現(xiàn)窗外有一道模糊的影子。

    雷聲轟然傳來，他能看見窗外的人影停頓了一下，有些微微發(fā)抖。

    這么晚了……會是誰？

    祝景之掃了一眼屋內(nèi)，最終在角落里找到了一把油紙傘。他眉頭輕皺，無論是誰在這雨夜之中停留，這么晚了，理應回到弟子居。

    他撐開傘走出了門，禁制隨著他的動作開啟又關閉。直到踏出屋門，他才發(fā)現(xiàn)，立于庭院之內(nèi)的不是別人，而是他的小師妹白芨。

    對方雙眼濕漉漉的，說不清是否是雨水打的，而她抬眼看來的那一刻，祝景之的心跳陡然慢了半拍。

    “師妹?！彼犚娮约郝曇羝骄彛缤Ｄ菢?，“你怎么不避雨？”

    他的師妹似乎很無措，垂下眼睫不做回應。白色的弟子服已經(jīng)被雨水打濕，水珠順著一綹一綹的發(fā)絲滑落到衣領處。

    祝景之將油紙傘舉到白芨的頭上，紙傘很大，遮去了大部分的雨絲，但仍有水汽被吹來的風裹挾著滴入衣角。

    “師兄?！彼犚娧矍爸溯p聲喚了一聲自己，“我有點冷?！?/br>
    祝景之握著傘柄的手微微用力。他是欣喜的，也是冷靜的。

    “師妹可以去我屋內(nèi)避雨?！?/br>
    “可以嗎？”對方聲音一瞬間驚喜了起來，驅(qū)散了冰冷的雨夜之中散發(fā)的寒氣。

    屋內(nèi)燈光昏黃。祝景之順著那光線看去，這光亮竟是成了黑夜之中唯一一處的光源。

    祝景之引著白芨進了屋內(nèi)。他掐了個法決，兩人身上的水汽消失，衣服干爽如初。他站在門口收傘，水珠順著傘身滴下，洇濕了一片水跡。

    他明明可以送師妹回到弟子居，而他出于私心將師妹引來了這里……

    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很卑劣。

    他看了一眼在床上坐著的白芨。

    師妹似乎很冷，垂著頭有些瑟縮地抱著手臂。

    祝景之不再去想其他，只一抬手，屋內(nèi)燃起了明艷的火光。而師妹似乎也緩過來了一般，有些害羞地不去打量周圍。腰間的枕月劍被她解下來放于身側(cè)，與他墻上掛的碎星相應。

    思及此，他的心中猶如填滿了什么一般，緩步上前，在白芨的面前停了下來。

    他聽見師妹輕聲說：“師兄，我來找你是有事情想告訴你?！?/br>
    祝景之側(cè)目去看了看窗外的雨夜。

    在這風雨交加的夜晚，師妹只身前來找他，會是何事？

    若不是急事，大可以傳音，或是第二天再去尋他說明。

    于是他耐心地等著師妹去說。

    眼前的白芨坐在床邊，從袖中翻出一道劍穗。似乎她有些不知如何開口，劍穗在手指處纏繞了幾圈，半晌也沒有聲音。

    于是祝景之彎下腰，從她手中拿過那道劍穗，仔細端詳后溫聲說道：“這是要送我的嗎？”

    他看見師妹以一種微不可查的幅度點了點頭。

    祝景之將劍穗掛在劍上，碎星劍出，那劍穗便在搖曳。

    “甚是相配?！彼鸬馈?/br>
    師妹見他沒有拒絕，似乎是驚喜萬分，抬眼去看他，又很快搭下眼簾，生怕他發(fā)現(xiàn)自己眼中的情愫。

    他哂笑一聲，側(cè)目去看窗外淅瀝的雨聲。

    燈火掩映之中，他似乎聽見師妹叫了一聲什么。

    “師兄，我想與你結為道侶?！?/br>
    祝景之轉(zhuǎn)頭去看她。

    那軟若無骨的雙手攀上了他的腰間。

    他想……他本應該推開師妹的。

    可是他沒有。

    他知道自己對師妹藏了私心，而此時此刻當師妹將這感情宣之于口的時候的時候，他那一瞬間竟然是滿足。

    他聽見師妹在他身后輕聲說：“師兄，我想留下來。”

    “好?！彼鹆艘宦?，猶豫了半晌，雙手覆在了白芨的手上。

    窗外的雨越來越大。

    兩人的氣氛溫馨而曖昧，電閃雷鳴之際，窗邊驟然亮起雷光。祝景之蹙眉，覺得師妹的手過于寒涼了些。

    “師兄。”白芨靠在他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個字，微涼的手驟然收緊。祝景之聽了那后半句話，眼中透露著錯愕，恰逢雷聲將至，懷中的碎星劍當啷一聲掉落在地，新掛上的劍穗也滾了一圈灰。

    “你不會真的信了剛剛的話吧？”

    “我恨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