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過的白月光來找我了 第144節(jié)
“人家要還我一個清白,天大的好事,我當然要去?!鼻辉兓仡^看她,安撫一笑,語氣悠悠的,“別擔心?!?/br> 沈如晚怎么能不擔心? 還他清白?這話騙鬼都不信! “曾師兄也會照拂我,看他們還我清白的,是吧?”曲不詢望向曾長老。 曾長老神色嚴肅,“不錯,我也是敕令堂的人,此事重大,我自然要盡一份力,從頭參與到尾,絕不懈怠一分一毫?!?/br> 沈如晚仍是緊緊拽著曲不詢的胳膊。 “多年未回宗門,竟有這么多故人還記得我,我怎么能不去見一見故人?”曲不詢反手握了握她的手,語氣平和,意有所指,“是該去見見故人。” 這蓬山上下,哪沒有他的故人? 渡厄峰里,自然也是有的。 他們回蓬山本就高調(diào),他再跟著敕令堂走一遭,這事便能徹徹底底地傳開了,從前觀望的人,也該來見一見了。 “沈師姐,既然他也愿意跟我們走,你就別攔著了?!彪妨钐眯奘恳舱J得她,語氣并不客氣,但誰都看得出他猶有敬畏,敬的是她的實力,“你可是掌教跟前的紅人,如今掌教有命,你攔著,不太好吧?” “實在不行,你去求求掌教,說不定掌教就收回成命了?”敕令堂修士意有所指。 沈如晚緊緊攥著曲不詢的袖口,半晌才一點點松開。 “是,你說得對?!彼辉儯龆f,語氣森然,“是該見一見故人了?!?/br> 第125章 山冷不生云(四) 蓬山理事行政之事, 一律歸在七政廳之下,上到蓬山掌教,下到普通小管事, 平時都要到七政廳去辦事, 只是各人職權不同, 去七政廳的頻率也不大相同。 對于蓬山掌教而言,每逢宗門要事必在七政廳現(xiàn)身, 其余時候只需偶爾巡視便可。 而那些并不緊要、相對更瑣碎的日常事務則交給蓬山首徒督攬, 代掌教協(xié)調(diào)蓬山十八閣之間的運作,因此蓬山擇取首徒, 從來不止看實力,更要看該弟子的人望和手段,是否能在繁瑣冗雜的事務中快速理出頭緒, 遇上變故和沖突時又是否能將其處置得令人信服。 首徒職權重大, 因而每代蓬山首徒上位,難免總有些“德不配位”的議論, 要么是質(zhì)疑其人能力不足,要么便是質(zhì)疑其人的品性有瑕, 以權謀私, 在沈如晚印象里,歷代那么多首徒中,唯有長孫寒是人人信服,少有質(zhì)疑。 自長孫寒被緝殺,蓬山首徒之位便一直難以定下,倒不是沒人想取而代之, 只是總是當不長久, 珠玉在前, 難免將后來者對比成魚眼珠子,走馬燈般來了又去,誰也當不久。 如今頂著首徒的頭銜在七政廳督攬宗門事務的人,是掌教寧聽瀾的親傳弟子,從前沈如晚也和他打過交道,那些執(zhí)碎嬰劍指八方的日子里,她偶爾去見寧聽瀾時遇見對方,也會客氣地叫他一聲“班師兄”。 “這位師叔,班師叔公務繁忙,正有要事需處理,你若是想求見,只怕得等上兩個時辰了?!卑鄮熜秩缃癯闪耸淄?,并不是那么好見的,為班師兄跑腿的小弟子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語氣隨意,“畢竟班師叔如今是宗門首徒,日理萬機,總不能為你耽誤了正事,你就等等吧?!?/br> 沈如晚抬眸望他。 她自進入七政廳以來,渾身氣息便好似凝成冰一般,神色冷冰冰的,沒有一點表情,過往的弟子和她擦肩而過,下意識便低下頭加快腳步,好似稍稍慢了一步便會大禍臨頭一般,走遠了又回過頭情不自禁地望過去,望著她筆挺的背影出神。 “等兩個時辰?”她重復,眼底情緒終于有了波瀾。 “是啊,兩個時辰還是短的呢,我們班師叔如今忙著呢?!毙〉茏永硭斎坏卣f。 沈如晚沉默了片刻,問他,“如今班師兄忙到這種程度了?” 小弟子一點頭,“是啊?!?/br> 沈如晚目光沒什么情緒的逡巡著他的表情。 其實她的眼神并不多么鋒銳,周身也沒有殺氣威壓,可不知怎么的,小弟子被她這么沉默地打量著,竟有種自心底發(fā)涼的感覺,下意識地退后一步,招呼也不打就扭頭走了。 沈如晚并沒去攔。 她立定在原地,就這么站在門口,任往來修士不解又好奇地偏過頭來朝她打量來打量去,時不時有修士走到門前,看她獨自站著,疑惑地問,“這位師姐,里面有人?” 沈如晚目光清淡如日影,淺淺地在對方的面上劃過,垂眸,“不知,應當是有的吧?!?/br> 這時那小弟子從里面推開門,對剛來的修士說,“你可以進去了,班師叔正等著你?!?