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婢 第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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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但是,半天聽不到她的下文。 他轉(zhuǎn)過頭,嚯,她居然又睡著了。 她趴在地上,枕著他的袍子,睡得香香的。 她的眼角有一點水光,腮上染著桃花色,嘴唇上還有一點點咬過的痕跡,縱然月光清冷,也掩不住她殊色近妖。 不,他不需要這種不像話、不體統(tǒng)、不正經(jīng)的貼身丫鬟,秦玄策面無表情地想道。 這一年的春色很好,楊柳如煙,花開了滿城,轉(zhuǎn)眼間到了三月,才陸陸續(xù)續(xù)開始下起了雨。 這會兒雨水剛剛歇了,瓦片上的水珠滾落下來,濺在滴水檐下,滴滴答答的,墻角的一樹玉蘭被打落了,石階上生出了一點青苔的痕跡,一旦到了雨季,連空氣都變得濕漉漉的。 秦玄策回來的時候,小廝在庭中拾掇落下的花葉,丫鬟把抄手回廊間遮雨的煙羅簾子攏了起來,而阿檀,她蹲在隔間外頭,守著一個紅泥小爐,里面咕嚕咕嚕地不知道在燉著什么東西,有一點甜甜的香味。 春天的氣息大抵是這樣,甜而濕潤。 眾奴仆看見秦玄策,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躬身行禮,連抬頭都不敢,阿檀卻起身迎了上來:“二爺回來了?!?/br> 秦玄策淡淡地“嗯”了一聲,徑直進(jìn)了房間。 阿檀緊跟在后面,取了一方汗巾過來:“二爺?shù)念^發(fā)有點兒濕了,要不要擦擦?” 她眉眼溫存,說話細(xì)聲細(xì)氣的,就如同窗外那淅淅瀝瀝的小雨,就算沾在秦玄策的發(fā)間,他也不覺得。 秦玄策還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但并沒有接過汗巾的意思。 阿檀在秦玄策身邊服侍了些日子,如今越發(fā)長進(jìn)了,眼力見特別好,馬上踮起腳尖,抬起手,給秦玄策拭擦頭發(fā)。 必須在主子面前顯得她是個能干的。 不過秦玄策的個頭實在高了太多,阿檀擦得有些吃力,她咬了咬嘴唇,自己不覺得,露出了一點嬌嗔的神態(tài)。 秦玄策低下了頭。 阿檀微微地笑了起來,羞澀的,有一點討好的意味,她的動作又輕又軟,擦過秦玄策的頭發(fā),就像羽毛或者云朵蹭過去,帶著她身上的香氣。 秦家世代武將,家里的男人都是硬邦邦的,秦玄策更是個中翹楚,等閑不讓丫鬟近身,原來只有長青在房里服侍著。 現(xiàn)在卻多了一個阿檀。 秦玄策心里模模糊糊地轉(zhuǎn)過這樣一個念頭,雖然她妖妖嬈嬈、百般不正經(jīng),但好歹勾引的不是別人,勉強(qiáng)可以容忍一下,貼身丫鬟什么的,似乎也不錯。 就是不能在阿檀面前提起當(dāng)日她喝醉酒的事情,一提起,她就要當(dāng)場暈過去給他看。 阿檀不知道秦玄策此時心里想的什么,她是一個恪盡職守的好丫鬟,規(guī)規(guī)矩矩地給秦玄策擦好了頭發(fā),退后了一步,又道:“老夫人房里的半夏jiejie方才過來傳話,老夫人有事要和二爺說,叫二爺回家了就過去一趟?!?/br> 秦玄策看過去矜持又冷漠,還是一個字:“嗯?!?/br> 他在阿檀的服侍下,換了一身衣裳,就想去秦夫人那邊,但阿檀把他叫住了。 “二爺,我給您熬了小吊梨湯,這會兒火候正好,您喝一碗再走?!?/br> 她端來了梨湯。 又是糖水,她為什么會以為他愛喝糖水呢?秦玄策有些不耐,但他什么也沒說,接過梨湯,很快喝了。 湯汁nongnong的,琥珀中混合著蜜蠟的顏色,阿檀在梨湯里面加了燕窩,還有玉蘭花的碎末,入口柔滑,又有點甘爽。 雖然味道不錯,但希望她日后不要再做糖水了,真是受夠了。 阿檀雖然性子愛害羞,但偶爾也會啰嗦一下,就像枝頭的小鳥,啾啾啾的沒完:“這時節(jié)喝梨湯最好,到了夏天,要喝蓮子銀耳羹,秋天的時候就是桂花紅棗湯,一年四季,各有時令之物,二爺身體壯,陽氣旺,多喝點湯水滋養(yǎng)一下,多少都是有好處的?!?/br> 她的聲音很好聽,如果能安靜一點就更好了。 秦玄策頓了一下,把要說的話給忘了,放下碗,出去了。 …… 秦夫人正在房中給盧曼容挑選嫁妝,琳瑯滿目的珠玉擺了一桌子,見秦玄策進(jìn)來,知道他不耐煩這個,遂隨便指了其中幾樣,對身邊的大丫鬟半夏道:“這套紅寶點翠頭面、這一副晴水碧玉鐲子、那邊的八寶金螭瓔珞、那個珊瑚連枝如意,還有她平日喜歡的那個十六峰赤金博山香爐,差不多再把這幾樣給她添上吧?!?/br> 半夏笑著奉承:“老夫人真是極疼愛表姑娘的,嫁妝單子越列越長了,要我說,便是親生母親也不過如此了,表姑娘真是好福氣?!?/br> 秦夫人擺了擺手:“這孩子孝敬了我這么些年,我疼她也是應(yīng)該的?!?/br> 她轉(zhuǎn)過來對秦玄策道:“依你說的,叫我給曼娘尋個人家,我選了戶部張侍郎家的次子,張家門風(fēng)清正,張二公子年前中了舉人,挺端正的一個孩子,我且和你知會一下,你覺得妥當(dāng)否?” 秦夫人要為侄女擇婿,這邊不過放了點風(fēng)聲出去,馬上就有七八戶人家登門致意。 這些人家的官位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雖然與晉國公府相差甚遠(yuǎn),但要以盧曼容的父親地方知縣的身份來論,實實在在是高攀太多。這些人家所圖的自然是秦玄策這個姻親,故而秦夫人要和兒子說一聲。 秦玄策輕描淡寫地道:“這事情母親做主即可?!?/br> 秦夫人聞言點了點頭:“不管怎么說,曼娘是你表妹,日后但凡可以,你對張家也關(guān)照一些。” 丫鬟奉上了茶,秦玄策沉默地喝茶,對秦夫人的話未置可否。 秦夫人對這個也不多糾結(jié),很快就轉(zhuǎn)到自己心心念念的話題上:“你看看,曼娘比你小三歲,她如今要出嫁了,老三比你小了兩歲,人家成親已經(jīng)一年了……呔,你給我坐下,不許走,我每回說這個你就要走,你眼里還有我嗎?” 秦夫人不讓走,秦玄策只好面無表情地坐在那里繼續(xù)喝茶。 秦夫人面色稍緩:“這段日子,傅家的吳嬸嬸常來找我,話里話外的意思十分殷勤,我想著傅家大姑娘著實不錯,聽說過兩天的上巳節(jié)是她生辰之日,我打算送一份賀儀過去,權(quán)作投桃報李之意,你若不反對……” “不可?!鼻匦唠y得無禮,打斷了秦夫人的話,他的聲音溫和,但言語中的意味卻強(qiáng)硬不容質(zhì)疑,“傅家非吾良配,母親此念可以休矣。” 當(dāng)日慧覺和尚所言,他不便對秦夫人細(xì)說,只得語焉不詳?shù)匾痪鋷н^:“傅侯與我同為武將,麾下各有兵馬若干,還是避嫌為好?!?/br> 秦夫人畢竟聰明,一點就透,她聽了這話,啞然半晌,悻悻地道:“讓我白歡喜了一場,偏你事多?!?