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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過的白月光來找我了 第77節(jié)

    她的眼里終于燃起前所未有的灼灼怒火,眼神冰冷可怖,緊緊地盯著白飛曇,無形的殺意仿佛終于撕開重重束縛,瘋狂地從那一點裂縫里傾瀉而出。

    “說夠了沒有?”她一字一頓,每個字都像是從尖刀上滾過,“學(xué)不會閉嘴,我來教你?!?/br>
    白飛曇神色一凜,危機感便如鋒刃懸在眉睫一般,讓他瞬時便提起警惕,催動靈氣便要先下手為強。

    然而沒等到他靈氣催動,沈如晚便動了。

    磅礴的靈氣從她指尖瘋狂涌動,在空氣中轉(zhuǎn)瞬便凝成千枝萬樹,匯成鋪天蓋地的巨網(wǎng),浩浩蕩蕩朝白飛曇撞了過去。

    白飛曇神色微變。

    細(xì)看那巨網(wǎng),每一枝椏都清晰可辨,生機磅礴,若非他親眼見證沈如晚轉(zhuǎn)瞬之間便用靈氣凝成了這枝椏組成的巨網(wǎng),必然會誤認(rèn)為這些都是真實的靈植。

    從前白飛曇也見過許多修習(xí)木行道法的修士,從來沒有人能做到這種地步。

    別說是像沈如晚這樣揮手便成就鋪天蓋地、栩栩如生的枝蔓了,那些修士就連凝成一枝以假亂真的枝蔓都要花費大半天的功夫,而且凝聚出的成果只能說不如沒有,在斗法中全是廢物。

    就算是丹成境界的靈植師,也只是擅長培育靈植,在斗法里毫無出彩之處。

    這還是白飛曇第一次遇見一個舉手投足都是殺機的木行修士。

    他神色也不再那么倨傲,收斂了許多,眼神專注,輕輕揮手,一道靈火從他掌心灼灼燃起。

    這靈火比尋常靈火更熾烈一些,而且氣息很古怪,陰森森的滿是戾氣,叫人一看見便渾身不舒服,仿佛背脊生寒。

    然而這確實只是一道靈火,只不過白飛曇從自己掌握的那一道異火里分出了一絲氣息加在這道靈火里,讓威力十倍百倍地提升。

    他輕輕一彈指,那靈火便從掌心的一縷,轉(zhuǎn)眼彌漫成一片火幕,陰森可怖的氣息籠罩著前后街市,讓喧鬧的街市為之一寂。

    兩名丹成修士在斗法,這放在哪里都是普通修士惹不起的大場面,而如果這種場面放在了自己身邊,那就成了這世上最讓人驚恐的事——丹成修士斗法,那可是動輒就威力無窮,挨上邊,一不小心就重傷而死了。

    那陰森的靈火朝巨網(wǎng)飛去,仿佛張開血盆大口,便要將巨網(wǎng)吞噬。

    零星的火焰沾染到周邊,無論觸碰到什么,一股粘膩可怖的氣息便將之腐蝕得無影無蹤。

    就連那張巨網(wǎng)上的枝蔓稍稍觸碰到一點火苗,也驟然干枯萎縮,變得焦黑糜爛,任由靈火順著枝蔓向上攀升,轉(zhuǎn)眼便將一節(jié)枝蔓化為齏粉。

    沈如晚神色變也不變,只是神情更加冰冷。

    她伸在半空中的手微微晃了那么一下,直接控制著那張巨網(wǎng),不閃不避,仿佛全然不怕被烈火焚蝕一般,直直撞入火幕之中。

    最外圍的枝蔓觸碰到火幕的一瞬間便枯萎了,可更多的枝蔓卻直接沖出火幕,半點也不停頓,猛然朝白飛曇飛了過去,劈頭蓋臉就是狠狠一撞。

    白飛曇避之不及,竟直接被那巨網(wǎng)抽飛出去。

    他直直倒飛出兩條街,重重地落在街心,引起周圍修士的一陣驚呼。

    沈如晚目光冰冷到極致。

    她半點也沒停頓的意思,再次抬起了手,那張枝蔓盤根錯節(jié)的驚天巨網(wǎng)鋪張到極致,幾乎將這一片街市的天空也遮蔽住了,一瞬間天色也昏黑,只有零星的光線照進(jìn)來,映襯出街市上眾多修士臉上驚慌失措的神色。

    “沈jiejie!”忽然有人大聲地喊她,“別!快收手吧!其他人都是無辜的,你待會會后悔的!”

