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過的白月光來找我了 第30節(jié)
怎么就冷冰冰無趣、光有個架子了? 曲不詢懂個錘子? 虧他還是個劍修! 她想為長孫寒的劍意討個公道,可又不想聽他追問。 “你管他有趣沒趣?!彼渲槪伴L孫寒劍法高超、實(shí)力強(qiáng)大,這不就夠了?” “你會為了一個人劍法好,就維護(hù)他?”曲不詢看她。 沈如晚心煩。 “你要是劍法很好,我也可以來維護(hù)你?!彼f完,頓了一下,目光陡然冷銳,“……我沒有維護(hù)長孫寒!” 但曲不詢抓住了前半句。 “這可是你說的?!彼砬楣殴帧?/br> 第27章 枕函敲破漏聲殘(十五) “姚管家, 那兩個人跟著清昱姑娘往山上去了,兩個時辰了,沒看見下山。”章家后院里, 有仆役打扮的島民從走廊上奔來, 湊到姚凜身旁時, 放慢了腳步,壓低聲音說, “鴉道長那邊也已經(jīng)動身出發(fā)了, 他絕對不知道那兩個人也去山上了。” 姚凜還在俯著身看院子里的花。 “也不用這么小心,”他沒有抬頭, 仍保持著看花的姿勢,“他們真要是注意到你了,你說得再輕聲也沒用?!?/br> 修士神識一動, 隔著再遠(yuǎn)的距離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凡人在修士面前如此無力, 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修士的疏忽大意和漫不經(jīng)心。 姚凜直起身,聲音平淡, “你確定看見那兩個修士去龍王廟了?章清昱就跟在邊上?” 仆役點(diǎn)點(diǎn)頭,“那兩位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 對清昱姑娘不是很熱絡(luò), 但還是偶爾說上幾句,確實(shí)是去了龍王廟。” 那就沒什么問題了。 倘若那兩個修士發(fā)現(xiàn)了“章清昱”的問題,以他們的實(shí)力,直接來問個明白就好了,何必虛與委蛇?而那種情況下,姚凜也會毫不猶豫地交待一部分真相, 尤其是鴉道長的事情, 什么計(jì)劃都比不上活著更有希望。 “義父和大少呢?”姚凜問。 仆役把頭埋得更低, “老爺和大少又吵起來了?!?/br> 吵什么? 無非仍是誰說了算,從雞毛蒜皮的每一樁小事上分歧。 章大少是必輸?shù)摹?/br> 他誠然是越來越年長了,能力也比章員外強(qiáng)一些,可主意沒那么堅(jiān)定,最重要的是,他沒有章員外那么能狠得下心。 有時,人想要飛黃騰達(dá)、改變命運(yùn),不需要很多經(jīng)驗(yàn)、運(yùn)氣和能力,只要足夠狠心。 可狠心究竟又能算得上什么了不起的事了? 當(dāng)旁人都守規(guī)矩、講道德、有底線的時候,那個尤其狠心的人便是讓人避之不及的惡棍;可只要有第二個、第三個人放下底線和道德,那第一個狠心的人忽然便什么也不是了。 章清昱就是不夠狠心。 他也不夠。 姚凜想到這里,伸手折下一節(jié)花枝碾碎。 可他比誰都有決心。 “你剛才說義父和大少吵起來了?”他回頭看向仆役,“他們現(xiàn)在在哪?” 夜色已深,直通正堂的院子卻還吵鬧著。 仆役都噤聲繞道,大氣不敢出,只剩下章家這座大院的主人在激烈地爭執(zhí)。 姚凜踩著白瓷茶杯在地上打個粉碎的尾音走到門口,沒有像往常一樣壓低腳步、放緩動作,而是平靜地伸出手,直接推開門。 屋里正在激烈爭吵的父子倆都猛然回過頭看過來。 看見是他,又都重新松了口氣。 “大晚上的,有什么事?”章員外沒好氣地問,“怎么不敲門就進(jìn)來了?” 