/br> 她又不死心,這個不行,馬上再來一個:“杜貴妃前些日子召我入宮敘話,當(dāng)時云都公主亦在場,為我端茶奉水,溫存可人,依我看,若說傅家有忌諱,那不如娶了公主,任誰也挑不出錯處?!?/br> 六宮之中,杜貴妃是蕭皇后之下第一人,甚至比蕭皇后更受高宣帝寵愛,她生了魏王和云都公主兩個皇嗣,其中云都公主聰慧美麗,在眾子女中獨得高宣帝歡心,連太子都要退讓一射之地。 高宣帝看重秦玄策,曾欲以云都公主許之,此事當(dāng)時雖不了了之,但杜貴妃仍多方旁敲側(cè)擊,顯見得十分有意。 “公主更不可?!鼻匦哌B眉毛都沒動彈一根,冷靜地道,“莫看她如今對您恭順,若真要嫁入我們家,即便母親您,在這個兒媳面前也要低一個頭,此事斷斷不能忍?!?/br> 秦夫人聽得怔了一下,又是生氣、又是感動,笑罵道:“這會兒倒懂得孝順了,別當(dāng)我不知道,你拿我當(dāng)借口呢?!?/br> 她接連受挫,不禁有些氣餒,但不肯死心,想了想,試探地道:“你娶親的事情可以從長計議,但身邊總得有個貼心的人來照料,我給你的那個通房丫頭阿檀,在你身邊也服侍了個把月了,看來你還算中意,可曾收用過她?” 母親的問話單刀直入,叫做兒子的頭上都要冒煙了,好在秦玄策一向穩(wěn)如泰山,無論心中如何,面上依舊一臉肅容,連端著茶杯的手都沒有一絲動彈。 “那婢子日常扭捏作態(tài),哭哭啼啼,性子十分矯情,令人見而心煩,不過尚有一技之長,勉強(qiáng)可堪留用而已。”他用冷漠的語氣下了個定論,“我并不中意?!?/br> 秦夫人又氣又笑:“依我看,通天下的女子在你眼里都是矯情的,怎不說你自己難伺候,又硬又臭,才真真令人見而心煩。” 秦玄策從善如流,馬上起身:“那兒子先告退了,母親切莫心煩?!?/br> 他這下走得特別快,秦夫人叫都叫不住。 三月初三,上巳節(jié),應(yīng)是繁花裊裊一片春、長安水邊多麗人之日,時人多有踏青賞花、水邊宴飲之風(fēng)俗,就連秦玄策這樣端方嚴(yán)肅的人,一早也被友人叫出去了。 這天的日子對阿檀來說是特別的。 大將軍不在家,她的膽子稍微大了一點,恰好園子里的芍藥開了,她采擷了一朵,悄悄地簮在發(fā)髻上,臨水顧影,自覺得挺漂亮,正美滋滋的時候,卻見陶嬤嬤過來了,又慌慌張張地摘了下來,藏到身后去。 “你躲在這里作甚,行跡鬼祟,十分可疑?!碧諎邒吣昙o(jì)大了,看見小丫鬟小廝們貪玩,總愛絮叨兩句。 阿檀趕緊表忠心:“二爺出門去了,說了午膳也不在家用,我的分內(nèi)活兒都干完了,這會兒閑著,嬤嬤有什么事情分派,我這就去做?!?/br> “活計沒有,就是有話要囑咐你?!碧諎邒甙寻⑻蠢竭吷?,鄭重其事地道,“前天二爺和老夫人提及,說你日常扭捏作態(tài),哭哭啼啼的,老夫人吩咐了,要我好好訓(xùn)誡你一番,趕緊把這矯情性子改了,不許再惹二爺心煩?!?/br> 阿檀聽得人都傻了,眨了眨眼睛,小聲分辨:“這可冤枉我了,我對二爺一向戰(zhàn)戰(zhàn)兢兢、恭恭敬敬,無一處不盡心,只是二爺挑剔,總嫌棄這個嫌棄那個的,我也沒有法子……” 她鼓起腮幫子,忍不住嘰咕了一句:“到底是誰矯情呢?” 作者有話說: 你們說,到底是誰矯情呢? 第22章 陶嬤嬤一指頭戳在阿檀的額頭上,把她戳個踉蹌,佯怒道:“大膽,這話是你說得?二爺對你有這諸多不滿,必然就是你做得不好、不對、不到位,你要仔細(xì)反省,打點起十二分心思,對二爺加倍溫存體貼才是正經(jīng),別想著狡辯?!?/br> 阿檀摸著額頭,撅著嘴,心里很有點委屈,想著、想著,腦子里突然靈光一現(xiàn),小心翼翼地道:“嬤嬤說得對,往日我對二爺沒有伺候周到,疏忽了,若不然,今日我這就出門,給二爺添衣裳去?!?