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還教這個？”

    “那哪能?。啃璧米孕腥ソ钑I書翻看，一點點把經(jīng)驗教訓(xùn)方法給記著，慢慢試錯才試出來的?！?/br>
    村民們被秦小滿唬的一愣一愣的，看著白花花的紙，家里的雇農(nóng)前來幫著烘烤，忙上忙下的干，村民眼饞道：“這么好的紙，咱也做不來，拿兩張給咱也用用嘛，看個新鮮沾沾讀書氣?！?/br>
    秦小滿抱著胳膊道：“嬸兒大字不識得，家里也沒有個讀書人，紙拿去作何？蹲廁的時候使?。俊?/br>
    眾人哄堂大笑。

    村民被懟又被笑話，卻還是厚著臉皮：“萬一要寫個什么的，家里備著也省得要用的時候再去找嘛。”

    秦小滿點頭：“得，左右我們家也是要把紙拿去賣，今兒也開著門做生意，大伙兒都是鄉(xiāng)親，就賣五文錢兩張，實惠的很，縣城里的書坊保管都拿不到這個價格。嬸兒要拿幾張？我這就去給你拿，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你就是想挑一挑都成！”

    村民一聽要拿錢來買，登時就不應(yīng)聲兒了。

    冬日里天冷，消息倒是傳的快，不多時周遭的村子都聽說了這頭造紙，過了兩日就有讀書人問著過來要買。

    第69章

    “聽聞貴寓在售習(xí)紙, 不知真假，叨擾前來詢問，還望莫要見怪?！?/br>
    午后些時辰，天微有轉(zhuǎn)晴, 秦小滿正在屋里捆烤好的紙張。

    造好的紙堆疊在一起, 還得用平整的木板以重物壓著, 如此紙張才能隨時抽出都是平整的模樣。

    聽到外頭有說話的聲音, 他放下東西探頭出去，恰好見著門外一老一少, 雨后抱著斗笠, 說話十分客氣。

    “芹哥兒, 快把人請進來?！?/br>
    秦小滿快步出去：“可是要買紙？”

    “前兩日聽鄉(xiāng)親說附近村子也有習(xí)紙賣，特地前來看看?！?/br>
    “紙都在屋里, 請吧?！?/br>
    兩人聞言微有難色, 低頭看了一眼衣擺。

    秦小滿尋著目光看過去, 只見兩人衣袍下擺上都已經(jīng)粘污帶泥了，更別提鞋上。

    “這入冬雨水見多，鄉(xiāng)野最是泥濘, 農(nóng)戶人家多是如此未有講究, 不妨事?！?/br>
    兩人見秦小滿如此熱情, 這才跟著進了堂屋。

    “白紙黃紙都有, 不過目前只這兩種紙, 二位看看瞧不瞧的中。”

    秦小滿把白紙和黃紙各提出來了一沓，先時原本只做了白紙，但是竹漿到后頭些做出來的紙就要次一些, 索性就沒有加藥水, 直接做了黃糙紙。

    如此一來紙的樣式也能多一樣, 且劣質(zhì)的竹漿水也不必浪費。

    兩個讀書人連忙翻看了試了試紙，相視之間也都點了點頭：“不知是何價位？”

    原本就是沖著說價格不如縣城里貴過來的，怕人知道他們特意前來已是決心要買故意叫價，年長些的讀書人便徑直道：“聽鄉(xiāng)親說倒也實惠?！?/br>
    “都是十里八鄉(xiāng)的鄉(xiāng)親，給的實惠?！?/br>
    來一樁生意是一樁，這不比出去叫賣要好的多，秦小滿也不吊高了賣，直言：“白紙一令一千一百文，黃紙一令七百文。二位瞧著合適就拿，多少都成，一張也賣。”