    沈如晚一頓。

    她像是如夢初醒,剛剛意識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一般,手僵在那里,那張遮天蔽日的巨網(wǎng)也張在那里,就那么僵持著,半晌也沒動。

    “沈如晚。”又有人叫她。

    她低下頭,曲不詢站在人群里,神色難辨,他靜靜地望著她。

    就像是忽而被刺痛一般,她猛然收回手,那張巨網(wǎng)也驟然消失了。

    她怔怔地向下望了一眼,看見底下數(shù)不清的修士驚恐的眼神,她的手忽而微微顫抖著,沒有一點力氣。

    下一瞬間,在所有默不作聲的仰望里,她消失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作者有話說:

    日萬了,我真棒!

    這章大概是目前為止最像修仙文的一章hhh

    第68章 舊游舊游今在否(四)

    陳緣深呆呆地站在那里, 惶然無措,像是一只被丟棄的小狗。

    曲不詢從街口朝他走過去,遠(yuǎn)遠(yuǎn)地望著他, 停了一會兒才繼續(xù)邁出腳步, “剛才那人怎么惹到她了?沈如晚為什么會忽然出手?”

    他們才分開沒多久, 她走的時候心情還不錯,沒多久竟就大打出手、心魔纏身,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陳緣深嘴唇微微翕動著, 他用一種惶惑的目光望著曲不詢,“師姐她, 她怎么了?”

    曲不詢深深地看他一眼。

    “她到底怎么會這樣,應(yīng)該是你來告訴我?!彼惠p不重地說,眼神一點冷意。

    陳緣深緊緊抿了抿唇, “剛剛白飛曇過來, 他認(rèn)識師姐,說了一些很狂妄的話, 說要殺了師姐揚名,說木行道法都是垃圾, 還說離了碎嬰劍師姐什么都不是……師姐本來不打算和他計較的, 可是他后面說的太過分了,師姐就動手了。”

    陳緣深一直深深地厭惡白飛曇,他比誰都樂見師姐教訓(xùn)白飛曇,可是師姐剛才的狀態(tài)明顯不對勁。陳緣深就在她身邊,她動手的那一刻,就好像完全變了個人, 恍然回到十年前冷漠無情的那種樣子——不對, 比十年前更冷酷、更冰冷, 那么陌生,幾乎讓人本能地畏懼顫栗。

    他恍惚地想,原來從前他見過師姐最冰冷的樣子,也已是她最后的溫柔偽裝。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見過真正拿起碎嬰劍的沈如晚。

    曲不詢目光凝定。

    “你剛才說,白飛曇對她說,離了碎嬰劍,她什么都不是?”他聲音沉冷下來,“你沒有打斷他、沒有反駁他、揍他,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他一口氣把你師姐從頭奚落到尾,等著你師姐去教訓(xùn)他?”

    曲不詢心底驀然升起一股戾氣,幾乎將他每一寸都灼燒。

    陳緣深就這么看著,他是死了嗎?

    “我打斷了,但白飛曇一直在說,他根本不聽我的?!标惥壣顜缀跏峭闯胤瘩g,“我不擅長斗法,白飛曇又是丹成修士,我……我不知道師姐會被他刺激到?!?/br>
    如果能重來一次,陳緣深就是死也會沖上去和白飛曇拼命的。

    曲不詢閉了閉眼。

    他完全明白了。

    陳緣深根本沒想過沈如晚也會受傷。

    一直被牢牢護(hù)在身后的人,永遠(yuǎn)沒想過身前的人會倒下。

    “你被保護(hù)得太好了?!鼻辉兟曇舻统粒裆晾涞赝惥壣?,和這人多說一句都是浪費,他轉(zhuǎn)過身,邁步前微微偏頭,沒看陳緣深,“你是不是覺得,你師姐無所不能?”

    沒有等陳緣深回答,他大步向前走去。

    他怕再在原地待下去,他會轉(zhuǎn)身狠狠給陳緣深一拳。

    這無名火來得莫名其妙。

    曲不詢太熟悉陳緣深這類人了,從前他還是蓬山首徒的時候,在宗門里見過太多這樣的人。太多人覺得長孫寒這個名字就意味著所向披靡、無所不能,什么樣的困難到他手里都易如反掌,所以什么都不需要cao心,只要跟著他就好了。

    這樣的人他見過太多,早就習(xí)以為常了,他以為什么也沒法再讓他動容。

    可這樣的事發(fā)生在沈如晚身上,他只覺自心底最深處升騰起一股難以抑制的暴戾般的怒意,幾乎將他自己也焚燒虛無。

    她這樣保護(hù)陳緣深,把所有的痛苦和困難都留給她自己,又有誰去保護(hù)她?