姚凜沒有說話。 他反手把門關(guān)攏,沒什么表情,再沒了從前處處小心恭敬的模樣。 章員外似乎微妙地察覺到姚凜的態(tài)度有些反常。 “怎么回事?”他皺著眉,嚴(yán)厲地看向姚凜,腳步卻不著痕跡地動了動,向后退了半步,“怎么不說話?” “鴉道長已經(jīng)去龍王廟了?!币C說。 “鴉道長現(xiàn)在去龍王廟干什么?”章大少驚訝地問,“不是明天一起去祭祀嗎?這深更半夜的,莫非龍王廟里還有什么要做?” 姚凜笑了一下。 “他本來就沒打算等到明天。”他說,“鄔仙湖的靈脈匯聚在龍王廟,大家也都沒有明天了?!?/br> “你什么意思?”章員外猛地問他,“什么叫大家也都沒有明天了?” 姚凜平靜地看向?qū)⑺B(yǎng)大的義父,“就像是從前姚家人都死了一樣,章家很快也會這樣?!?/br> 章員外的身子猛地往后一栽。 “你這是什么意思?你都知道了?你什么時候知道的?”他厲聲問,“是誰告訴你的?這里沒有人知道當(dāng)年的事,你是從哪知道的?” 章大少左看看右看看,摸不清頭腦。 “你們又在說什么?什么知道不知道的?”他慍怒,看向姚凜時不自覺帶了點(diǎn)惱怒的嫉妒,“什么事是他能知道,我不知道的?爹,你們還瞞著我什么事?憑什么瞞著我啊?” “閉上你的嘴!”章員外厲聲呵斥,“這兒沒你的事?!?/br> 章大少不甘地閉上嘴,狠狠地瞪了姚凜一眼。 姚凜安靜地看著父子倆吵架,被章大少怒目而視,也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 這時章大少終于發(fā)現(xiàn)些許不對勁,往日他雖然嫉恨姚凜太出彩,明明只是章員外的義子,卻比他這個正經(jīng)的大少更得力,家里家外的大小事都被姚凜安排得井井有條,襯得他十分無能,可他也清楚這個義兄,最是恭敬自持的人,謹(jǐn)守本分,不爭不搶。 倘若在從前,他對姚凜不滿怒瞪,姚凜必然會出口圓場,同時照顧到父子倆的情緒,而不像現(xiàn)在這般,仿佛看也沒看見。 “好幾年前,我就知道了。東儀島上確實(shí)沒人知道當(dāng)年的事,但章家來自臨鄔城,姚家也曾是臨鄔城的大戶,雖然過了二十年,但總還是有人記得的?!币C沒去看章大少,只是直直地望向章員外,臉上沒什么表情,“本來也沒相信,但時間長了,你的反應(yīng)也夠讓我知道這是真的?!?/br> “什么意思?什么姚家?”章大少一頭霧水,“你家不是早就死光了嗎?我爹看你年紀(jì)還小,上無怙恃,這才把你帶回家里當(dāng)義子養(yǎng),還能有什么知道不知道的?” 姚凜轉(zhuǎn)頭看向他。 目光冷如寒光。 章大少不由嚇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 他這才發(fā)現(xiàn),當(dāng)姚凜不再永遠(yuǎn)恭敬的時候,竟如此駭人。 “姚家人確實(shí)死光了,一月之間,闔家上下接連急病而死,只剩還不記事的幼子。”姚凜冷冷地說,“可這一場急病又是怎么來的?就在姚家闔家暴斃而亡的時候,章家又是怎么一夜之間從市井小民,崛起為本地鄉(xiāng)紳的?章家在臨鄔城住了這么多年,為什么偏偏就在姚家突遭橫禍時決心搬到東儀島的?” 章大少難以理喻,“這都什么和什么???你不會以為是我爹干的吧?他要有那么大本事,還在這兒窩著?你別是賴上我們了吧?總不能因?yàn)槲覀兛茨憧蓱z,把你養(yǎng)大了,你們家當(dāng)年出事就變成我們害的了吧?” 姚凜看了章大少一會兒。 “大少,”他搖了搖頭,居然笑了起來,“你們父子倆還真是有意思,連葉公好龍,也能代代相傳。