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薄情 第10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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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明姮怔怔看著他,下意識反問:“一起?去哪?” 顧云庭拉起她的手,握在掌中輕柔每一根手指,“隨便去哪,我和你一起,好不好?” 他語氣太過溫柔,像是情人間的呢喃,讓邵明姮打了個冷顫。 “你現(xiàn)在是皇子,日后可能承繼大統(tǒng),你對我說要一起離開京城,為什么?” “我對那些事無甚興致,父親想要,身為人子我助他得償所愿,除此之外,我再不能做其他事情。 我有我想要的,也不會因為外在改變而妥協(xié)放棄,就像我喜歡你,不只是說說而已。” 邵明姮的手指一縮,他握的更緊。 眼神盛滿碎落的星辰,聲音極具蠱惑地輕緩:“我不指望能取代宋三郎,也不要求你把他忘了,但日子總要過下去?!?/br> “既如此,為何不能是我?” “至少,我還有一雙眼睛,你想他時,看看我,不好嗎?” 他握著她的手,挪到眼睛上,睫毛輕輕掃過她的掌心,像一片柔軟的羽毛。 邵明姮抖了下,難以置信的望著他。 顧云庭睜開眼睛,眸中泛著淺淺的笑意,就那么一瞬不瞬的回望過來。 剎那間的山呼海嘯,記憶潮涌,奔騰著猶如朝夕回溯,流年往復,一幕幕回到最初的最初。 宋昂牽起她的手,兩人手心全是汗。 心驚膽戰(zhàn)卻又暗自歡愉。 她告訴自己要挪開眼,可又因貪婪無法克制。 她盯著他的眼睛,眸光漸漸涌上水霧,模糊的光影中,他朝她吻了過來。 起初是冰涼收斂的試探,在沒被拒絕后,便是加深的貪婪,繼而便帶著侵略性的意味,將她包裹在他的氣息中。 雙臂環(huán)過她的肩,她的唇一如既往的柔軟,香醇。 在得到和占有之后,內(nèi)心是不可言喻的充實和雀躍。 就像一顆干癟的種子驟然吸飽了水,膨脹著舒展著,嫩綠的芽尖破殼而出,綠意盈盈,生機勃勃。 他幾乎要溺死其中。 直到邵明姮的雙手抵在他胸前,用力推搡。 沉浸的快/感消失,取而代之是莫大的空虛和失落。 他放開她,看她大口喘著氣,對自己避之不及。 “我不答應?!?/br> “但我能感受到你的松懈,你的回應,你并非對我一點心動都沒有?!?/br> 邵明姮搖頭:“你別那么笑著看我,我真的會把你當成他。” “那又何妨!若你能留在我身邊,我情愿如此,不后悔。” “但你不是他,我也不想這樣。”邵明姮眼神恢復冷靜,再看過來時,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欲,“顧大人,我想你回到最初的時候,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任何謀劃和犧牲,你是新朝皇子,合該心腸更冷才是。 你答應過會放我離開,那一日來到的時候,你不要食言。” 屋內(nèi)重新歸于靜謐。 顧云庭懸在喉嚨的心倏地落回胸口,緩慢跳動著。 ..... 燒灼的炭沒有一絲煙氣,將不甚寬敞的房間烘的溫暖亮堂。 床頭擺著兩盞罩紗燈,光投在書卷上,翻書的人咳了聲,順手揉了揉腿,上面覆蓋的厚毯子很熱,但此時仍舊有點疼。 外面一定下雨了。 他掩著唇,從案上捏起茶水灌下,聽到腳步聲,亦沒有抬頭,只是靜靜等著。 先是一股藥味,緊接著便看到雪青色披風,他抱著手爐坐在對面,瞥了眼炭爐和燭火,開口:“再過些日子,便能離開京城了?!?/br> 一聲低笑。 “我不明白你為何背叛顧家?!?/br> 顧云庭冷眼睨著,不疾不徐:“不是背叛,是可憐張皇后,不想叫她死不安寧?!?/br> 提到張皇后,捏書的手指攥緊,那人終于抬起頭來,白皙清秀的面孔瞬間染上憤怒:“不覺得貓哭耗子假慈悲嗎?” “不覺得?!?/br> 顧云庭掀開眼皮,繼續(xù)說道:“人不是我殺的,但你是我救的,仔細論道起來,我是你的恩人?!?/br> 蕭昱冷笑著顫抖,“你是顧家人,難道不想跟你爹一樣,坐在那個位置上?” “沒想過?!?/br> “沒想過?那你為何要襄助顧輔成謀反?!” “因為即便沒有我,他也會走到這一步,早晚而已?!