/br> 剛來的修士用迷惑不解的眼神望了沈如晚一眼,又像是懂了什么一般,轉眼又似無知無覺一般挪開目光,朝沈如晚禮貌一笑,便徑直走進門內(nèi)。 小弟子倚著門看沈如晚,似乎是等著她疑問,然而沈如晚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什么也不說,他反倒張張口,有種如鯁在喉的感覺,憋了半天,自說自話,“還沒輪到你,再等等。” 沈如晚沒有半點波瀾地望著他,像是在看一片云,既無惱火,也沒有忐忑,沒有半點他想象過的情緒,只是淡。 小弟子不知怎么的竟覺站不下去,瞪了她一眼,一扭頭又走了。 沈如晚仍無聲地站在那里。 一個又一個來七政廳辦事的同門來了又走,經(jīng)過她身側,投來隱晦的目光;一個又一個的弟子被叫進門內(nèi),過不了多久又出來,望見她仍立在原地,有些目不斜視,半點不想和她扯上關系,還有些卻不由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沈如晚神色淡淡的,垂下眼瞼。 誰也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緒,她安靜地站在那里,像是一道無聲的幽影,被所有人遺忘。 “還沒到我嗎?”小弟子再次出來的時候,她終于問。 小弟子不動聲色地算了一下,兩個時辰了。 她竟真就這么老老實實地站在這里,看著無數(shù)人進進出出,只剩她被晾在外面,一句抗議也沒有地等了兩個時辰! 她來時天光正好,等到現(xiàn)在,霞光都已散去了。 “不行,還沒到你,今天班師叔特別忙,你再等等吧?!毙〉茏影逯樥f。 沈如晚抬眸,平靜地凝視他。 “原來班師兄如今忙到這個地步了?!彼Z氣聽不出情緒。 小弟子在她面前總覺得有點喘不過氣,不由自主地描補,“畢竟你也沒什么特別重要的事,肯定不比旁人的事要緊。其他人來稟報的都是宗門要事?!?/br> 沈如晚看著他,輕輕笑了。 “是么?”她語氣說不盡的復雜,“原來如此?!?/br> 小弟子見她這么說,悄悄松了口氣,可還沒等他扭頭走進去,便見沈如晚忽而抬步,朝屋里走來,不由大驚,“哎,哎,還沒讓你進去!” 他說著,伸手要來攔沈如晚,可手還沒碰到她,只覺一陣清風撲面而來,猛然便將他推得向后退了幾步,任他如何憋紅了臉催動靈氣也邁不開腿,心下駭異極了。他見沈如晚被如此冷待也始終無波無瀾,還以為她只是個普通修士,誰想她竟有如此修為? 等他眼睜睜地看著她走進大門內(nèi),他才覺得腿又變成了自己的腿,急著追上去攔她,可沈如晚走得很快,頭也不回,根本不是他能攔得住的,轉眼便走到盡頭,一把推開了那扇開開合合的門。 屋內(nèi)的人抬起頭來。 “我說是誰,原來是沈如晚——師妹?!卑鄮熜帜樕蠜]有半點意外,打量著她,那聲“師妹”叫得別有意味,古怪極了。 沈如晚神色冷淡地望著他。 她和班師兄并不怎么熟悉,只寥寥打過幾次交道。 她剛被賜下碎嬰劍時,在七政廳里等著寧聽瀾召見,班師兄走了出來,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一個是掌教親傳弟子,雖然光芒總被長孫寒壓上一籌,可仍是宗門內(nèi)的風云人物之一,一個卻只是小有名氣,惡名纏身的普通弟子,卻被賜下掌教信物碎嬰劍。 那時,班師兄只是居高臨下般打量了她一番,笑了笑,“沈如晚,是吧?師尊在等你?!?/br> 從那次起,沈如晚便對他敬而遠之。 班師兄瞧不上她,雖然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表現(xiàn)出來,可傲慢藏在眼睛里,她看得出來。 只是那時她從來沒明白過,班師兄究竟為什么瞧不上她; 可她也不關心,那時瞧不上她的人實在太多了。 “我要見寧聽瀾。”沈如晚沒有表情地站在那里,語氣平淡直白。 班師兄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沒頭沒腦的,你說你想見師尊就見嗎?師尊日理萬機,要打理宗門要事,沒空見無關的人?!?/br> 沈如晚冷笑一聲,“是么?我還以為他早就在等我,急著想見我。” 班師兄雙手合攏,裝模作樣地驚訝,“你怎么會這么想?” 沈如晚沒有說話。 