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過的白月光來找我了 第26節(jié)
“你之前和我說過,不會傷及人命的?!彼腿蛔ё∫C的袖口,向來內(nèi)斂溫和的眼底此刻冰冷到極點,“你騙我?!?/br> 可奇異的是,她眼底盡是冰冷的怒意,卻仿佛并不那么驚訝。 姚凜沒有躲避或退后,他站在原地,任由章清昱用力攥著他的袖口,垂眸看她。 “沒騙你,不會傷及無辜的?!彼麤]什么表情地說,“我只想要個公道,再討回屬于我的東西,和你目的是一樣的,你知道的?!?/br> 章清昱慢慢松開他的袖子,一步一步后退。 “我沒法相信你的話了?!彼蛔忠活D,“我聽到你們還提到了沈如晚,我不會恩將仇報的?!?/br> 姚凜依然是那副平淡的語氣。 “我已經(jīng)告訴你了,他的計劃是他的,我的是我的,我不會傷及無辜的。” 章清昱靜靜地望著他。 “不會傷及無辜,那么,不無辜的,是不是就要去死了?”她問,“你騙我說誰也不會死,其實你早就想好,我舅父和大兄是一定要死的,是嗎?” * 章家客院比往日要熱鬧許多。 “五魁首啊六六六——你又輸了,喝吧。” 院中,曲不詢無言地收回手。 他伸手拿起眼前的茶杯,拎著茶壺倒?jié)M,一口飲盡。 喝完,一翻手,把空空的茶杯底給沈如晚看。 曲不詢微微用力,把空茶杯按在桌上。 “你真是第一次玩劃拳?”他沒忍住,納悶之極地問她。 沈如晚似笑非笑地看他。 “我可沒這么說過,是你非要這么以為的?!?/br> 曲不詢一時噎住。 ——還真是。 這事還得從他們離開龍王、慢悠悠地回到章家說起。 說好了要守株待兔,那么在靈脈匯涌之前,兩人便沒什么事可做。 曲不詢無所事事,居然問沈如晚閑著也是閑著,要不干脆一起喝兩杯。 沈如晚對酒沒有任何偏愛,離開蓬山后,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碰過酒了。 從前在蓬山時飲過些酒,也只是因為沈晴諳擅釀酒、更會品酒。有那么一個可以一起飲酒的朋友,才是她飲酒的意義,沒有朋友了,便是有瓊漿珍醪,又能有什么意思? 她自然要拒絕,可還沒等她開口,曲不詢又隨口補上半句,“行個酒令,劃個拳,打發(fā)時間啊,不然我倆就這么面對面坐著干聊天?” 沈如晚很想說,她沒打算和曲不詢面對面坐著干聊天,他完全可以自己出去轉悠一圈,而不是來煩她。 可話到嘴邊,又變了模樣。 “你和長孫寒當時就是這么喝酒的?”她問。 曲不詢看她一眼。 長孫寒哪會喝酒?。勘凰粍Υ┬牡臅r候,連劃拳都沒怎么玩過。 “是啊。”他若無其事地點頭,“不然還能怎么喝?” 沈如晚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我不喝酒?!彼f,“你給我說說你們都是怎么玩的,如果把酒換成茶,我就來?!?/br> ——然后曲不詢就坐在她對面,連喝了七大杯冷茶。 “你那么說,誰能想到你玩得這么熟練?。俊鼻辉冄捞郯愠榱丝跉?,“你看上去就不像是會這些的樣子?!?/br> 沈如晚心情卻頗佳。 她唇角帶點笑意,悠悠地看他,“你看上去就很擅長?!?/br> 曲不詢挑眉。 突然夸他,古怪,不像是沈如晚的作風。 沈如晚唇角微翹,“但你的水平顯然配不上你的氣質(zhì)?!?/br> 她還以為曲不詢一副酒中豪俠的樣子,能有多擅長劃拳呢。 “你和長孫寒劃拳的時候,誰喝得多?”她好奇。 