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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過的白月光來找我了 第45節(jié)

    秋梧葉賭坊在碎瓊里很有名氣, 也更深入虛空瀚海,幾乎就在歸墟邊上,從他們現(xiàn)在所在的秘境去秋梧葉賭坊, 需要好幾日的航程。

    從桃葉渡向外的步虛舟公共航線中就有直達(dá)的線路, 而且基本上每天都有。

    自然, 自己租好了步虛舟就不需要再去和別人擠了,但租用步虛舟的價格還是讓林三心疼得忍不住念叨, “其實咱們可以先回桃葉渡, 然后再買船票去秋梧葉賭坊的,這一來一回能省下好多錢呢?!?/br>
    楚瑤光看看他, 不解,“又不是花你的錢,你這么心疼干嘛?”

    她這個真正掏錢的還沒心疼呢。

    陳獻(xiàn)雖然大大咧咧的, 倒也不是不懂茶米油鹽貴, 小聲問楚瑤光,“你花這么多錢, 回去家里會不會說你?”

    他和楚瑤光認(rèn)識得最久,從剛認(rèn)識起楚瑤光花錢就很大方, 錢財開道, 做什么事都很方便,那時他們還不熟,陳獻(xiàn)不方便問,現(xiàn)在熟悉起來了,不由為她心疼錢,租步虛舟是真不便宜, 更別說去秋梧葉賭坊要更遠(yuǎn), “其實我們節(jié)省一點沒關(guān)系的, 我可以自己花錢買船票?!?/br>
    楚瑤光還是第一次遇到有別人替她省錢。

    “沒事的,夜長夢多,何必多耽擱?”她猶豫了一會兒,干脆說實話,“這次出門,我可以放開了花,都是家里出錢的。”

    沈如晚目光落在她身上,“我之前就奇怪,你為什么要來查這些事?”

    倘若楚家沒有摻和到七夜白的生意里來,也沒必要趟這渾水,楚家不過是自己做自己的生意罷了,何時有義務(wù)維護(hù)江湖道義了?只會吃力不討好,以楚家老祖的通透,和光同塵,不參與不插手才是正常的。

    指望人人為公,那才是不現(xiàn)實。

    沈如晚早不做那種不切實際的夢了。

    “自然是因為,我們雖然不想摻和,卻還是被波及到了?!背幑饪嘈Γ拔乙荒竿膍eimei,修仙資質(zhì)不大好,脾氣也比較隨遇而安,家里也沒指望她有什么大成就,只要開開心心的就好了。沒想到有一天她出門去玩,再也沒回來,家里又遇到點事,兵荒馬亂的,我就主動請纓來找她,追到點線索,就查到這兒了?!?/br>
    歸根結(jié)底,楚瑤光也不是為了七夜白,而是為了找回自家很有可能被擄走去做藥人的meimei。這就說得通了。

    沈如晚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說,“你是個好jiejie?!?/br>
    楚瑤光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倒也沒有……其實她還在家里的時候,我經(jīng)常和她吵架的,只是她到底是我meimei,出事了自然要來找她回去的?!?/br>
    她和沈晴諳偶爾也會吵架,但沒一會兒又好了,手挽著手親親密密地說話,那點齟齬全忘光,誰也不放在心上。

    沈如晚撐著側(cè)臉,靠在窗邊,看步虛舟猛然一躍,從五光十色躍入一片幽黑深邃的虛空瀚海,一切光芒都消逝,只剩下無邊的黑暗。

    陳獻(xiàn)已經(jīng)學(xué)會如何cao作步虛舟了,進(jìn)入虛空瀚海后,很沉著地催動靈力,在cao縱臺上撥動幾個滾珠,步虛舟便向外綻放出銀白色的光輝,成為附近一片幽黑中的唯一亮色。

    俯仰,漫天都是星辰。

    cao縱臺邊的門沒關(guān),陳獻(xiàn)和楚瑤光一邊商量,一邊問林三的聲音高高低低起伏,一會兒是林三支支吾吾有所隱瞞被揪出來,一會兒是陳獻(xiàn)大呼小叫驚嘆,一會兒還有楚瑤光不高不低的“我不缺那點錢”,明明才三個人,卻演出一副熱鬧到不行的場面。

    曲不詢坐到她邊上,和她一起抬頭仰望窗外星空。

    “又在想你jiejie了?”他問。

    沈如晚偏頭看他。

    她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和他提起過七姐的事。

    “我猜的?!鼻辉兎路鹉芸闯鏊囊苫螅爸皠澣?,你說你和你jiejie學(xué)的?!?/br>
    那時她臉上的神情,倦怠又綿長,若非經(jīng)年的朝思暮想,又怎磨成一片愁腸?

