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潮兒 第83節(jié)
風(fēng)蘭館恰好位于江北的兩條古街中間,所以視野頗具風(fēng)情。 “啊,”她垂了眼眸,云淡風(fēng)輕地說,“陳穗曾經(jīng)的心上人?!?/br> 卓翼淡淡嗯一聲,反應(yīng)有些古怪,竟然把電話掛了。 沈念君還沒反應(yīng)過來,捏著手機只顧說:“風(fēng)蘭館的烤鴨不錯,本來打算回去的時候幫你帶一只,仔細(xì)想了想,就是現(xiàn)烤出來外焦內(nèi)嫩,配上獨特秘制的蘸料才好吃,所以下次你自己來吃吧……喂?” 她后知后覺拿起手機,不由愣了愣。 驚訝無比看著屏幕,很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不聲不響就把電話掛了,還真是越來越驕縱,全然不把她這個太太放心里。 沈念君也懶得計較,扭身就回了里面吃飯。 不過與方才相較,明顯心思有些游離。 話題說到—— “這次募捐支教是出于情懷,你也知道我在這里長大,回母校貢獻一絲薄弱力量,是我分內(nèi)之事?!?/br> 如此英俊又渾然正氣的男子,哪個女孩子能抵擋得住。 陳穗盡管嘴上不說,目光卻忍不住落到雪白襯衫上。 望著棱角分明的臉龐,年少青澀的時候,對他的無限幻想,就好像藏在心底,許久不曾理會,早就變成一片荒蕪的干枯雜草,突然落了一根帶著火星的火柴。 干草頓時被點燃,泛著盈盈火苗。 起了復(fù)燃的感覺。 陳穗忍不住抽離開視線,端起來水杯淺抿一口:“這兩天有時間,不如你帶我們過去參觀你的母校?” 顧止圍頓了頓,視線落過來,“山路崎嶇難行,不如市里這么繁華,你們?” 陳穗說:“你都可以適應(yīng),我們當(dāng)然可以適應(yīng)?!?/br> 顧止圍這才笑了,點頭說:“那恰好這幾天有個美術(shù)老師回家待產(chǎn),沈小姐,哦,卓太太有興趣的話,可以體驗一下做老師的感覺。” 沈念君被點名,這才蒼茫抬頭,也沒聽清他們說什么。 不過點頭答應(yīng)總是沒錯,“嗯?!?/br> 頂著明亮光線的男人,這才倏然微笑,眉眼清雋,如當(dāng)初陳穗記憶中的樣子,恰好完全長在陳穗的審美上。 溫聲說:“那到時候,我和柳月準(zhǔn)備一番,到路口接你們。” 陳穗恍然中清醒過來,“柳月?” 顧止圍微微頷首,“我妻子。” 沈念君這才回神兒,忍不住抬首去看陳穗。 如果不是陳穗表情管理已經(jīng)運用到爐火純青,差點沖冠一怒為男色,直接把桌子翻了。 媽的,你有老婆你不早說? 枉費我浪費一個多小時,又是選衣服,又是刻意地涂脂抹粉。 這不是浪費么這不是? 陳穗出師未捷身先死,只覺得心中那一抹好不容易染起來的小火苗。 “嗤啦”一聲被一盆水熄滅。 看一眼桌子上,外焦里嫩垂涎已久,但礙于顧止圍在場,有些夠不著,是以一直沒吃上的烤鴨。 直接站起來,狠狠扯下來一只鴨腿。 憤然啃了一口。 沈念君慢悠悠看著她。 盡管也挺郁悶的,不過看陳穗的樣子,還是先別郁悶了。 按照陳穗的尿性,從來不在沒意義的人身上浪費時間,自然也就立馬翻臉不認(rèn)人,更不想去男人的母校參觀了。 畢竟一個破學(xué)校,她愿意去,已經(jīng)是屈尊降貴了。 在陳穗絞盡腦汁,沈念君也幫她想理由的時候,壓根不知道陳穗心思的顧止圍,早一步拿出來手機。 語氣溫柔地,給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打了一個電話。 “是的,我的兩個朋友,不用什么接待儀式……既然您堅持隆重接待,那就這么安排吧?!?/br> 沈念君聽出來眉目。 這哪是去母校參觀那么簡單,這是明晃晃的拉贊助??! 如此盛情,陳穗就是不想去,那也得去了。 不僅人要去,還得帶著文具用品,最好再捐點款才有面子…… 從風(fēng)蘭館出來,陳穗早就沒了大家閨秀的風(fēng)范。 兩人默默上了私家豪車。 疾馳在夜晚,略顯偏僻的回酒店馬路上。 