她只是抬眸,冷冷地望著班師兄。 班師兄和她對視了片刻,只覺她眼底鋒芒觸之即傷,攝人心魄,心頭一凜,不自覺挪開目光,“這么多年不見,你的脾氣倒是一點也沒變啊?!?/br> “好吧,好吧,既然你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也不賣關子了?!卑鄮熜终f,“師尊確實等了你多時,只是如今事務繁忙,沒空見你,有兩件事,由我代為轉告?!?/br> 沈如晚面無表情地望著他。 班師兄對上她的冷臉,并不當回事,反倒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她的表情,十指交握放在桌上,“先說最近的吧——那個被押入渡厄峰的劍修,你不必擔心他,師尊本來就沒把他當成長孫寒,知道沈師妹你情絲難解,不會傷他性命的?!?/br> 沈如晚反問,“沒把他當作長孫寒?” 班師兄笑了起來,拖長了音調(diào),“沈師妹,師尊信你,又何止你想象的那般淺?。磕惝敵趸貋矸A報長孫寒已死在歸墟下,因為是你說的,師尊就愿信,當年如此,如今依然?!?/br> “長孫寒早就是個死人了,如今在渡厄峰里的,自然不會是他?!?/br> “是么?”沈如晚靜靜地問他,“那你們?yōu)槭裁催€要敕令堂的人去抓他?” 班師兄裝腔作勢地嘆氣,“我們信你,可宗門弟子并不像我們這樣信你,被那半月摘蠱惑了,非要說他是長孫寒,鬧起事來,擾亂宗門秩序,實在棘手。如今你又帶著他來了宗門,還不知有多少無知弟子會借機生事,為了維護宗門安定,自然只能先將他羈押下來,免得有心人作亂。” “師尊讓我提前和你打個招呼,別怕,我們就算看在你的份上也不會動他的,等風頭過去了,自然會放他出來的?!卑鄮熜钟突卣f,“別急?!?/br> 沈如晚默然。 “那第二件事呢?”她問。 班師兄拿起邊上的茶盞,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你回來的時候,應當見到想見的人了吧?” 沈如晚問,“你是說那個傀儡?” 班師兄笑了,放下茶盞,“我就說,再相似也騙不過你。對,就是那個傀儡,你應當沒見過吧,那是師尊新得來的法寶,雖然有些雞肋,倒也有些趣味,只需原主的一滴血,便能擬化原主的形貌、竊取原主的記憶,一如真人。” 沈如晚早就知道,也早就猜到他們的打算,可聽到這里,仍是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你們有沈晴諳的血?她還活著?” 班師兄目光迢遙地在她身上打量,忽而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你還真是一點也沒變。” 沈如晚皺眉。 “你可以當作她死了,也可以當作她還活著?!卑鄮熜指呱钅獪y地說,“把那傀儡給你看看,算是師尊給你留個念想?!?/br> “什么意思?”沈如晚追問。 “這就要看你怎么選了,沈師妹。”班師兄望著她,唇邊嘲意淺淺,“你懂我在說什么,一切都取決于你?!?/br> 沈如晚不再說話。 班師兄望著她默然的神容,也終于收起那副倨傲的模樣,推心置腹般說,“師尊對你何等器重,當初你走火入魔,是師尊做主賜給你回天丹,這才保住了你的命;你屠盡家族,千夫所指,也是師尊力保你無罪;更不要提后來連掌教信物碎嬰劍都賜給你了,我都沒有。若非你早已有師承,只怕師尊也會將你收入門墻,你我就真成了師兄妹。” “沈師妹,你糊涂?。 卑鄮熜终Z重心長,“被旁人隨便蠱惑了兩句,就掉轉矛頭來對付師尊,你以為你能落到什么好?你可是師尊一力提拔起來的,誰不把你當作師尊的心腹?我們是一體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br> “別的不提,你在意那個沈晴諳,她傷得太重,師尊便用無數(shù)靈藥吊著她的命,只盼著她醒了,給你一個驚喜?!卑鄮熜终f,“可你呢?你轉眼帶回一個死了十年的人,還跟宗門外別有用心的人摻和在一起——他們說的就是真的嗎?你終究還是一心修煉,天真了些,旁人蒙蔽你,你還當是真的?!?/br> “你的意思是,寧聽瀾和七夜白沒有關系?”沈如晚抬眸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