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過的白月光來找我了 第38節(jié)
過了兩個呼吸,他才忽然把手收了回去。 他若無其事地說,“沒話說的時候,遞兩個核桃過去,這不就打開局面了嗎?” 沈如晚有點想笑,但又忍住了。 “沒話說就不要說,誰逼著你說了?”她語氣淡淡的。 曲不詢看她。 這正話反說的脾氣是改不了了,明明等著他開口,又非要說不。 他重重嘆了口氣,不說話。 沈如晚皺著眉頭看他,“什么意思?” 曲不詢偏頭看她,懶洋洋地笑了一下,“可我就是想說啊?!?/br> 沈如晚定定和他對視了一會兒,又移開目光,轉(zhuǎn)頭看回庭院,沒什么神色波動,可唇角一點翹起,若隱若現(xiàn)的。 曲不詢目光還凝在她唇角那一點弧度上。 “說說吧。”沈如晚低頭去剝那兩個核桃,一邊問他,“這段時間你都查到了什么?” 曲不詢?nèi)亩獾芈犚娝膯栴},頓了一會兒才回過神。 “去了從前結(jié)仇的地方,找了找當年的蹤跡。”他隨口答道,“當年的舊人大多不在了,但既然存在過,就必然留下痕跡,哪怕多年過去了,只要有心,還是能順藤摸瓜查下去?!?/br> 滅口能滅一家數(shù)十戶,卻不能把一片地域都變成荒原。 如意閣柳家,世人皆傳是大魔頭長孫寒滅門的,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除了從如意閣殺出一條血路外,他沒有多殺一個人。 想到這里,曲不詢偏過頭,又看了沈如晚一眼。 只怕在她心里,柳家的血債也該安在他的頭上吧? 他意興闌珊,手里微微用力,核桃便在掌心“咔擦”“咔擦”地裂開,他聲音低沉,“順著查下去,要找的人進了個秘境,就跟著一起進去了,正好在秘境里遇見樓下那兩個小朋友,發(fā)現(xiàn)他們也在查七夜白的事?!?/br> 沈如晚挑眉,“看見他們在查,你就湊過去說要一起?” 曲不詢一下一下剝開核桃堅硬的果殼,“那不可能,我是真要查個水落石出,不是帶小朋友過家家,只是留心了他們的蹤跡,若是他們查到了線索,我也跟著撿個漏?!?/br> 沈如晚目光隨著他修長有力的手指起落,直到完整的核桃仁脫離果殼,攤在他掌心。 她忽而伸手,握住那剝好的核桃仁。 曲不詢想也不想,五指猛然收攏,正好將她的手牢牢包裹在手心里,掌心一片炙熱。 直到緊緊握住了沈如晚的手,他才像是忽然回過神一樣,不由也一怔。 “這么緊張?”沈如晚垂眸看了看被他緊緊握攏的手,語氣微妙,“讓我一個核桃都不行嗎?” 曲不詢深吸一口氣。 “你手里不已經(jīng)有了嗎?”他若無其事地說著,仿佛不曾牢牢握住她的手,半點也不讓她尋隙收回,“我剝的難道滋味會更好?” 沈如晚輕輕笑了一下。 “好與不好,我不嘗怎么知道?”她理所應當?shù)胤磫?,“我就喜歡吃別人剝的核桃,不可以嗎?” 曲不詢緊緊盯著她看了半晌。 “別人的我管不著?!彼陨酝罂苛艘稽c,連帶著她的手也向他拉近了幾寸,他慢慢地說,“可屬于我的,我絕不放手,除非我死?!?/br> 像是在說核桃,又仿佛不止是核桃。 沈如晚看了他一會兒。 “不就是一個核桃,至于嗎?”她垂眸,用力一收手,從他掌心里掙脫出來,語氣平淡,一伸手,又把那核桃仁放回他手里,“還你了?!?/br> 曲不詢在她收回手時,五指下意識要攥緊,但片刻后又克制住,沒和她較勁,任由她神色冷淡地抽手,只留給他清冷如冰的側(cè)顏。 他凝視著那秋水剪影,在心里長出一口氣,說不上是松氣還是失落,上不去,又下不來。 半晌,變成一聲輕嘆。 沈如晚垂著眼瞼,指間微微一用力,把核桃捏成兩半,有點訝異,“這核桃是堯皇城老周記的?” 堯皇城是神州最大、最繁華的修士之城,凡人與修士在此共存,有許多有意思的事物,老周記就是一家食修開的炒貨店,傳承了好些年。 老周記的核桃一向賣得好,供不應求,曲不詢隨手拿出來幾個竟然就是? 曲不詢聽她語氣如常,仿佛剛才的事轉(zhuǎn)眼忘在腦后,不由頓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漫漫地點了下頭,“去秘境的時候有人追殺,從他包里找出來幾個?!?/br> 從追殺自己的人那里翻出點自己需要的東西,這事對沈如晚來說一點也不陌生,她以前也經(jīng)常過著這樣的生活。 “你沒說完呢?!彼押颂覄冮_,“既然本來是打算跟在后面撿漏的,怎么又成了人家的師父,還帶著他們來見我?” 曲不詢不由聳了聳肩。 “那個叫陳獻的小朋友,是孟華胥的徒弟?!