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二天早上庫洛洛才回到了教堂。

    在團員們面前的那雙黑眼睛總是深沉，是他們深信不疑的領導者。

    「昨晚探路的結(jié)果如何?」男人問道。

    「他們的警備極度松散，恐怕是從未發(fā)生過偷竊搶劫吧，只要一到晚上就完全沒人巡邏?！?/br>
    俠客口齒清晰地向團長報告。

    「我們也確認了諾斯拉家的寶物，全部藏在地下室里?！?/br>
    聽到這庫洛洛卻像是在思考著什么。

    「諾斯拉家小姐的房間呢，有沒有什么有趣的東西?」

    「咦?就是上次來過教堂的那個小姐嗎?她的房間我們沒…」

    「因為信長和窩金后來打了一架?！剐〉斡锰煺娴恼Z氣爆料道。

    「怕會打草驚蛇，所以有些房間沒檢查我們就先回來了...」俠客扶著額頭無奈地補充道。

    「團長為什么在意呢?」

    「也沒什么。」庫洛洛說。

    「只是上次見面聞到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好奇罷了。」

    「怎么辦，要再去一次嗎?」

    「不用了。」庫洛洛輕拍手掌表達決斷。

    「直接下手吧，今晚就行動。」

    收留旅團待在教堂，到現(xiàn)在差不多滿三個星期了，今早酷拉皮卡看見庫洛洛正獨自為管風琴作最后的調(diào)音確認。

    「快完成了嗎?」

    金發(fā)少年從庫洛洛的背后湊近了些問道。

    「是啊，只差最后一步了…」

    酷拉皮卡察覺男人的話似乎還沒說完，于是默默看向了對方。

    這時庫洛洛動作也停了下來，回頭望了少年一眼，還來不及解讀黑眸里的情緒之時，對方卻馬上回避了視線。

    「怎么了嗎?」

    「沒什么?！?/br>
    男人瞬間變得十分冷淡，碰了一鼻子灰的酷拉皮卡只得自討沒趣地離開。

    「搞什么嘛...」等走遠了少年才小聲嘀咕著。

    夜晚毫不留情拉開了序幕，旅團如計畫那樣輕松翻墻潛入了諾斯拉家的大宅。

    其他團員們直接前往放置寶物的地下室，庫洛洛則獨自行動，找到了妮翁的房間。

    一進到房間他就馬上把門關上，使眼睛慢慢習慣了黑暗。

    黑發(fā)青年的動作很輕，不想吵醒了沉睡中的人，不是怕被抓到，只是要善后挺麻煩的。

    在妮翁臥房外還有個精緻的會客廳，庫洛洛環(huán)視了四周的環(huán)境，最后在一整面墻的書柜前停下腳步，她看起來實在不像擁有這么多藏書的人。

    仔細檢查發(fā)現(xiàn)到柜子最右邊有個突起的把手，十之八九這就是密室的入口了。

    正打算拉開把手時，庫洛洛卻頓了頓，他知道現(xiàn)在房門外有誰在那里。

    男人猛一轉(zhuǎn)身迅速打開了房門，外頭的金發(fā)少年沒料到門會突然打開，驚訝之馀馬上往后退了好幾步。

    萬籟俱寂，只剩下兩人在靜悄悄的長廊上對望著，一時之間誰也說不出話來。

    「你怎么在這里？」除了這句庫洛洛實在不知該說什么。

    「...我偷溜進來的」少年遲疑了一下淡淡回道。

    「我看你們?nèi)坎辉?，也大概知道妮翁小姐有些自己的收藏…」講到這里酷拉皮卡話也接不下去了。

    還不是你那欲言又止的模樣讓人在意。

    「你也挺適合當盜賊的?！?/br>
    庫洛洛馬上就恢復冷靜，還開起了玩笑。

    「這樣說我真高興不起來...」酷拉皮卡喃喃自語著。

    「只是妮翁小姐曾經(jīng)告訴我，她如何從大宅溜出去玩的方法，我還沒忘記罷了...」

    酷拉皮卡見這人卻感覺十分陌生，那極為冷酷又漠然的眼神，和記憶中熱愛彈琴的優(yōu)雅青年截然不同。