輸家喝酒,誰輸?shù)枚?,喝的自然也就更多?/br> 曲不詢無言。 這問題到底能怎么答??? “我。”他短短想了一瞬,很快便答,“我喝得多?!?/br> 曲不詢的面子已經(jīng)丟了,長孫寒的面子還能搶救一下。 沈如晚有些出神。 “他,真的這么愛喝酒嗎?”她慢慢地問。 這個“他”當然只能是長孫寒。 曲不詢沉默了片刻。 “對。”他說著,笑了一下,有些復雜,“沒想到吧?他在蓬山還是很能裝樣子的,這不就把你們都給騙到了嗎?” 沈如晚微微抿唇。 如果長孫寒真的如曲不詢所言那樣……其實,其實他不需要這么壓抑自己的。 至少,她服膺長孫寒,從來都不是因為長孫寒有多克己自制、超然出塵,而是因為他能力卓然、持身正、除惡衛(wèi)道,品性無可挑剔。 所以后來她聽說長孫寒墮魔作惡,有多不可置信,又有多幻滅痛楚。 “說來,你似乎對長孫寒很關注?”曲不詢冷不丁問她,“要不是我說長孫寒也玩過,你本來是不打算來的吧?” 沈如晚微怔。 他太敏銳也太直白,竟叫她不知怎么回答。 曲不詢緊緊盯著她。 沈如晚微微斂眸。 “對曾經(jīng)的大師兄很好奇,所以就問問。”她平淡地說,“我對他不怎么了解,但還挺佩服他的。” 曲不詢高高挑起眉毛。 “哦,”他頓了一下,像是短暫地凝滯了,“你是說,你佩服長孫寒?” 對別人說自己佩服一個死在自己劍下的大魔頭,似乎是件很古怪的事。 如果對面那個聽眾還湊巧是大魔頭的舊識,那就更古怪了。 沈如晚按下這種古怪的感覺。 “對。”是就是是,在這一點上她從來沒什么好遮掩的,甚至于倘若有人直言不諱地問起她是否曾喜歡過長孫寒,她也會平靜地回答是。 可莫名的,當對面的人是曲不詢的時候,她又有些難得一見的遲疑了,話在唇邊抵著,又輕輕咽了回去。 最終她只是輕聲說,“他用劍很厲害?!?/br> 曲不詢凝視著她,驀然有種醍醐灌頂之感。 “原來,”他聲音干干的,“你之前說的那個你佩服又死在你手里的倒霉蛋,就是長孫寒啊。” ……就是他??? 沈如晚瞥了他一眼,沒想到他連這個都想到了。 說到這份上,也沒什么好掩飾的,也沒必要掩飾,“對,就是長孫寒。” 曲不詢無言地坐在那里,半晌提起茶壺,又給自己續(xù)上一杯,很慢很慢地喝著,半天沒說話。 沈如晚也靜默了一會兒。 “都是過去的事了。”她有些倦怠地說,“殺都殺了,沒什么好說的了?!?/br> 曲不詢不說話。 他低著頭,一個勁喝茶。 “那你呢?”沈如晚忽然問他。 曲不詢一怔,抬頭看她,“我什么?” “長孫寒是壓力太大,那你又是為什么喜歡喝酒?”沈如晚望著他。 曲不詢沉吟了片刻。 “酒不醉人人自醉,”他說,“誰能不喜歡?” 話語出口,他先一怔。 同樣的對話仿佛早已上演過一遍,只是當時和如今的氣氛截然不同。 沈如晚看著他。 “可你又為什么要醉?”她輕聲問。 曲不詢和她對視,頭一次有些心不在焉地勾了勾唇角,像是一種敷衍。 他為什么要喝酒? 一半是為隱匿身份,讓人沒法把他和長孫寒一下子聯(lián)想起來,還有一半,是為解愁腸。 與其說長孫寒死在她的劍下,其實倒不如說,長孫寒死于歸墟,死在他重新醒來,決心拋棄過往的一切、換一種活法的時候。 “那不如你和我說說,你既然不喝酒,又是怎么對酒令這么熟練的?”他不答,轉而問她。 沈如晚看了他一會兒。 她竟真沒追問下去,垂眸,想了一會兒,輕輕說道,“因為我jiejie喜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