鳖櫾仆ルy得有耐心,坐著安靜的答復他的疑問。 蕭昱皺起眉頭,心里有個不好的預感:“你是不是想殺了我,徹底絕了蕭家后路。” 顧云庭忍不住扯了扯唇角:“那我何必興師動眾救你出來,當初在掖庭便會了結(jié)了你?!?/br> “你到底為了什么!為什么救我!”蕭昱壓抑著歇斯底里,眸中泛起憎恨,將書一把摁在掌下。 “我說了,可憐張皇后..” “你莫要敷衍我,我不是那三歲孩童?!?/br> 顧云庭抬眸望向他,又看了看他的腿,問:“你這幾日在院里練習走路,怎的還去不該去的地方?” 蕭昱被點破,咬著唇不吭聲。 顧云庭又道:“余下的日子里,你不要去打擾她,也別挑戰(zhàn)我的耐心?!?/br> 蕭昱倔強的昂著頭,似乎并未聽進去勸阻。 兩人年齡相差無幾,從前的蕭昱謙和溫潤,舉止談吐極為有禮,承襲了張皇后的端莊寬仁,又勤學好問,教過他的先生無不稱贊,最難得他有一顆平和的心,不管境遇如何,都能從容坦然。 顧云庭救他,有很大部分原因是憐惜,不忍。 “你好好活著,或許有一日可以把江山奪回來。” 他起身,欲離開。 蕭昱一把拽住他的披風,瞪圓了雙目問道:“你是何意思,是要我殺了你爹搶回蕭家的東西嗎?” 顧云庭輕笑:“你殺不了我爹。” 眸光一轉(zhuǎn),聲音壓低:“但你比我爹年紀小,只要撐著活過他,還有一線機會。” 蕭昱起身,忽然想到什么:“過幾日,你要帶我去哪?” “靈州?!?/br> .... 此前顧云慕擅作決定,用野犬啃咬蕭云,顧輔成得知后雖然惱怒,但礙著繁瑣事宜并未懲處于他。 今日顧輔成去了趟冷宮,看見瘋癲不識人的顧音華,難免心中觸動。 顧音華目睹自己兒子被野犬生生撕扯至死,定然悲愴心痛,當場吐了血,指著顧云慕詛咒謾罵,待再度醒來,便誰都不認得了。 這個meimei自幼好強,聰穎,不甘人下。 當初與她商量嫁給齊王時,她有陣子不樂意,那會兒齊王不得寵,而她又有著京城第一美人的稱號,其實是可以仔細挑挑夫郎的,但他說服了她,告訴她齊王必有后福。 彼時顧音華被說動,義無反顧嫁了過去,果不其然極受齊王寵愛。 顧輔成對顧音華,親情中帶著冷漠,冷漠里又有幾分虧欠。 看她時,冷不防被狠狠咬了一口,手背盡是鮮血。 他也沒有推開,只是冷眼看著,待她用盡力氣,最后嗚咽著哀嚎起來,抱著懷里的破布枕頭一聲一聲叫著“云兒...” 顧輔成并不好受。 這份壓抑的虧欠在看見顧云慕責罰宮婢時,瞬間轉(zhuǎn)成慍怒。 又是為了三娘。 伺候的宮婢已然小心謹慎,但三娘在被救出后性情格外暴戾,不光用蘸了鹽水的鞭子抽打?qū)m婢,不解恨,連打帶踹卻不妨摔了自己,摔得爬不起來,剛好被顧云慕看見。 他抱起三娘進屋,順帶著讓那宮婢在院里受廷杖之苦。 顧輔成過去時,那宮婢已然奄奄一息,長條凳下全是血。 “我說過不準你再來見三娘,你為何屢屢不聽,便溺著她縱容她,將她養(yǎng)成這么一副殺人不眨眼的可怖樣子?! 這是宮城,不是你喊打喊殺的戰(zhàn)場,這里面的每一個人是效忠新朝的忠仆,不是你為所欲為任意凌遲的牲/畜!你是皇子,不是野獸,粗魯野蠻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終有一日,暴力會被推翻,苦心經(jīng)營的新朝也會覆滅! 顧云慕,你清醒一點!” 戒尺狠狠抽在他后背。 “啪”的一聲響亮。 顧香君站在帷帳后,露出慘白的臉來,她絞著帕子,在顧輔成朝她瞥來注視的時候,倏地藏在后頭。 “三娘,替你診病的大夫與我說過,你沒病,別再恃寵生嬌,枉顧她人性命了?!?/br> ..... 顧輔成拂袖離開,寢殿恢復寂靜。 顧香君從簾帷后跑出,幾步從后面抱住顧云慕,淚眼汪汪地抽泣:“大哥,對不起,是我連累你了?!?/br> 顧云慕?jīng)]吭聲,幽幽目光凝視消失在雕花大門處的威嚴背影,而后單膝直起身來,將顧香君一并拉起,安撫道:“別怕,有大哥在,沒人再能欺負你?!?/br> 顧香君哭的更厲害了,“爹爹現(xiàn)在更不喜歡我了?!?/br> 顧云慕撫著她的頭,聲音放柔了些:“往后要收斂些,別惹爹生氣,他初初御極,事務繁多,心情難免暴躁,等過幾日秋獵,大哥帶你一道出宮。” “大哥最好了。” 深夜,梁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