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喊我回家吃軟飯了 第77節(jié)
“無妨,走吧。” 秦知閆繼續(xù)引著杜衡往堂內(nèi)去,教諭府的待客廳比秦家大,這當兒里頭正熱鬧著。 瞧見人進來,主位上的男子笑了一聲:“知閆你可算來了,還念叨你呢?!?/br> “教諭大人壽辰還來遲,我可實在該打。” “不遲,時辰正合適?!敝魑簧系哪凶永尚?,又看向秦之楓:“今兒之楓也過來啦?” 秦之楓聞言連忙行禮:“后生見過教諭大人,大人今日壽辰,祝大人洪福齊天。” “家宴,作何這般客氣?!?/br> 教諭笑談了一句,這才看向一頭的杜衡。 三人一道進來,但凡有生面孔定然一眼也就瞧到了,更何況杜衡還這么扎眼,只不過主位上的人沒開口,旁人也不便發(fā)言。 “這位是?” 秦知閆微有些做戲:“瞧我,竟是忘了介紹,這是我侄婿。杜衡,還不快見過教諭大人?!?/br> 杜衡從進屋起就已經(jīng)感受到了周圍有意無意的打量,而今教諭的話頭落在他身上,堂室中的諸人也都理所當然的直接把目光望向他。 他不疾不徐,依言行禮:“后生杜衡見過教諭大人,祝大人壽辰康樂宜年,天賜暇齡?!?/br> 教諭笑起來,似是被杜衡的兩句祝詞取悅:“早聽說知閆的侄婿是個不錯的后生,今日一見果真是儀表堂堂??炜欤潞炔?。” “多謝大人贊賞?!?/br> 這朝算是見過了人,秦知閆見杜衡并沒有怯場,且是言語大方不失禮,堂室中諸人也是眼前微有一亮的意思,臉上帶出了一抹笑,領著兩人坐下。 “杜衡?可是此次童考的魁首?” 坐在客位離教諭最近的一個男子聞言道了一句。 “明院長好記性,可不正是知閆的好侄婿?!?/br> 被稱作明院長的男子捋了捋胡須,又把目光落到了杜衡身上:“前些日子和學政大人一同宴飲之時便聽他提及了一嘴此次童試,說今年魁首五場考試皆為第一,老夫惦記何時有機會見上一面,可惜忙著不曾得空,今日可是沾了教諭大人的面子才得見。” 教諭笑呵呵道:“明院長和學政大人皆乃是惜才之人,若是覺得這后生是可塑之才,何不招入書院?” 明院長笑道:“教諭可舍得這孩子入了書院而不進縣學?” “縣學如何能同白榕書院相較,若是他能學有所成,來時報效于朝廷,那也是小官報效于朝廷了。” 明院長聽聞這話,看向杜衡,一雙精明的眼睛又來回的打量了杜衡,似是看到相貌好的人心情都會更愉悅些,他慢聲問:“你可愿意到白榕書院來讀書?” 杜衡心中驚詫,這一個是縣學的主事人,一個又是白榕書院的院長,同處一室詢問他愿意去哪兒,怎能不叫人慌。 雖說方才教諭的話有意思是讓他去白榕書院讀書的,可誰又知他不過是客氣,想要看看他如何應對和心中的想法呢。 只怕估摸錯了意思,說錯了話連帶秦知閆也得罪了人。 正當他猶豫之時,秦知閆看了他一眼,他立馬會意下來,登時就心安了,起身恭敬答話:“后生慕名白榕書院多時,見堂兄在書院就學時時多有欽羨,只可惜天資庸鈍,不敢遐想能進白榕書院求學。若有此番機會,后生不勝欣喜。” 明院長捋了捋胡子:“倒是難得你有如此一顆求學之心,盡早的來書院吧,明年便有三年兩考的院試,早早下場試試考題也好?!?/br> 杜衡聽此話便知事情成了,他壓著心中的欣喜,穩(wěn)重道:“多謝院長?!?/br> 于這場宴席,杜衡進學就好似幾個大人物閑談下做的決定,不過是個不讓人怎么放在心上的小插曲,該逢迎拍馬的趕著拍馬,像杜衡秦之楓這般初出茅廬的后生很快就被人拋之腦后了。 但是杜衡心中的喜悅卻久久不歇,他原本以為今天前來只是見教諭的,到時候也就順理成章的進縣學去讀書,沒想到卻是聲東擊西,最后進了白榕書院。 