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過的白月光來找我了 第15節(jié)
他?對花草感興趣? 她可真沒看出來。 大概是這一眼里的意味實在太明顯,曲不詢揚眉,“怎么?我就不像是會種花的人?” 那可真是不像。 沈如晚怎么看他,都覺得曲不詢生了一張絕對會把花養(yǎng)死的臉。 “有這么夸張嗎?”曲不詢抗議。 沈如晚不置可否。 她偏過身,慢慢走到庭院里,院墻高高,墻頭上斜斜垂落一縷細細的瓊枝,無花無葉,瑩瑩剔透,仿佛翡翠雕成一節(jié)柳鞭,光影流轉(zhuǎn),似有水露在其中緩緩流淌而過。 “似這般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隨人愿,便酸酸楚楚無人怨?!彼龘嶂蔷G枝,聲音既淡又輕,“草木有靈,卻不是每個人都會珍重?!?/br> “不太珍重”的曲不詢摸了摸鼻梁。 “你要養(yǎng)什么?”沈如晚問他。 曲不詢看她——覺得他是花草殺手,她還要教他? “我是人,又不是花草,我憐惜花草,何必強求旁人?”沈如晚語氣淡淡,“既然你要養(yǎng),我先教了,總比你去別處聽來亂七八糟的強?!?/br> 她目光望來,清淡如冰泉,“說吧?!?/br> 曲不詢和她對視,卻頓住,停了半晌。 “我也不知道?!彼f。 沈如晚細細黛眉微微擰了起來。 “你也不知道?”她反問,“你就想養(yǎng)花,無所謂是什么花?” 曲不詢沉吟。 “那倒也不是?!彼麚u頭。 沈如晚不說話了。 她站在那里,抱著胳膊看他。 她不說話,曲不詢倒覺得有幾分尷尬了。 他解釋,“我先了解如何種花養(yǎng)花,等尋到真正想要養(yǎng)的花時,我就知道該怎么做了?!?/br> 沈如晚倒被逗笑了。 “那你準備得還挺周全?!彼恍Γ瑳]當真,但也不較真。 曲不詢低頭去看庭院里的花。 “細葉尖蕊,螺紋曲瓣,”他對著面前一株半開的花挑眉,“這到底是螺鈿薔薇,還是藏袖白棠???” 沈如晚聽他說出這兩個花名,不由微詫。 螺鈿薔薇和藏袖白棠是修仙界較為稀罕的兩種靈花,功用極多,但極難成活,故而所知者不多。 曲不詢還真是對花花草草做過功課的,不然連這兩種花的名字都未必聽說過,更別說從他面前的那株花上猜出這兩種花了。 站在這株花前,能問出這個問題,就已經(jīng)算半個懂行的了。 對花草有一定了解的人,總能博得沈如晚些許好感。 “都是,”她微微勾起唇角,“也都不是?!?/br> 曲不詢回頭看她。 “這里的所有花都是我從舊株上配出的新種,本意都是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將不同植株的特點匯集在新的品種上?!鄙蛉缤砜粗媲澳侵昊?,慢慢地說,“這株確實是從藏袖白棠和螺鈿薔薇中培育出來的,當時想集這兩種花的部分藥性于一體,沒成功?!?/br> 聽起來很簡單,其實是一件實打?qū)嵉摹澳嫣熘小保僭煨律`,稱得上是木行道法延伸最極致的一種。蓬山第九閣素來以木行道法聞名于世,也只有最最頂尖的修士才能嘗試,每一位都堪稱是煉丹師追著求著的親爹。 ——在修仙界,煉丹是一門前期投入極大,但水平提高后回報更大的學問,頂尖的煉丹師往往身家巨富,被無數(shù)人趨之若鶩,在哪都是被眾人求著捧著的。 但頂尖更求頂尖,修仙界最頂峰的每一個修士都在為打破極限和藩籬而上下求索,一種前所未有的新靈藥,也許就能造就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新丹藥。 “你這真是退隱紅塵?”曲不詢挑眉,打量沈如晚,“我怎么覺得你是比退隱前更厲害了?!?/br> 沈如晚盯住他。 “你又知道我是比退隱前更厲害了?”她意味莫名,“你見過十年前的我?” 曲不詢神色不變。 “這不是很明顯的事?”他反問,“咱們年紀相仿,你現(xiàn)在修為和我差不多。” 