    讀書人一算，白紙和黃紙都比縣城的書坊要實惠一百文左右一令，上百文錢可不是小數(shù)目，且紙張這般消耗品，是長此以往都要用的，算下來這家的紙非常實惠了。

    兩個讀書人當(dāng)即就各自要了一令紙，十分節(jié)省買的都是價格更低的黃紙，又要了五十文的白紙。

    白紙散賣的話價格肯定會比一令整拿的要貴一些，賣的是兩文五一張；黃紙一文五一張。

    攏共就一千五百文的收入。

    這是目前紙張生意做起來的第一筆大單子，秦小滿還把兩人的紙包捆的好好的送出去，只怕路上下雨給打濕了。

    “我們是蕪溪村的人，村子里有個村塾，孩子們的紙張都是托我們買的，夫郎此處的紙價格實惠，往后我們還來此處買?！?/br>
    秦小滿送人出門：“成，二位什么時候來都是今天這個價。”

    看著兩人走遠了去，秦小滿搓著手躥回了屋里，又把方才收到的錢數(shù)了一遍，不多不少一千五百文。

    他不由得拎著幾吊銅錢樂呵，這造紙費功夫歸費功夫，但一旦賣起來銀錢進手可真夠快的。

    此番生意做得。

    水芹菜剛把承意哄睡，出來見著秦小滿正高興著，他預(yù)備料理了豬食以后，要做晚飯了。

    入冬以后書院里換了作息，早上開課的時間晚了一些，下午放學(xué)也自然的后推了半個時辰。

    雖說家里現(xiàn)在有了馬車，但杜衡回來也差不多天黑。

    天寒地凍的，秦小滿便總是叫水芹菜早些做晚飯，待到杜衡回家就能吃上一口熱乎，如此也不覺得那般冷。

    他同秦小滿商量道：“主子，今兒晚上做燉蘿卜如何？”

    秦小滿揚起眉毛，很是大手筆：“待會兒大壯回來架著車去接?xùn)|家，我給他點錢讓買點豬肺回來燉蘿卜。你先去地里把蘿卜拔回家來洗備著就是?！?/br>
    水芹菜一聽這話面有歡喜的應(yīng)了下來，吃rou誰能不高興。

    秦家而下不似地主大戶，也不是城里規(guī)矩森嚴(yán)的人家，他們這等子長工也是跟著主子吃的。

    雖不是一桌吃，但吃的是一鍋飯。

    東家仁厚，家里就是吃rou他們也能有一碟子。

    等大壯按著接杜衡的時間從地里勞作回來，秦小滿依言給了他錢。

    換做是以前家里幾乎沒有怎么自己花錢去買過豬肺，入冬以后宰豬賣的人家多，他二叔總有做不完的生意，時常也都給送些下水來。

    而今他家里的三個孩子都已經(jīng)成親了，又分了家，聽孫東梅說家里的田產(chǎn)存款都分了出來，這朝農(nóng)閑二哥看著地基預(yù)備新蓋房子。

    家里兒子多的人家總是誰主要贍養(yǎng)爹娘，誰就繼承老房子。

    這一旦分了家，又要重新蓋房子，不在一鍋里吃飯了，他二叔有點好的自然又多了去處。

    反正今年下半年他二叔家里都忙，自然沒那么多空閑往他這個侄兒家里跑，倒是先前他們造紙的時候他二叔過來樂呵了一陣。

    笑說杜衡有本事，他今年為著自家的小子們愁的沒得多少好覺睡，幸而他們家還安生，不然都空不出手來照料。

    杜衡又得秦知閆的賞識，多一個親眷照應(yīng)，秦雄放心不少。

    心思都放在了自家?guī)讉€孩子將來的謀生營生上了。

    晚些時候杜衡回家來，跟著帶回來的還有秦小滿交待的豬心肺，今兒主菜才到家里，晚飯得遲些。

    水芹菜做菜，大壯去燒火，杜衡和秦小滿倒是成了甩手掌柜。

    秦小滿便同杜衡說起今日生意的事情，眼見掙錢，兩人都很高興。

    先前兩天也就村里人要紙的過來摳搜買了幾張，倒是里正買了一百多張的黃紙過去。

    雖沒有正式開張，但有人光顧無疑給著信心。

    “來，爹爹好生抱抱?！?/br>
    杜衡一回家來就把在小床上睡的暖呼呼的小承意給抓了起來，抱著好一通親親。

    小承意睡眼惺忪的，貼在杜衡身上，還在犯著迷糊。

    入冬以后小家伙好似也隨著時節(jié)要冬眠一般，整日的懶得厲害，放在被窩里就一點不亂動，看著掛在小床上的七彩繡球隨著風(fēng)左右晃，眼睛就跟著繡球轉(zhuǎn)，手也不伸去抓著玩兒。

