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你喜歡我
“小茁,你要找那種男人做什么?” 林然臉色蒼白,固執(zhí)地又問了一遍,他還維持著遞手機的動作,林茁沒有接。 她打量了他一眼,看到他右腿褲子挽到膝蓋上,裹著白色紗布,透出點點猩紅來。 她渾然沒在意,只厭惡地盯著那只手機,開口便是帶刺,“林然,你惡不惡心?” 她冷笑,“不管你有什么心思,都最好收起來。真是賤狗一條,怎么都甩不掉,一直跟到校醫(yī)院來,你是聽不懂我的話嗎?” 她的臉頰又開始發(fā)紅,由憤怒而產(chǎn)生的紅色迅速在皮膚上蔓延,眼睛黑漆漆的,眸中滿是恨意。林茁光腳下床,兩步走到林然跟前,捏住了他的下巴。 她開口,聲音泠然,“林然,我的事情,到底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簾內(nèi)氣氛劍拔弩張,簾外仍是靜悄悄的,休息室的門被反鎖著,仍是林茁來時的樣子。 林然這次不是跟著她來的,或者說,他比她來得要早很多。 昨晚他的膝蓋上陷進去了許多玻璃渣,林然剛?cè)肼?,為了進入盛源花耗費了不少財力,其他地方能省則省。他不舍得去公立醫(yī)院,于是忍到第二天一早,來校醫(yī)院讓校醫(yī)幫忙處理,教職工可以免費就醫(yī),盛源的醫(yī)療資源雖說不能和大醫(yī)院比,但處理這種小傷綽綽有余。 但那些玻璃渣在他的rou里呆了一晚上,校醫(yī)也感嘆,怎么有人這么呆,像是感知不到痛覺一樣,那些碎片太小、太多,因此極難處理。膝蓋處的傷看起來雖不重,但內(nèi)里已開始發(fā)炎,要徹底養(yǎng)好少不得費一番功夫。 林然被按著在休息室休息,今天沒有他的課,被于他而言既是折磨又是幸福的痛包裹著,昏昏地睡了過去,不知今夕何夕。 再醒來便是聽到林茁的手機鈴聲,然后聽到來自林茁表姐的那句話——那是林茁父親那邊的血緣,不算他的表姐。 林茁極為憤怒下,忽略了他也沒穿鞋。且自己來到這兒最多不過20分鐘,自始至終沒有聽到門鎖聲響。 林然眼圈發(fā)紅,像是聽不到這些問話似的,重復道,“小茁,你找那些男人做什么?” 林茁看著林然這幅模樣,心中升起了一個極荒誕的想法。她想到此處幾乎要嘔出來,然而為了確認是否為自己心中所想,她還是不可置信地開口:“林然,你喜歡我?” 他的臉徹底白了,失去任何血色。 林茁怒極反笑,她難以相信地笑出聲,“哈?” 已經(jīng)有答案了。 她上下打量著他,惡心在此時達到頂峰。她面無表情地開口,是肯定的語氣,“林然,你喜歡我?!?/br> 那只手機還是掉在地上了,摔得四分五裂。 林茁終于忍不住,轉(zhuǎn)身蹲下,扶著床旁邊的垃圾桶吐了出來。 林然像被宣判死刑的犯人,僵在原地,一動不動。他手心被掐出血,從未離開過的痛感越來越強烈,乘以幾百倍一樣壓著他,他恨不得自己就這樣死去。 林茁還在吐,她中午沒吃什么東西,早飯早已被消化干凈。這會兒已經(jīng)在往外吐酸水,到最后連胃酸都吐不出來,她干嘔兩下,硬是撐著自己站了起來。 她昂著下巴,嘴唇扯出諷刺地弧度,她再次重復,“林然,你竟然喜歡我?!?/br> 惡心勁過去了,她心里浮現(xiàn)的是更劇烈的恨。 林茁一直恨林然。 她從前有過很多不解,就算他是自己哥哥,那又為什么非要這樣強硬地離開林家,和她們斷絕關(guān)系。如果覺得她們欠他的,為什么又什么都不要,只想離開。她們的mama對他的不公,不是她能決定的。她從來把他當做最親密的朋友,最好的哥哥。 她們曾無比親密,互相依偎著度過了五年。白晝與黑夜,春夏與秋冬。她們曾形影不離。 林茁也有心軟的時候,她想,她本來就把林然當哥哥,既然知道是親哥哥的話,以后不是也能做更親密的家人嗎?她對于林茁最深的恨,來自他的背叛。 拋開最好的朋友、哥哥這些身份,在內(nèi)心最深處,林茁一直把林然當成自己的小狗。她一個人養(yǎng)的,只聽她的話,只會舔她的手,永遠不離開她。 他不該背著自己去申請美院,將自己一個人丟下。她不明白從前林然對自己的溫柔和真情,是演出來的,還是來自真心。 她有很多不懂,林然離開的第一年,她偷偷在夜里流過很多淚,想自己做錯了什么,自己是不是真的很討厭,為什么突然之間,哥哥就成了恨她的人。再后來她想不通就不想了,委屈也會變成恨,既然他恨她,那她也恨他就行。 林茁從來都是堅定自我的人,她或許會因為一時的軟弱自我懷疑,但不會永遠怪自己。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欠林然。她對林然做到了問心無愧,mama怎么對他她決定不了,她從來都不欠林然的。如果沒有她,林然的處境只會更糟。 林茁那時候想清楚,告訴自己,林然就是心思狡詐、陰險惡毒,背主的狗。 但現(xiàn)在這些都不重要了。 林茁很聰明,她終于解開了當年的謎題。她看著眼前的人,只覺得惡心。憑什么要因為你所謂的喜歡,就可以將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林茁覺得很好笑,她想,所謂賤狗,就是擅長為自己的行為開脫。說白了不過一己私欲,所謂的愛恨都是借口,他從始至終都是個自私的人。因為自己接受不了這種喜歡,所以捅她一刀就跑;又因為所謂的放不下,就自以為是地回來,做出深情地樣子,打亂她的生活。 惡心,真的惡心。林茁眼神空洞,思考速度卻很快,她心里漸漸浮起一個完整的計劃。 她會讓他明白,背主又試圖爬到主子頭上的狗,是沒有好下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