他當然曉得這不是什么歪打正著的事情,教諭肯幫他說話必然是秦知閆從中安排。 白榕書院成立百年,天下人曉得落霞縣還是因為白榕書院的名氣,書院上百年之間出的官宦名士不計其數(shù),多少州府的世家清流少爺也不遠千里前來求學,而被拒之門外的也數(shù)不勝數(shù),他今天可真是占了大便宜。 杜衡雖不曉得眼下這院長是何來頭,但能做白榕書院的人必不簡單,言語之間和學政大人的熟稔程度也是讓人知曉不可小覷。 許是秦知閆也沒有那么大的面子前去宴請院長而有所托,這才借著教諭的宴會帶他過來見人。 杜衡心中不免感激秦知閆的用心良苦,他屬實沒想到能有機會進白榕書院這般有著百年名譽的書院。 宴席結(jié)束后,回去的路上杜衡恭敬的給秦知閆行了禮:“多謝堂叔今日的安排?!?/br> 秦知閆笑著擺了擺手,事情能成他也難掩喜悅:“堂叔也不過是給你牽個線,事情能成到底還是因你。若是童考沒能取得如此成績,堂叔再如何周全也沒用。且你今日表現(xiàn)也是大方得體,能得教諭和明院長的青睞。” 他笑瞇瞇的:“你可別瞧著明院長今日和藹好說話,若是不能入他法眼的后生前去求學,便是官宦人家的孩子他也一樣會厲言相拒。前兩年雍州知府的兒子前來求學,因童生是捐錢買的,明院長又親自考校了學問,見那孩子文意不通,竟是直接將人趕了回去?!?/br> 寡言的秦之楓也道:“院里的夫子院長皆是有脾性之人,若是你求學上進,他們也都好說話?!?/br> “多謝堂兄提點。” 回到秦府時候已經(jīng)不算早,曉得現(xiàn)在秦小滿的月份也大了,秦知閆也就沒有說留他在府里把晚飯吃了再回去,只交待杜衡盡早前去書院里辦理入讀,到時候進了課室就有專門的夫子。 杜衡應聲:“這身衣裳我換下,今日多謝堂兄的衣裳?!?/br> “衣裳你穿著合適,就送你穿吧?!?/br> 杜衡原想推拒,但秦知閆也讓他帶回去,拒絕不成,杜衡也只有收下,但是回去前他還是把衣服換了下來,穿成這般模樣還架牛車回去實屬是有些吸引旁人的目光。 送走杜衡后,周挽清走出來:“事情成了,見你這么高興?!?/br> “成了,就是送了你親手給之楓做的一身衣裳?!?/br> “這有何妨,再給之楓重新做就是了。” 周挽清雖然在家里雖不是最受寵愛的孩子,但也從小是從縣城鄉(xiāng)紳之戶長大的,可并不是什么只會善妒的人,因為一身衣裳記恨。 他曉得丈夫這么費心,也不全然是因為秦小滿的原因。 杜衡有讀書的天分,此前自行讀書也考中了童生,且還是極好的成績,為人也謙和,難保將來不會有所成就。 今朝對他多進行扶持,將來若真有些出息,他們家里少不得也能沾些光。 一個家族,自是會挑著族中有前途的人進行培養(yǎng),若是光局限于自己一個小家,那要想家族枝繁葉茂可沒那么容易。 他爹便精通此道,即便不是最喜愛他們家的,可也會時常過來查問之楓的學問和他丈夫的政務處理的如何,指著還能更上一層樓。 周挽清微微吸了口氣,他倒也想杜衡有所出息,秦家出個前程不錯的親戚,他爹也不會毫無顧忌的對他們家使臉子了。 他三弟嫁的人家,丈夫的兄弟做了個大縣縣丞,他爹沒少拿這事說嘴。 杜衡回到家里的時候天已經(jīng)隱隱有點昏暗了,虎子耳朵靈敏,聽見牛車的聲音一蹦三尺高,老早就跑出來迎接了。 自家灶房頂上冒著炊煙,想是小滿已經(jīng)在做晚飯。 “我回來了?!?/br> 好一會兒屋里的人才扶著腰出來,看見正在院子里卸車的杜衡,臉上有明顯的歡喜:“我當你被堂叔留著吃晚飯今兒不回來了呢?!?