/br> “添什么衣裳?”陶嬤嬤不明所以。 阿檀煞有其事地指了指天:“喏,您看,云多了,起風(fēng)了,二爺早上出門的時候外頭只穿了罩袍,這會兒冷了,給二爺添衣,不是正顯得我體貼備至嗎?” 陶嬤嬤抬頭看了看天,嗯,很好,晴空碧染,云絮輕薄,微微有風(fēng),正是春日好光景,她差點氣笑了:“難為你想出的借口,挺好的?!?/br> 阿檀扯了扯陶嬤嬤的袖子,軟綿綿地叫了一聲:“嬤嬤……” 艷色傾城,嬌聲軟語,莫說男人,陶嬤嬤這么一個老婆子,腿也要軟,她笑著“啐”了阿檀一下:“我不吃這套,你有本事,到二爺面前撒嬌去?!?/br> 雖知道阿檀八成是要出門貪玩,但面對這么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兒,陶嬤嬤也不忍苛責(zé),勉強(qiáng)點頭道:“好了,去吧,二爺今天和周家大公子到曲江畔的登云樓喝茶,我叫二門外給你備馬車,你到屋里給二爺找件厚實衣裳送去?!?/br> 阿檀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的,宛如花都開了,也不知道她高興什么。 曲水江畔,三月天,花木扶疏,草長鶯飛,遠(yuǎn)處青山黛,近處碧水流,正是春光大盛時。 長安城里的小女娘們?nèi)齼沙扇?,身上綺羅裙、發(fā)間花鈿螺,豆蔻年華,青春好嬉鬧,在岸邊結(jié)伴玩耍。 傅錦琳和二房、三房的兩個meimei也一起出來游樂。武安侯府氣派大,一大群丫鬟奴仆捧著香爐、紈扇、水瓶等物件,在后頭簇?fù)硐嚯S。 曲江中來往輕舟,或有少年郎乘舟而過,女郎們見其風(fēng)姿出眾者,往往以花果投擲,歡笑不絕。 二房的meimei傅錦心見了,用帕子捂著嘴,吃吃地笑了起來:“這些小門小戶的沒見過世面,見著那些個歪瓜裂棗的就輕浮起來,真真叫人笑話,依我說,只有像崔表哥這般的,才值得投之以桃李?!?/br> 她轉(zhuǎn)過來,朝傅錦琳擠了擠眼睛,故意大聲道;“琳娘jiejie,你說是與不是?” 崔明堂一路跟在傅錦琳的身邊,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意,和煦如春風(fēng),此時聽了,也只是笑而不語。 謙謙君子,如冠上明玉,如淇奧綠竹。 傅錦琳含羞帶嬌地看了崔明堂一眼,面色緋紅如朝霞。 母親崔氏在生傅錦琳的時候因難產(chǎn)亡故,舅家對這個外甥女格外憐惜,雖然舅舅崔則遠(yuǎn)在安南,卻時常托人送信送禮、噓寒問暖。 這回大表哥崔明堂春闈殿試,得皇上欽點,高中頭魁,崔則為此進(jìn)京,向傅老夫人致意,想將傅錦琳聘回崔家為宗子婦。 傅老夫人本有意和秦家結(jié)親,但暗示許久,秦家卻始終沒有回應(yīng),家中姐妹原來有嘲諷之意,這下子都變銥誮成羨慕之情了。 清河崔氏,累世豪族,鐘鳴鼎食之門。崔則為崔氏這一代的族長,更是身居安南節(jié)度使高位,長子崔明堂生得芝蘭玉樹,又是新科狀元,眼見得前途無量,總算替傅錦琳將顏面挽了回來。 今日是傅錦琳的生日,亦是上巳節(jié),崔則特意囑咐兒子陪伴表妹出去玩耍,為此,傅錦琳著實刻意妝扮了一番。 她梳了長安城最時興的朝云近香髻,簮了一朵重瓣芍藥花,身上穿的是一襲團(tuán)花雀金紋繡羅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