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從他嘴里說出來，王錦繡覺得自己當(dāng)初做了件非常丟人的事：“你別提我哭的事情，我現(xiàn)在不哭了?！?/br>
    看她伸出手背擦掉眼淚，鐘越河用指腹在她臉頰上輕刮了兩下：“沒事，你想哭就哭，我又不會笑話你?！?/br>
    她比他堅強多了，認識好幾年，沒見她露出過害怕的神情，無論多少困難都能撐過去。

    “你給我過生日，自己生日不過，哪時候能在家多休息幾天。”丈夫經(jīng)常不見人影，她不是完全沒有怨氣。

    她有記憶后就知道鐘越河這個人，小時候沒想過他們會在一起。

    她十歲以后，大人總念叨再過幾年給她說人家，說給誰誰誰，對于嫁人，她沒多少抗拒的想法。

    聽大人們聊哪家條件好，她就想條件好的人家真能看上她？

    如果看上她了，她以后是不是能住進寬敞屋子，是不是沒有無數(shù)活要干。

    她們從沒提過鐘越河，她也沒往鐘越河身上想過。

    鐘越河是家里的老大，卻沒有當(dāng)大哥的自覺，永遠一副冷臉，脾氣看起來并不好。

    同齡人以及小孩子，誰見了他都害怕，她也害怕，路上遇見要刻意加快步子走遠的程度。

    后來認識了，發(fā)現(xiàn)他人挺好，就是愛自己勝過所有，他不愛爸媽，不愛兄弟姐妹。

    這沒什么，她也不愛她的爸媽和兄弟姐妹。

    結(jié)婚后發(fā)現(xiàn)他同樣沒那么愛他們的孩子，比起愛孩子，他更愛自己。

    她還是覺得沒什么，孩子們有她這個mama愛。

    既然愛自己，為什么不能好好愛自己？

    能不能連自己的身體一起愛？

    愛自己的理想抱負，前提不是愛自己？

    他每次回家都跟很多天沒睡覺似的，只在家里待一天的話，大半天在睡覺，比孩子們還能睡。

    每天睡眠足的人會困成這樣？

    走一天路都不會這樣困，更何況他不虧待自己，有車坐，絕對不會省錢走路。

    他不常回家，回家都在睡覺，所以每次夫妻兩人剛見面，比長久沒見過的朋友還生疏。

    他要是隔半年一年才回家，見面都要認不出彼此了。

    鐘越河：“不會太久?！?/br>
    “隨便你?！?/br>
    “你還會發(fā)火生氣？今天媽罵我，你也罵我?！?/br>
    “我哪句話在罵你……越河，我冷，我們回去睡覺吧?！彼幌胗懻摿R沒罵的事，只想去睡覺。

    “就說你太瘦了，挨不了凍，以后多穿幾件衣服保暖，我還覺得熱?！彼钦嬗X得熱。

    “曉得了。”

    冷是真冷，她不會說因為有他這個大暖爐在，她比平時少穿兩件里衣，她的棉衣并不保暖，棉花東一團西一團，里面穿得暖和才行。

    晚上特意讓湯圓睡在最里頭，爸爸在家待了兩天，湯圓已經(jīng)不是非得睡在爸爸身邊了，葉子睡在哥哥旁邊。

    回到睡覺間，王錦繡特意調(diào)小煤油燈燈光，去看兩個孩子，孩子們都是熟睡的模樣。

    一家四口蓋同一條大被子，防著兩個大人睡覺，讓孩子被窩透風(fēng)，事先給他們在被窩里另外加了條薄毯。

    被子是家里最好的被子，不是孩子爸爸回來特意拿出來蓋，平時就在蓋。

    葉子年紀小，不能蓋太重的被子，現(xiàn)在的剛好。

    看好孩子，王錦繡先躺進被窩，鐘越河隨后躺進去。

    暫時沒睡意，鐘越河貼著她，手也不安分。

    王錦繡已經(jīng)撒過氣，并不阻止他的手，隨他揉l(xiāng)l捏，在他要動嘴之前，她終于有了反應(yīng)，怕吵醒孩子，極小聲對已經(jīng)將臉鉆進她懷里的人說：“明早我想給你搟碗長壽面，這會兒困了，想睡覺。”

    他動嘴就是想要的意思，她要早起，孩子又在身邊，不能讓他再鬧一次。

    聽到這話，鐘越河兩邊不冷落，各親一口后，重新躺好：“來不及就不用搟面了，隨便對付一下?！?/br>
    王錦繡將被撩起的里衣拉回去：“來得及的?！?/br>
    要是前面沒在小房間待很久，她或許會有感覺，身體止不住發(fā)顫。

    現(xiàn)在真的沒感覺，只希望他能安分下來。

    ...