    沈如晚不知道她那時在曲不詢眼里竟是惆悵又倦怠的,她以為她只是隨口一說,沒什么情緒的,更想不到曲不詢竟把這事記在心里,隔了大半年,只因楚瑤光提起meimei這一個引子,便能聯(lián)想到一起。

    她手里慢慢捻著衣袖,仿佛被誰看透,莫名有些不自在。

    “那你呢?”她忽而說。

    曲不詢一怔,不明白她想問的是什么,“我什么?”

    “我出身于長陵沈家,從小在蓬山學(xué)仙,這是人盡皆知的?!鄙蛉缤韱査?,“那你呢?你以前是在哪學(xué)劍法的?”

    曲不詢一時沉默。

    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

    “這個我知道!”陳獻(xiàn)在那頭不知怎么的聽見了他們的對話,一舉手,“師父會蓬山的劍法!”

    沈如晚猛然看向曲不詢。

    雖然蓬山無論哪一閣的弟子都能用劍,似她這般分心學(xué)劍法的法修也有可能以用劍出名,但無論蓬山內(nèi)外,一旦說起“蓬山劍法”這四個字,便上下一同地代指同一個答案——蓬山第一閣,劍閣。

    曲不詢坐在那里,對上她的目光,只覺陳獻(xiàn)這一聲“師父”真是太沉重了,尋常人當(dāng)真是背不起。

    沈如晚擰著眉毛,“你也是蓬山門下?”

    若真是同門,為何之前從未提起過,反倒自稱散修?

    曲不詢在心里嘆了口氣。

    “不敢當(dāng),”他淡淡地說,“寄身過幾年罷了?!?/br>
    沈如晚凝眸看他。

    蓬山收徒要篩選,但若是誠心想學(xué)藝,不求名分,管得倒也不是那么嚴(yán)格,常有蓬山執(zhí)事、長老收個不記名的弟子,不上花名冊,也不算正經(jīng)師徒,只給一個在蓬山停留的資格罷了,也算是給自己找?guī)讉€不需花錢還事事孝敬的免費仆役。

    這樣的弟子熬得久了,若運氣好,也有可能成為正式弟子,但更多的學(xué)成一星半點的道行,便辭別師長舊友,離開蓬山闖蕩去了。

    “以你的資質(zhì),想要拜入蓬山不難。”沈如晚不解。

    既然曲不詢能修練到結(jié)成金丹的水準(zhǔn),資質(zhì)怎么也不可能有多差,蓬山門檻高也只是針對所有修士群體的,內(nèi)部當(dāng)然也有參差,總不可能個個都是沈如晚、長孫寒的水準(zhǔn)。

    “可以是可以,但我沒想拜入蓬山?!鼻辉円膊恢莻€什么滋味,狀若尋常地說道,“閑云野鶴、無牽無掛,豈不輕松?要是像長孫寒那樣一個人管著那么多事,活得也太累了。”

    聽到“長孫寒”這個名字,沈如晚又不怎么追問了。

    她坐在那出神了一會兒,“你和長孫寒就是那時候認(rèn)識的嗎?”

    曲不詢靠在窗沿上,心緒復(fù)雜,“差不多吧?!?/br>
    “我沒什么顯赫出身,更沒什么長輩靠山,剛出生就被棄養(yǎng),僥幸被慈心的長輩撿了回去,就這么長大了。”他慢慢說著,每一句都是真話,“在蓬山學(xué)了點劍法,后來四海為家,無牽無累,日子也算逍遙?!?/br>
    沈如晚捻著袖口,忽而說,“我記得長孫寒也是被生父生母放在蓬山敬賢堂外的?!?/br>
    敬賢堂多是蓬山弟子年邁后自愿前去養(yǎng)老,生于斯老于斯,一輩子都是蓬山弟子。

    曲不詢微怔。

    “你對長孫寒倒是很了解?!彼聊蹋笆?,長孫寒也是個棄嬰?!?/br>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是哪一天,蓬山敬賢堂的老修士們把撿到他的那天算作是他的生辰,因此蓬山舊識都以為他的生辰是在三月。

    在歸墟下重生醒來,重見天日的那一天是十一月初九,他改名換姓新生,把那天當(dāng)作曲不詢的生辰。

    沈如晚微微抿唇。

    “怪不得他和你關(guān)系好,你們身世如此相似?!彼f到這,斂眸,刻意解釋,“你若是也殺過一個曾在宗門聲名顯赫的同門,被這人的各路好友找過麻煩,也一定會了解這人的生平經(jīng)過的。”

    她不想在曲不詢面前多提長孫寒,更不想讓曲不詢知道她曾經(jīng)暗暗仰慕了長孫寒很多年。

    曲不詢不由摸了摸鼻梁。

    看起來沈如晚是沒少被找麻煩,這要是讓她知道他就是長孫寒,還不得直接和他反目成仇?。?/br>
    ……明明被殺的那個是他吧?