/br> “那可不能夠?!?/br> 杜衡卸下板車丟了幾把草料給大黃牛,拎著包袱上前去扶著秦小滿往屋里走。 “這是買的什么?” 杜衡道:“不是買的,今兒堂叔帶我出去做客,這是堂弟送的衣服?!?/br> 秦小滿眉心微動:“什么宴席還換衣服去啊。拿來我瞧瞧。” 杜衡便把包袱打開將衣服抖出來讓秦小滿看了一眼。 “這么好的綺錦,堂兄也太大方了吧!”秦小滿摸著油光水滑的料子,這可比素日里他們穿的硌手的料子好的多:“這是去見縣太爺不成,穿這么好!” 杜衡便將今日的事情跟秦小滿說了一遍,他倒了一杯水,笑道:“過兩日便收拾著去書院里辦入學?!?/br> 秦小滿睜大眼睛:“白榕書院可比縣學還好,聽說里頭的夫子最差的都是舉人,這朝進了書院那還不得輕易就拜到了極好的老師。” 杜衡點點頭:“堂叔當真是費心了。” 秦小滿心中像是炸起了煙花,笑著摸自己的肚子:“崽兒啊,你爹這朝可是白榕書院的學生了,小爹可就靠著你把你爹留住,要是你爹跑了咱們爺倆兒可就只能喝西北風了。” 杜衡伸手把秦小滿拉到了身前:“可別胡亂教孩子些?!?/br> 他攔腰把秦小滿抱了起來,額頭貼上前去蹭了蹭他的臉頰:“我這可是要把軟飯吃到底了?!?/br> 第61章 三月底的晚風之中, 杜衡照例插了一把村野早開的桃花兒放在窗前的壇子里。 他把窗子關了一半,余下一半由著春風吹進屋門里來,風里能嗅到春日鄉(xiāng)野青草和野花的香味,且這陣子又沒有蚊蟲, 天氣也最是舒適。 夜里裹著被褥躺在被窩里隱隱聞到風里的氣味會很好睡, 且不會做些光怪陸離的夢。 他拾整好窗子回頭去, 見著秦小滿今兒沒有早早的上床, 反倒是一改常態(tài)的端出了家里放的要發(fā)灰的針線簍子。 溫黃的油燈下,正捏著根針和繡花圈較勁兒。 左一針右一針的往繡花圈上的赤色軟布扎, 頗有些像從未下過地的書生, 連鋤頭的拿不好。 雖是糙了些, 可情人眼里出西施,覺著素日跳脫的秦小滿也穩(wěn)重起來有了慈父的樣子, 他心里倍感欣慰。 一如先時秦小滿第一次見著他下地的時候一樣。 “嘶!” 杜衡聞聲眉心一跳, 趕緊上前去:“扎著手了?我瞧瞧!” 秦小滿按著自己食指指腹:“哎呀, 沒事兒。” “這針可利的很,一扎一個窟窿眼子,我看看流血沒有。” 杜衡把秦小滿捏著的手抓了過來, 瞧著松開的手指皮rou都沒擦破一點, 他眉心一動。 “都說了沒事嘛。” 秦小滿早就用余光瞄到了有些人故意看他笑話, 借機握住了杜衡的手:“我這幾針線怎么也縫不好, 也不曉得是不是活兒做多了不夠靈巧?!?/br> 杜衡由著他捏自己的手:“好端端的怎么做起針線活兒了, 你以前不是最不喜歡嘛?” 秦小滿把杜衡的手拖到了自己肚子上:“這崽子還有三個月就要出生了,就是那夏天再熱,莫非連衣服都不做一件像那些雇農(nóng)家的孩子一樣光著個屁股蛋子不成?人家那是沒條件穿, 咱家雖說不多好, 可也不至于孩兒的衣裳都穿不起?!?/br> 杜衡瞧了一眼罵罵咧咧的人, 笑了一聲。 他拿起繡花圈子,正面瞧著倒只是繡的花型不太明顯,背過來就是凌亂交疊的一片亂麻了: “你這做的孩子穿上身不會硌著身子才怪,小寶寶皮膚細嫩,一點不適都容易摩蹭發(fā)紅?!?/br> 杜衡拿剪刀剪下凌亂的線,拾起針重新在被扎破的位置上縫補起來。 秦小滿只見一針針細密的穿引,不一會兒一朵小桃花兒就落在了布角上,他上手摸了摸,十分平滑細潤,倒是有些像真的摸到了桃花瓣的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