    今早要趕路離開，鐘越河睡得并不沉，醒來屋子里還是黑的，他下意識伸手去碰旁邊，沒碰到身邊人。

    發(fā)現(xiàn)妻子不在身邊，醒來很困的鐘越河艱難睜開眼睛，手往女兒的小枕頭探去，摸到女兒柔軟的頭發(fā)毛。

    葉子還在，看來只有錦繡起床了。

    躺了幾分鐘，清醒一些，鐘越河起床，穿好回家時候穿的衣服，輕手輕腳離開睡覺間。

    外面還看不到太陽，比屋子里亮，勉強能看清院里的樣子，他要帶走的桶被放在院子里，編織袋也一起放進桶里了。

    廚房有微弱的燈光。

    “你醒了？多睡會兒，現(xiàn)在還早?！蓖蹂\繡正在忙活早飯。

    鐘越河拿了牙刷和充當(dāng)杯子的小碗：“衣服都已經(jīng)穿好，不睡了?！?/br>
    “我睡得不是很安穩(wěn)，四點就醒了，想著時間還早，先蒸了幾個紅糖饅頭，現(xiàn)在應(yīng)該熟了，你可以先墊肚子，面條已經(jīng)切好，等鍋里的水開了就能下面條。”她心里藏著事就睡不安穩(wěn)。

    凌晨醒來就沒想過睡回去，直接起床去做早飯。

    鐘越河用筷子戳了一個紅糖饅頭，吃了一口后評價：“你做的饅頭比外面的扎實?！?/br>
    “我做的紅糖饅頭就吃個甜味，做不來軟乎的饅頭?！笔澄锒紩鲆稽c，都做不好。

    “沒，就喜歡你做的紅糖饅頭，管飽，你也吃一口。”

    送到嘴邊的紅糖饅頭，王錦繡咬了一口，自己吃起來感覺還成：“你小心點，別掉地上了?！?/br>
    鐘越河：“掉了馬上撿起來，又不是不能吃。”

    “你別吃第二個，吃了第二個，待會兒面條吃不下，饅頭留兩個在家里，剩下的你都可以帶走，你不帶走的話，中午我?guī)ツ锛?。?/br>
    初三中午要回娘家，每年都回去，主要是給娘家送東西。

    她要是不去，爸媽得念叨她不孝順。

    不光她要送，別的兄弟姐妹也要送，人可以不來，禮必須送到。

    婆婆常說越河生下來是他們家的債，他們上輩子欠他的。

    她覺得她生下來也是債，她是負債的，爸媽是債主，結(jié)婚開始就是還債的開始。

    所幸爸媽不算貪得無厭的人，彩禮到手后，只需他們過年的時候送禮，平時不會主動上門討。

    “不是我生日才給我做的嗎？我自己帶走吃。”鐘越河對岳父岳母沒多好的印象，并不想把自己的紅糖饅頭讓出去。

    “嗯，給你帶走?！?/br>
    水燒開了，王錦繡放面條。

    “土豆絲忘記放進去了?！辩娫胶泳驼驹谕蹂\繡身邊，早看到灶臺邊上放的土豆絲了。

    灶臺邊有一盆土豆絲以及放了幾顆煎蛋的碗。

    王錦繡：“土豆絲不是煮面的，等面煮好，我炒份土豆絲，你一個人在外面沒耐心自己刨土豆絲炒著吃，我給你炒一份。”

    他吃土豆絲能配任何主食，粥、飯、饅頭包子、面條……都行，沒有這些，單單土豆絲也能當(dāng)飯吃。

    “我待會兒慢點吃面條?！?/br>
    面條煮好，王錦繡給鐘越河的面條盛進大碗里，其余全盛進湯盆，剩下的還沒他碗里多，夠當(dāng)她和孩子們的早飯了。

    她簡單用水刷一遍鍋，鍋鏟鏟掉水，等鍋完全干了，鏟豬油進去。

    豬油很快化開，先放辣椒碎和大蒜炒香，再放入土豆絲。

    鐵鍋夠熱，土豆絲沒幾分鐘就炒好，出鍋前，撒上小蔥末，翻炒兩下盛出來。

    第10章

    鐘越河已經(jīng)脫掉棉衣在吃面條，廚房里熱，吃面條更熱，脫掉棉衣才涼快。

    王錦繡不覺得熱，也沒覺得多冷，剛好。

    她剛起床去做早飯的時候是真冷，做飯做到現(xiàn)在才暖和起來。

    鐘越河：“面條筋道，趁熱吃。”

    王錦繡給自己拿了口小碗，用筷子夾土豆絲吃，味道不錯，比他不在家時候做得好吃：“我和孩子們一起吃，變成面坨我也能吃?！?/br>
    他不在家，她做菜不會放太多調(diào)味的佐料，放點鹽和醬油就行。

    為照顧兩個孩子以及節(jié)省柴火，她煮面條不會煮軟，都是煮至半熟后拿鍋蓋悶著，算好時間打開鍋蓋，面條成面糊就可以吃了。

    鐘越河沒再勸她，給她夾了一筷子面條進碗里后，繼續(xù)吃自己的。

    一直到他吃完面條，孩子們都沒醒來。

    “你別吃撐了，待會兒要走很長時間路，吃撐走路肚子疼?！?/br>
    聽她的話，鐘越河吃了三筷子土豆絲后沒再動手，他媳婦做的面條實誠，碗也是真大，一碗下去肚子鼓了。

    見他站起身穿外套，王錦繡從棉衣兜里摸出十塊錢：“十塊錢給你?！?/br>
    鐘越河拒絕了：“不用，我身上有錢。”

    “十塊錢是因為你生日才給你，生日當(dāng)天去吃頓好的，家里沒什么好東西，送什么你都不稀罕，想想給你錢最實在。”

    她和孩子們一個月飯錢都用不到十塊，十塊錢是她能給出最多的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