    刀槍不入的沈如晚、冷心冷情的沈如晚、無所不能的沈如晚。

    她也會受傷。

    曲不詢大步走遠(yuǎn),走過街口才慢慢平靜,神識放出,在整個街市搜尋沈如晚的蹤跡。

    街市上人來人往,已經(jīng)從方才的巨變中平靜下來,仿佛重新炸開了鍋,很是興奮地討論起剛才那鋪天蓋地的枝蔓巨網(wǎng)和陰森靈火。

    這毫無疑問是兩個丹成修士的手筆,只有結(jié)丹后的修士才能擁有這樣磅礴的靈力,施展這樣龐大規(guī)模的法術(shù),和普通修士簡直像是兩種存在,超乎想象。

    對于普通修士來說,丹成修士無疑是稀罕物種,而丹成修士之間的斗法更是難得一見的大場面。雖然剛才那場戛然而止的斗法差點波及到自己,但畢竟平安度過,除了低聲抱怨兩句,便成了讓人興奮不已、能哄哄鬧鬧討論許久的熱鬧。

    曲不詢隱約還聽見有人提起沈如晚的名字,夾雜在各種姓沈的名人中,哄哄鬧鬧地猜測這個“沈jiejie”到底是什么人。

    他神色不由更沉了。

    神識放遠(yuǎn),直到街市之外不遠(yuǎn)處空曠之地,他的神識終于找到了沈如晚。

    出乎他意料的,沈如晚不是孤身一人。

    “沈jiejie,你當(dāng)時只是太生氣了,后來不是及時收手了嗎?”楚瑤光蹲在沈如晚一側(cè),眼睛睜得圓圓的,溫言軟語,“你別自責(zé)啦,我們都知道你不是那種人,你只是一時太激動了,被心魔迷惑了?!?/br>
    沈如晚抱膝坐在臺階上,靜靜地坐著,嘴唇緊緊抿著,一言不發(fā)。

    陳獻(xiàn)在另一邊,也蹲著,憤憤地說,“沈前輩,都是那個白飛曇太不要臉了,故意刺激你,你要是耿耿于懷、自責(zé)不已,就中了他的詭計了!這人就是打不過你,還妄想要踩著你成名,所以專門用這種上不得臺面的陰謀詭計算計你,想壞你道心,你可千萬不能讓他得逞?!?/br>
    沈如晚還是不作聲。

    楚瑤光和陳獻(xiàn)對視一眼,不由一起發(fā)愁起來。

    他們剛才沒找多久就遇見了沈前輩,她就這么坐在臺階上靜靜地出神,見了他們也沒反應(yīng),怎么也難以開解。

    “沈前輩?沈前輩?”陳獻(xiàn)看看沈如晚,不確定地喊了幾聲,聲音老大,震耳欲聾,“沈前輩,你能聽見我們說話嗎?”

    沈如晚被吵得耳朵疼。

    她終于有了點反應(yīng),抬起頭看了陳獻(xiàn)一眼。

    “聽得見?!彼裆?,“吵死了?!?/br>
    陳獻(xiàn)嘿嘿地笑了一聲,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我還以為我們說話你聽不見呢?!?/br>
    沈如晚聽見了。

    她垂眸,沉默了一會兒,靜靜地說,“上次走火入魔是十幾年前,我全族都死在那一天?!?/br>
    楚瑤光和陳獻(xiàn)瞪大眼睛。

    雖然上次已經(jīng)聽沈如晚提到過她全族都死在她手里,但再聽一次細(xì)節(jié),還是讓人震撼到說不出話。

    沈如晚輕輕笑了一下。

    像是把所有無法忍耐的傾訴欲都在這短短一句話里都吐露完了一樣,她又沉默了下去,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

    楚瑤光和陳獻(xiàn)面面相覷。

    曲不詢站在街口,站在那里遙遙地看著她。

    臺階在目力所及的盡頭,三道人影也小小的,或蹲或坐,在空曠中更渺小。

    他邁步走過青石板路,腳步不輕不重,像是無言的叩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