彼f,“孟華胥也沒說正式收徒,就是偶爾逗著教兩手,東一榔頭西一榔頭的,然后沒兩年又不告而別。所以這小子一直管孟華胥叫老頭,也不承認孟華胥是他師父。” 沈如晚倒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對的,師徒關系本來就是要走了叩拜敬茶的流程正式定下來的,若一個人只稍稍教一教,可以稱前輩老師,但絕不是師尊。 “那他怎么就管你叫起師父了?”她挑眉。 曲不詢哼笑一聲,“陳獻想當劍修,又正巧看見我動手,自說自話喊起師父了。” 還能有這樣的? 沈如晚嘆為觀止,她當年要是有這樣的臉皮,早就直接沖到長孫寒面前說,長孫師兄你好,我特別崇拜你,你能不能教教我劍法? 她那時要能這樣直接,也不至于多年以后輾轉(zhuǎn)反側(cè)地后悔了。 “這小子有點奇異,處久了你就知道了?!鼻辉兺ピ豪飳W不ǖ年惈I和楚瑤光,“而且人不壞,關鍵的時候靠得住,就是有時候有點拗,沒有那個楚家的小姑娘靈活?!?/br> 沈如晚一聽就知道曲不詢這段時間里和這兩個后輩已經(jīng)熟悉起來了,而且還有點對后輩的照拂。 前輩照拂后輩,一轉(zhuǎn)眼竟也輪到她做前輩了。 白駒過隙,倥傯一夢。 “我為什么要和他們相處?”沈如晚皺著眉,“先說好,我家不能連續(xù)兩天同時存在三個人,別來打擾我的清凈?!?/br> 曲不詢偏頭看她。 “這次我查到一些線索。既然沒法直接從根子上查到是誰在大肆種藥人,那就從拐賣的那一環(huán)往上查?!彼f,“我查到的一條最大的交易鏈,在碎瓊里。” “碎瓊里”,那大約是神州最亂中有序的地方,靠近歸墟,空間瀕臨破碎,由虛空海隔開一個個小秘境,非常危險。 也正因碎瓊里如此危險,神州許多惹了禍、結(jié)了仇,甚至是被緝拿的逃犯,都會逃到碎瓊里避避風頭,其中三教九流,魚龍混雜。 沈如晚錯愕,不過一瞬又冷笑,“他們可真是會挑地方?!?/br> 碎瓊里,果然是這種見不得光的生意的好地方。 “你也知道,碎瓊里那地方很危險,主要是處處虛空海,變數(shù)太多。動起手來,我誰也不怕,可是若對方一心只想遁逃甚至自盡,那我一個人當真顧不來?!鼻辉冋f著,指了指樓下庭院中的兩人,“總不能靠這兩個小朋友吧?” 沈如晚不說話。 她既明白曲不詢的意思,卻又遲疑。 去碎瓊里,就意味著要離開沈氏花坊、離開臨鄔城,回到修士刀光劍影的世界里。 她已經(jīng)十年沒有再踏入過修士的世界里了。 她抿著唇坐在那里,半晌出神。 “就當是幫我一把,忙完了你就回來,保證不拿更多事煩你,行不行?”曲不詢手肘輕輕碰了她一下,“沈坊主,沈姑娘,幫個忙吧?” 沈如晚似惱非惱地瞪了他一眼,“你煩死了,以后少拿這些事煩我?!?/br> 曲不詢一頓,唇角勾起,“那這次?” 沈如晚沉默了片刻,沒好氣地說,“就這一次?!?/br> 曲不詢看著她,唇角一勾,也不說話,只是看著她笑。 沈如晚煩他,偏過頭去,輕輕踢了腳邊瓦片一下。 瓦片相撞,發(fā)出“啪”一聲清脆響聲,引得庭院里兩人抬起頭來,一眼看見他們。 陳獻仰著頭,表情苦兮兮,“沈前輩,你可真是害苦了我們,你這院子里的花,那就沒一朵不是價值連城、舉世無雙?。俊?/br> 沈如晚被他這話說得心情不錯。 價值連城、舉世無雙,這話說得不錯。 “你還挺識貨?!彼p笑,“眼力不錯嘛?!?/br> 陳獻眨眨眼睛,“那我們到時候能不能少賠兩株?” 沈如晚笑了。 “不可能。”她冷酷地說,“沒有人能賴我的賬。” 陳獻做了個痛不欲生的動作。 沈如晚沒忍住,又笑了一下。 “我還以為你很寶貝那些花的?!鼻辉兒鋈粏?,“就拿來逗小孩了?” 沈如晚笑容一頓。 “這就說明,不管旁人說得多么憐香惜玉、愛花惜花,心意也是一時變一時?!彼f著,把手里的核桃完整地剝出核桃仁來,“所以想要好好地活著,就別讓自己做花花草草?!?/br> 她把核桃仁遞到他面前,“喏,還你的?!?/br> 曲不詢盯著伸到眼前的手。 這高度好巧不巧,就在他臉邊,不像是讓他伸手去接的,可偏偏又離得有些距離,用手去拿似乎也合適。 他沒動。 沈如晚垂眸,拈著那枚核桃仁,直接遞到他唇邊,輕輕塞進他口中,細膩指腹在他唇上一拂而過,轉(zhuǎn)眼便收回,站起身,順著短梯走下樓去了。 曲不詢還維持原來的姿勢,坐在那里,任微寒春風來去,半晌沒動。 第35章 殘荷留聽雨(六) 沈如晚從樓上走下來, 正好見陳獻和楚瑤光澆好花,“澆好了?” “好了,前輩你看看吧。”陳獻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