你和異人異術(shù)打了那么久的交道,半點(diǎn)都不懷疑自家發(fā)家古怪么?你也說過,義父從前也癡迷于法術(shù)和異人,為什么如今卻百般厭惡,不愿你碰?” “不是義父年紀(jì)大了,是他怕報(bào)應(yīng)來了?!?/br> 章大少愕然。 “你說的沒錯,義父確實(shí)沒有什么特別的本事,在法術(shù)上完全是個門外漢,但誰叫他有個擅長法術(shù)的妹夫、你有個擅長法術(shù)的姑父呢?”姚凜慢慢地說,“義父從妹夫酒醉后聽來的偏門邪術(shù),就用在姚家身上了?!?/br> “我當(dāng)時也沒想過真的有效,我就是覺得新奇!”章員外的聲音蓋過姚凜的聲音,“他說世上有一種能奪走別人家財(cái)運(yùn)的儀式,是他師父想出來的,我好奇,他就寫給我看,還把他師父親手寫好的儀式符篆送給我,后來我就想試一試,我看看他是不是吹牛,我沒想到是真的?!?/br> 姚凜靜靜地聽他說著,左一個沒想到,右一個試一試,就在這些漫不經(jīng)心的字眼里,葬送了那么多條命。 “我當(dāng)時也是無心釀成大錯,我知道姚家真的出事后立刻就痛悔不已了,為了贖罪,我把你帶回來養(yǎng)大成人,我把你當(dāng)成我自己的兒子一樣栽培?!闭聠T外說,“我是對不起姚家,但從來沒有對不起你。” “是你自己悔恨,決定把我抱回來當(dāng)義子,還是你妹夫發(fā)現(xiàn)你真的用上了那個儀式,勒令你停手,逼你把我養(yǎng)大的?”姚凜嘲弄地笑了笑。 章員外不吭聲,在屋里慢慢踱步。 過了一會兒,他沉著臉問,“章清昱呢?她不敢來見我?” “我沒讓她來?!币C冷冷地望著章員外,“她總下不了決心?!?/br> “什么決心?”章員外像是被激怒了一樣,“她父母雙亡,要不是我這個舅父愿意養(yǎng)她,她還能去哪?她憑什么和你攪合在一起?吃里爬外,她對得起我嗎?” 姚凜嫌惡地看著自己的義父,像是有一瞬被章員外的言語驚住,“當(dāng)初章清昱一家在臨鄔城安頓下來,為什么忽然又遠(yuǎn)走他鄉(xiāng)?” “一個結(jié)過仇的異人,本來就不是個安分的,在一個地方也待不長,當(dāng)然要到處流浪。”章員外梗著脖子說,“我本來就勸小妹,這人不是個能過日子的,她是被沖昏了頭了,非要和那個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我就說她早晚要后悔!” 姚凜戳穿他,“是因?yàn)槟忝梅蜃屇阃J郑湍泗[翻了,你心里記恨,故意把章清昱一家的消息說出去,引來了仇家,他們家不得不避難搬走?!?/br> 章大少在邊上聽得張大了嘴。 章員外終于不反駁了。 “所以呢?”他問,“你什么意思?你把章清昱給我叫過來,我倒想知道你們?nèi)塘诉@么久到底想干什么?找我問罪?” 姚凜搖搖頭。 “她不適合過來。”他說,“她還是狠不下心?!?/br> “狠不下心?”章員外猛然臉色一變,“你什么意思?” 姚凜看了章大少一眼。 “鴉道長已經(jīng)去龍王廟了?!彼f,“我把那兩位修士也請過去了,現(xiàn)在山上應(yīng)該很熱鬧?!?/br> * 夜幕里的龍王廟,卻沒有姚凜想象中的忙碌。 沈如晚和曲不詢并肩坐在山巔上,至于晚一步出發(fā)的鴉道長,則沒有半點(diǎn)蹤跡。 從他們的角度往下看,月光如銀,照在黑洞洞的大地上,一片死寂里,只有一小簇星火點(diǎn)點(diǎn),很微渺,是屋舍里的燈火。 沈如晚盯著半山腰,那里有一簇小小的火光。 她看了半天,忽然開口,“你說他什么時候能意識到自己是被陣法困住了,不走出陣法就不可能走到山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