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小怪物”三個字，伊萬登時臉色一變。顯然是回想起白鳥悠子在他身后爆炸的場景。

    伊萬嘴唇動了動，仿佛想要糾正安德烈的說法。然而卻無法開口。

    因為安德烈說得沒錯。

    白鳥悠子已經(jīng)吃過人了。

    而且她吃下的，正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不知是不是受到護身符的保護，白鳥悠子的san值并沒有跌破惡墮線，污染度也維持在2000以下。

    但她的心智顯然已經(jīng)受到影響。

    她會本能地渴求血rou，渴望生食。并且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對。

    甚至在親口吞食了母親之后，還會茫然無措，哭著到處找mama。

    伊萬陷入沉默。

    江耀開口道：“她有一個黑球，在脖子上?！?/br>
    伸手一指天花板，“和那個一樣。”

    懸浮于市政廳二樓的黑色球體，和白鳥悠子脖子上佩戴的海神護身符幾乎一模一樣。

    唯一的區(qū)別就在于大小。

    悠子戴的那個黑球，直徑大約2公分。就是普普通通球體掛件的大小。

    而市政廳里的這一個，直徑約為1米。黑漆漆的深不見底，無聲飄浮在半空中。看久了有些滲人。

    黑色的旋渦無聲吸收著周圍的污染物質(zhì)。

    就在三人交談的工夫，市政廳二樓的環(huán)境污染度已經(jīng)下降到1000以下了。空氣也變得清新不少。

    江耀視線下垂，落在地板上那些變異種碎尸上。

    失去了污染物支持，變異種尸體無法維持原本的形態(tài)。紛紛如同枯萎的菌絲一樣，迅速風(fēng)干。

    懸浮于半空中的黑色球體卻似漲大了一圈，如同吸飽了汁水，充沛豐盈。黑色旋渦無聲旋轉(zhuǎn)。

    安德烈大概也察覺到了球體的異常。英挺的眉毛微微上挑，他兩手抱胸，饒有興致地道：“這東西能吸收污染。難道真是海神的護身符？”

    但是，那些變異種又為何聚集到黑球身邊呢？

    從生理習(xí)性來看，失去理智的變異種，會自發(fā)地向食物——也就是人類聚集。

    如果周圍沒有人類，那變異種會傾向于呆在污染物濃度比較高的地方。

    可是黑球在凈化。黑球周圍的環(huán)境污染遠低于其他區(qū)域。

    這些變異種，到底是被什么東西吸引而來？

    江耀盯著半空中的黑色球體，鴉睫緩慢眨動。

    他忽然抬手，像安德烈剛才那樣，用手指敲了敲黑球。

    篤篤。

    悶悶的聲音。說不出是什么質(zhì)地。

    唯一可以肯定是，這東西是有實體的。不是單純的污染物聚集。

    “所以這地方的海神到底是什么東西……”伊萬撓頭，喃喃自語，“我記得資料里說，和國的海神是本土神話里兩個傳世神的后代，伊邪那什么的……和黑球完全沒關(guān)系啊?！?/br>
    另外兩個人都沒接話。伊萬頓了頓，自顧自地說下去，“而且最重要的是，那四萬居民到底去了哪里？天上？地下？海里？”

    海里。

    江耀靜靜地站在黑球前方，鴉睫緩慢眨動。

    【我也傾向于海里?！?/br>
    心里的聲音響起。

    【但管理局前期調(diào)查應(yīng)該對海洋進行過初步探索。至少在靠近陸地的淺海區(qū)域，沒有找到失蹤人口的痕跡?！?/br>
    【至于深海……】

    心里的人嘆了口氣。

    深海。

    如果失蹤人口都去了深海，那么……

    他們真的還“活著”嗎？

    他們是以什么樣的目的，什么樣的狀態(tài)，浩浩蕩蕩四萬人，在一夜之間消失在深海的？

    “行了，別磨蹭了。沒那么多時間給你們想東想西。”