他的意思是,她不可能比他早十年達到現(xiàn)在的修為。 事實倒確實是事實,但怎么聽怎么讓人不爽。 “年紀相仿?”沈如晚看他一眼。 曲不詢被她莫名奚落的眼神看得不自在。 “怎么?”他問她,“沒想到?” 沈如晚似笑非笑。 “是沒想到,”她說,“可能你顯老吧。” 曲不詢差點給她噎死。 其實曲不詢劍眉星目,五官疏闊,單看并不精致,但都恰到好處,組合在一起造就出一種別樣的魅力。他這人看起來不羈,但并不跳脫,安靜不語時,便覺沉冷厚重。 這樣的人平時再怎么不著調(diào),也不會讓人覺得他是輕浮的年輕人。 沈如晚很熟悉這種感覺。 每當她心血來潮對鏡梳妝,想要梳個豆蔻年少時的發(fā)髻,便會在明鏡里看見她自己,發(fā)髻還是豆蔻時的發(fā)髻,人卻已不是當年的人了。 容貌未改,朱顏未凋,但眼神變了。 “你是哪一年生的?”沈如晚問他。 曲不詢報了年份,比她大四歲。 確實和她屬于同齡人。 沈如晚又問他,“你的生辰是哪天?” 曲不詢看她一眼。 “……你打算拿我的生辰八字下咒?”他仿佛很不確定地問她。 沈如晚要是會下咒,第一個就咒他縫上這張嘴。 “十一月初九?!鼻辉兊降走€是懶洋洋地說了。 長孫師兄的生辰在三月。 沈如晚也不知道她為什么會忽然想起這個,又在曲不詢回答時涌起淡淡的失望。 其實她不知道長孫寒的生辰到底是哪一天。 從前在蓬山的時候,她想方設(shè)法認識長孫寒,打聽到長孫師兄和第十二閣的邵元康關(guān)系不錯,她就趁著一次宗門活動和邵元康結(jié)識,幫了后者一點小忙,托后者介紹她認識長孫寒。 邵元康承她的情,組了好幾次局想介紹他們認識,可惜總有這樣那樣的不湊巧,緣鏗一面。 有一次,邵元康告訴她,長孫寒生辰將近,打算和幾個朋友聚一聚,她如果想去,可以跟著一起去。 沈如晚提前準備了半個多月,天天拉著沈晴諳看衣裙、看首飾、看妝發(fā),拿出修練時的態(tài)度精益求精,煩得沈晴諳直翻白眼,“你已經(jīng)夠漂亮了,稍微打扮打扮就足夠艷壓群芳了,別折騰了行不行?” 可最后全都沒派上用場,邵元康告訴她,宗門派給長孫寒一個臨時任務(wù),他趕不回來,沒法如約赴宴,聚會只能取消。 那時沈如晚氣得半個月吃不下飯,失望極了,干脆自己也報了個宗門任務(wù)散散郁氣,輪巡蓬山附國,狠狠抓一波為非作歹的邪修發(fā)泄一下。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她遇到了章清昱母女。 此去經(jīng)年,人事已非。 “我累了?!鄙蛉缤砗鋈徽f,“你可以走了,糖糕留下?!?/br> 曲不詢被她的翻臉無情和喜怒無常驚到了,剛剛還好好地問他生辰,轉(zhuǎn)眼就送客。 “……你剛才是算出來我倆八字不合?”他嘗試發(fā)問。 沈如晚看他。 “這還用算?”她反問。 曲不詢又被她噎到。 他沒轍,嘆了口氣,把糖糕遞給她。 沈如晚默不作聲地接過那塊還溫著的糖糕,看他寬闊背影走到門邊,又回頭。 曲不詢側(cè)身看她。 “你知不知道……”他難得有些猶疑,頓了片刻,神色難辨,“有一種盛開時如月光的花?” 沈如晚捏著糖糕的手猛然一緊。 她心中幾乎有種不敢置信的感覺,驀然抬眸,目光銳利如刀。 曲不詢緊緊盯著她。 迎著她的目光,他神色沉凝,半點也不避讓。 沈如晚和他對峙許久。 她忽然收回目光。 “不知道?!彼f,神色淡淡,仿若尋常,“從來沒聽說過。” 她轉(zhuǎn)身,朝轉(zhuǎn)角樓梯口翩然走去。 只留下輕飄飄的叮囑。 “走的時候把門關(guān)上,今天花坊不開門?!?/br> 門邊,曲不詢目光緊緊追著她纖細背影消失在樓梯盡頭,眼神幽沉。 作者有話說: 似這般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隨人愿,便酸酸楚楚無人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