    杜衡轉(zhuǎn)著撥浪鼓吸引小家伙的注意，承意探出腦袋看了看撥浪鼓，瞧了一會兒又看看杜衡，貼著他的下巴親了親。

    “對了，多親親你爹，以后長大了就跟你爹一樣長的好了?！?/br>
    杜衡好笑道：“寶兒生的還不夠好？白乎乎的，眉目端正，只是比一些小孩子瘦一點?！?/br>
    “那也還是得多虧他小爹，眼睛毒辣給他找了個相貌好的爹，否則還說不準(zhǔn)兒長啥樣?！?/br>
    杜衡微抿起嘴：“就知道教壞孩子?！?/br>
    秦小滿看著屋里一派父慈子孝，伸手想捏捏承意睡覺睡的紅撲撲的臉蛋兒，手一動卻轉(zhuǎn)而捏到了杜衡臉上去。

    事實證明，好看并不代表手感好，有了小承意軟乎乎的臉蛋兒做比，有些人的臉就糙了。

    虧他昔時稀罕的跟什么一樣。

    不過再糙也頗有姿色，倒是讓原本就心情不錯的秦小滿看的有些飄乎。

    杜衡垂眸看著上下其手的人：“我抱著孩子你還占我便宜。”

    “稀得占你便宜，全然不如我們小意哥兒?！?/br>
    夜里，吃了晚飯后泡洗了腳，杜衡見著天色已經(jīng)不辨南北了，他回了屋取出課上的筆記，準(zhǔn)備再溫習(xí)一番。

    夫子每日布置的課業(yè)，他幾乎都會在書院里完成了再回來，但是每次回了家卻依然要重新鞏固一遍白日的學(xué)習(xí)。

    秦小滿挑眼見著杜衡進了他爹生前住的屋子，轉(zhuǎn)而就躥進了灶房里。

    家里人多以后，秦小滿就把他爹以前住的屋子收拾了出來，平素里杜衡要溫書就去那屋子。

    原本休息的屋里自然是因為意小娃霸占著，杜衡跟孩子同處一屋難以靜下心來，就算是能忍得住不去抱孩子，但一聽到小家伙嘰咕一聲就不由自主的抬起腳去看怎么了。

    如此反復(fù)，夜里溫書的時間就那么多，全然給糟蹋了大半。

    秦小滿便讓他去他爹以前的屋子看書去，左右那頭什么都齊全。

    “芹哥兒啊，今晚就苦你一些，你看著意哥兒睡。”

    秦小滿一邊鏟著炭火一邊道：“小家伙夜里睡覺不如何鬧騰，一覺幾乎能睡到天亮。”

    水芹菜正在刷碗，主子交待的事情他歷來都是無有不依的，只是不免有些詫異，孩子自打生下來就是兩個主子夜里親自照料的，這朝怎的？

    不過這也不是他一個下人當(dāng)過問的事情，只道：“小人一定把小公子看的好好的?！?/br>
    秦小滿見狀把炭火盆子放在了水芹菜屋里，轉(zhuǎn)而回屋就去把正在小床里躺著的意小娃也給推了過去。

    意下娃睜著眼睛反復(fù)的觀察著這間陌生的屋子，雖然才六個月多點，素日里也不那么愛動彈，像是沒有意識的傻家伙一般，但實則很是敏感。

    感覺不對勁就要咕唧了。

    “寶兒乖?！?/br>
    “你小爹我為著生你可是許久沒開葷了?！?/br>
    秦小滿啄了啄小家伙的臉蛋兒：“你瞧你爹生的那么好，不多生幾個小孩兒實在是太可惜了是不是？要是你以后都沒有兄弟姐妹可就太可憐了?！?/br>
    在小床邊上哄了些時候，等著水芹菜進來，小崽兒未見生人也就適應(yīng)了這頭沒要歪嘴鬧騰。

    見此秦小滿喜滋滋的溜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