    但他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

    「你們要離開了嗎?」

    「嗯，今晚結(jié)束工作就走?！勾丝處炻迓鍘е?，渾身散發(fā)出危險的氣息。

    「你是來阻止我的嗎?」

    「不是，我知道自己沒辦法阻止你們，也不打算這樣做?！?/br>
    酷拉皮卡握緊拳頭提醒自己不能退縮，清澈如水的藍眼睛直視著這個男人。

    「我是來邀請你們的?！?/br>
    「邀請?」

    「我們圣誕節(jié)會在教堂前舉辦活動市集，離現(xiàn)在還有差不多一個月?！菇鸢l(fā)少年開始慢慢解釋著。

    「只有我跟牧師兩個人實在人手不足，你們留下來一起幫忙吧?！?/br>
    聽到這庫洛洛忍不住笑了，雖然努力抑制出聲，還是幾乎笑出了眼淚。

    「你真是讓人搞不懂呢...」

    男人說道，變回了那個自由自在的任性調(diào)音師。

    酷拉皮卡淺淺一笑。

    「或許東西被偷之后，諾斯拉先生會多放點心思在妮翁小姐身上也說不定...

    世上發(fā)生的事很難說得準?！?/br>
    「你還真是個稱職的quot;共犯quot;呢。」庫洛洛說。

    「真不想被你夸獎...」

    在走廊上待著也不是辦法，于是兩人先進入房間將門掩上。

    「你看過妮翁的收藏嗎?」男人低聲問道。

    「...沒有?！?/br>
    「那就一起來吧。」

    庫洛洛拉開了書柜后那扇密室的門，里面的空間比想像中還大。

    高到天花板的陳列架上整齊排列著各式人體器官，斷肢、眼睛還有無法辨識的rou塊，浸泡在福馬林中詭異地漂浮著，宛如地獄才有的光景。

    在密室角落的留聲機撥放著安魂曲。

    正好演奏到莫札特絕筆之前的最后幾小節(jié)「落淚之日」的樂章。(註)

    女高音啜泣一般斷續(xù)演唱著，聲音漸漸增強如洪水潰堤般哀痛欲絕。

    「圣經(jīng)說，到了世界末日那天...

    連已經(jīng)死去的人都會復活接受審判，善的上天堂，惡的下地獄?！箮炻迓逭f。

    「可我一直不明白，有罪的人下地獄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為什么這首曲子聽來卻會如此悲傷...」

    「一定是因為，不管罪惡多深重的人，還是會有人為他流淚吧?！?/br>
    金發(fā)少年說道。

    也或許每個靈魂其實都不想這樣做，但活著的時候還是會犯下各種罪。

    就像心中有個無法填滿的黑洞一樣。

    「明明不相信死后的世界，卻在這個房間不斷播放著安魂曲...

    到底是為了死去的人，還是給自己聽的呢。」

    妮翁知道自己是有罪的，卻無法阻止自己。

    至少假裝會在死后受到審判，這樣才能睡得安穩(wěn)些。

    今夜，就再睡得更沉一點吧。

    註：莫札特d小調(diào)安魂彌撒曲，其中落淚之日(lacrimosa)就是2011版獵人動畫庫洛洛演奏的安魂曲，全文如下：

    lacrimosadiesilla悲傷的落淚之日

    quaresurgetexfavilla.死人也要從塵埃中復活

    judidushomoreus.有罪之人將被審判

    huicergoparee,deus.主啊，求你寬恕

    piejesudomine.仁慈的耶穌基督

    donaeisrequiem.求你賜給他們永恆的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