    安德烈不耐煩地道。

    安德烈要求江耀和伊萬兩人跟著他一起朝海岸線進發(fā)。

    根據(jù)地圖，這里距離海岸線還有大概五公里的路程。以執(zhí)行者的身體素質(zhì)，加上速度提升類的安瓿，五公里路程十幾分鐘就可以到達。

    “邊走邊探索吧?！币寥f說。

    江耀點點頭。

    安德烈當(dāng)先下樓，離開市政廳。

    伊萬和江耀緊隨其后，并肩走下樓梯。

    樓梯上，小女孩的尸體碎塊仍然冒著熱氣。

    那個名叫白鳥悠子的小女孩。

    即便是第二次見到這滿地的尸塊，仍然會令人驚愕，一個年僅3歲的小女孩，小小的身體里竟然有著這么多血液和骨骼。

    受到污染的臟器碎塊還在臺階上蠕動著。破裂的腸子和胃袋，沒有視力，所以爬著爬著就從臺階邊緣啪嗒一聲掉下去。

    大部分rou塊都已經(jīng)掉到了臺階最下面一層。

    包括小女孩的護身符。

    江耀來到臺階最下面，彎腰。

    撿起那個黑色小球。

    系著小球的紅色絲線，吸飽了血，已經(jīng)變成更為鮮艷油亮的顏色。

    江耀環(huán)顧四周。

    周圍的污染物濃度也明顯下降了。

    在江耀的感知視野里，直到此時，黑色小球周圍也縈繞著不斷旋轉(zhuǎn)的無底旋渦。

    黑色旋渦不斷吸收著周圍的污染物。無數(shù)細密的顆粒物，從吸飽血汁的地毯里，從小女孩的碎尸里，從墻壁桌椅天花板里……飄浮起來。幽幽飄向旋渦。

    “難道這東西真的有神力？”伊萬感到很不可思議，“要不，把它帶上？”

    江耀搖搖頭。

    與此同時心里的聲音也響起。

    【別?！?/br>
    心里的人低聲道，【感覺不太好。】

    說不上什么原因，江耀和心里那個人，同時感覺到這黑球不是什么好東西。

    “行吧。”

    伊萬也沒堅持，俯身把黑色小球重新放到小女孩的頭顱邊上。

    無意中和小女孩死不瞑目的眼珠子對上視線，伊萬身形一頓，抬了抬手，似乎想把小女孩的眼皮合上。

    市政廳外面?zhèn)鱽戆驳铝也荒蜔┑拇蠛穑骸澳銈儍蓚€，干什么呢？快跟上！”

    伊萬轉(zhuǎn)頭，瞬間換了副表情，惡狠狠地吼回去：“催什么催！收集道具呢！”

    說著就罵罵咧咧地朝市政廳外面走。

    江耀：“……”

    側(cè)過頭，視線微微低垂。

    他看到，小女孩的雙眼，已經(jīng)被合上了。

    安德烈說得沒錯，他們確實應(yīng)該抓緊時間。

    畢竟還有【禁制】在。

    十個小時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

    只是去海邊確認情況的話，時間綽綽有余。

    但如果要進一步調(diào)查，就不知道要耗費多少了。

    三人朝著海岸線的方向，在空無一人的水沒都市里，快速前行。

    軍靴在水塘中踩出啪嗒啪嗒的響聲，被水淹沒過的大樓表面殘留水漬?？諝庵袧M是海風(fēng)咸濕，呼吸間仿佛連肺里都進了海水。

    隨著三人的前進，江耀的臉上漸漸露出疑惑表情。

    “怎么了？”伊萬最先注意到他的異常，同時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江耀臉上的疑惑一點點放大。像一滴墨水在白紙上暈開。

    “潮水……”江耀喃喃。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滿滿的困惑。

    “？”伊萬沒聽明白，詫異重復(fù)，“潮水？你聽見潮水的聲音了？”

    根據(jù)地圖，這里距離海岸線還有三公里。

    ……江耀的聽力這么好的嗎？三公里外就能聽見潮水聲音了？

    但……不對啊。這個時間點，既不是漲潮，也不是退潮。應(yīng)該是海岸線最為風(fēng)平浪靜的時刻。

    果然，江耀搖搖頭。

    在伊萬詢問的目光中，他的視線微微上臺，望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