陳穗反應(yīng)了好半天,視線從駕駛坐抽離,側(cè)眸去看沈念君。 “唉你說,我怎么就那么慘?人家霍瀟瀟隨隨便便一束光,就是卓家二少爺。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結(jié)果是個已婚人士。” “已婚人士也就罷,我倆連戲都沒有,還得為他母校捐款。” 沈念君探過來纖白玉手,溫柔地幫她順氣。 沈念君說:“你主動提出要去母校參觀,以前我們不清楚內(nèi)幕,起碼現(xiàn)在清楚了一點——去學(xué)校參觀不是免費參觀的?!?/br> “不僅顧止圍誤會了,就連校長都誤會了,畢竟顧止圍這次過來,也是扶貧支教……” 陳穗想了想,道理是這么個道理。 但—— “我這,完全是現(xiàn)實版的賠了夫人又折兵,人類悲喜不是相通的,我現(xiàn)在的感覺,跟你形容不了?!?/br> 沈念君噗嗤一聲笑了。 陳穗瞪眼,“你還笑?你閨蜜吃虧了,竟然笑的出來?” 她趕忙收了笑,整理衣袖一番,正襟危坐著款款看過來,“我聽說,像這樣有儀式的捐款,都會拍照留念上新聞,還給我們頒發(fā)證書,你就當(dāng)幫你爸爸的生意積德行善……” 陳穗心里這才舒坦,“也是,這兩年我創(chuàng)業(yè)不太順利,指不定這么一搞,就給我吸引一些正能量,如果效果好,下次我還捐。” 沈念君目光盈盈看過來。 * 卓翼掛了沈念君的電話,她也沒有不識趣地再打過去。 次日一早,沈念君就去老先生那邊吊唁。 在白黃相間的菊花和馬蹄蓮掩映下,細(xì)雨綿綿。 仿佛就連上天,都在悼念一個有才情的藝術(shù)家的離開。 沈念君舉著一把黑傘,站在墓碑前,伴著淅淅瀝瀝落在傘面上的細(xì)碎聲音,深深鞠躬。 今日穿了一身黑裙黑衣,襯托的臉龐更加白嫩,鞠躬以后,朝家屬走去。 老先生人到中年,才得了一雙兒女,都還沒有成家,突然而至的離別,讓他們此刻悲痛欲絕,紅腫著眼眶對沈念君回禮。 老太太和沈念君有過幾面之緣,知道沈念君是丈夫的合作方,對她禮遇有加。 簡單話別兩句,得知老先生走的時候沒有痛苦,是在睡夢中突然停止生命,年事已高,沒有痛苦的離開也算壽終正寢,沈念君還是很欣慰的。 舉著黑色小傘,順著濕漉漉青石磚,繞過泥濘草地,朝私家車走去。 今天過來吊唁,閩言負(fù)責(zé)開車,親自陪同,眼下和陳穗兩個人,在車?yán)锏群颉?/br> 沈念君收起來黑色小傘,淺淺俯身上車。 慢條斯理坐到后車座,隨后車子緩緩駛動,她側(cè)頭,看著窗外一幕一言不發(fā)。 陳穗遞過來一張紙巾,沈念君才回頭,頓了頓接過來。 輕輕拭去臉龐的淚痕。 對于生命的消逝,世人都是懷以沉重態(tài)度。 所以車廂內(nèi)一時寂靜,對逝者表示尊敬。 直到車子出了墓園,行駛在寬敞明亮的柏油路上。 陳穗才說:“事情辦的怎么樣?” 沈念君說:“我看他們都挺傷心,只把上次老先生的酬金匯了過去,等過兩天他們喪事結(jié)束,情緒恢復(fù)一些再找他們細(xì)談版權(quán)歸屬的問題?!?/br> 空氣中又沉默一陣兒。 閩言抿了抿方向盤,“接下來,你們什么安排?” 陳穗抬首,“去舊友母校,募捐。” 又是舊友? 閩言臉色沉了沉,態(tài)度立馬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變。 第70章 陳穗連自己母校都沒這么大方, 咬咬牙拿出零花錢,為顧止圍母校捐了一百萬。 沈念君自然也不會白去一趟,為幾千學(xué)子準(zhǔn)備了滿滿后備箱的文具用品。 在一邊是深淵另外一邊是高山的崎嶇山路繞行,才終于明白顧止圍飯桌上對她們此行為什么遲疑。 好在陳穗技術(shù)過硬, 如行云流水般旋著方向盤, 好幾次拐彎沈念君都忍不住捏一把汗。 很難想象, 江北如此繁華之地,竟然有這么蜿蜒曲折, 交通不便利的鄉(xiāng)下。 公路下方, 兩邊村落在深處,村路狹窄,巴掌大的小庭院連著青磚綠瓦, 連一輛私家車都難以想象怎么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