    “離開蓬山也很好?!鄙蛉缤碚f著,望向窗外星河燦爛,“天大地大,不止有蓬山一方獨秀?!?/br>
    從世外仙山,到凡俗紅塵,再到俯仰星辰,神州之大,太多玄奇。

    “倘若能走遍大好河山,見證天下風(fēng)俗,倒也是羨慕不來的一生。”她說到這里,又忽然一怔,她既不愁生計,也無心名利,身后也無牽掛,為什么之前沒有想到去云游四方呢?

    退隱紅塵,也未必一定要困在一方小樓里吧?

    “這主意不錯?!鼻辉円恍?,“帶我一個?!?/br>
    沈如晚瞥他一眼。

    誰說要和他一起云游四方了?

    “我我我,我也去!”陳獻(xiàn)又聽見了,積極響應(yīng),“沈前輩,也帶上我,我給你們打雜,到時候路上遇上什么瑣事都可以交給我去辦,保證把你們照顧得不費半點心?!?/br>
    曲不詢眉毛一挑。

    和陳獻(xiàn)一起出門才是最大的煩心事吧?

    沈如晚唇邊悠悠一點笑意。

    她沒說話,只是倚靠在窗邊,靜靜看繁星滿天。

    步虛舟銀輝遍灑,飛躍晦暗虛空,投入浩瀚星海。

    *

    三四日不休的航行,步虛舟終于抵達(dá)秋梧葉賭坊所在的秘境,在一陣劇烈的跳躍后,安然落地。

    “其實這步虛舟和尋常飛行法寶也沒差太多?!背幑夂完惈I(xiàn)交替著cao作了一路,總結(jié)出心得,“只不過多了幾個步驟,進(jìn)出秘境時有點晃?!?/br>
    她是有資格說這話的,畢竟在場幾人里只有她家有一大排的飛行法寶任她挑選,每樣都試過。

    “這就是奚訪梧的技藝精湛了?!绷秩秊榱嘶蠲瑯O力吹噓奚訪梧,差點就把這人吹成是天上少有地上絕無的第一煉器師,“他若把步虛舟弄得極難上手,能有幾個人費勁學(xué)會的?那他的生意豈不就難做了?就得是這樣能靠著別的飛行法寶的經(jīng)驗就能上手,愿意買他的步虛舟的人就多了。”

    生意做得越大、結(jié)識的朋友越多,自然也就消息越靈通。

    ——所以他林三指點這群殺星有問題就去問奚訪梧,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你這么吹噓他,萬一奚訪梧答不上來,你就不怕奚訪梧和我們一起報復(fù)你?”沈如晚似笑非笑。

    林三不以為意。

    他把這群人引到秋梧葉賭坊也是有講究的,奚訪梧是出了名的傲氣,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和他打聽消息的,這群人就算實力再強(qiáng),難道還能把丹成修士給打趴下?

    奚訪梧自己不愿意回答,那可就不關(guān)他林三的事了吧?

    這下就連陳獻(xiàn)也看出林三的打算了,不由充滿同情地看向后者,你說這得倒霉到什么程度,才能一伸手就攔住兩個丹成修士意圖行騙???

    沈如晚輕飄飄笑了一下。

    沒說話,讓林三暫時維持這種良好感覺。

    “哎,師父,沈前輩,我怎么覺得有點奇怪?”陳獻(xiàn)忽而說,“這群人怎么忽然都從賭坊里出來了?像是要走?”

    他們還在步虛舟中,周圍停著許多或租或買的步虛舟,顯然都是來賭坊的人停在這里的。

    往他們這個方向走,自然是要乘步虛舟離開了。

    陳獻(xiàn)抓住一個修為不高的修士追問,后者一臉晦氣,卻也不得不回答,“杭意秋又派人來找奚訪梧麻煩了,不趕緊走,難道留在這里任人撒氣?”

    說完,趕緊扯會袖子,匆匆忙忙地走了。

    幾人都是一臉迷惑,看向林三。

    “哎呀,這可真是不湊巧。”林三一拍大腿,“這個杭意秋也是個丹成修士,據(jù)說和奚訪梧曾經(jīng)也是情投意合,忽然分開,不知怎么的就反目成仇了。她每過一兩年就會讓人來賭坊鬧上一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