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兒不娶。”

    一日，王義理找王仲至凌霞居私下會面。

    一切都與尚書大人談定的王義理，原本滿心歡喜的告訴兒子這個他所認(rèn)為的天大好消息，他萬萬想不到兒子竟當(dāng)面潑他一桶冷水。

    “兒?。∵@是為你好，將來繼承王家一半事業(yè)，需要有力的支持，而尚書大人是最好的選擇，你母親和其他兄弟再怎么排擠你，也會顧忌尚書大人的權(quán)勢，不至于太過分。”

    “孩兒并不打算繼承家業(yè)。”

    “我有沒有聽錯？那一夜我們不是談好了？”

    “那夜孩兒本想就此表明心意，但爹突然病發(fā)，所以孩兒想等爹病情較穩(wěn)定時再談?！?/br>
    “繼承家業(yè)有何不好？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br>
    “孩兒已過慣草莽生活?！?/br>
    “仲，為父心意已決，不必多言?！蓖趿x理大怒。

    “爹，我不會答應(yīng)的?！?/br>
    “我已告訴所有的人，現(xiàn)在只是通知你，并不是要征求你的同意咳！婚禮在下月初五咳！由不得你拒絕，咳咳”王義理氣得病情復(fù)發(fā)，適巧王夫人趕到，這話題也就無法繼續(xù)下去。

    日子之所以訂得如此迫切，乃因王義理怕夫人從中阻撓，所以趁她回娘家處理事情時趕辦，因?yàn)樗看位啬锛冶貢ㄙM(fèi)至少一至二個月的時間，他原本希望再過些日子，就算她趕回來也來不及阻止。

    但王夫人在府中的親信特地通知她，所以王夫人急忙從娘家趕回，想盡辦法一定要阻止這門親事，正巧遇到王義理與王仲商議破裂，當(dāng)下心念一轉(zhuǎn)，示意王仲先行退下。

    “老爺?！蓖醴蛉思傺b好意地拍了拍丈夫的胸口，柔聲柔氣地說“你就別氣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匹野馬，一跑出去，這么多年后你好說歹說才肯回來，你這樣逼他，沒用的。”

    “不，我一定要他答應(yīng)。”

    王夫人恨恨地想，我為王府貢獻(xiàn)那么多年，竟比不過你在外面偷生的野孩子。

    “你這樣會把仲逼走的，到時有新娘卻沒有新郎，臉可就丟大了?！?/br>
    “老父以死相逼，我就不信他不答應(yīng)?！?/br>
    “老爺，你身子不好，萬一弄假成真，那可就糟了。老爺，你可知全府上下，仲最重視的人是誰？”

    “當(dāng)然是我?！?/br>
    你還算不上呢！王夫人在心底嘲笑他?！笆?，除了老爺及過世已久的古管家之外，就是仲撿回來、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

    “古皓云？”是啊，他怎么沒想到。

    “沒錯，捉住古皓云，還怕仲不對你言聽計(jì)從，由我扮黑臉，你們父子倆也不會鬧到撕破臉?！?/br>
    王義理雖懷疑夫人的意圖，但纏身已久的病魔也磨掉了平日的智慧。

    “好，這事就交給你，務(wù)必讓仲娶尚書千金，他們?nèi)值芷椒旨耶a(chǎn)，我不會再偏袒他的；而你，我自然也不會虧待?！?/br>
    哼！平分，等他娶了尚書千金，得到了強(qiáng)力的幫助，沒多久便能將原有的家產(chǎn)擴(kuò)充數(shù)倍以上，以為我是女人家就不懂嗎？

    “是，老爺?！蓖醴蛉吮憩F(xiàn)得很高興地接下任務(wù)。

    王仲，我要你生不如死！

    這日，王夫人背著王仲，喚古皓云至桂子軒。

    “云兒，你希望你的主人能找個好歸宿嗎？”

    “當(dāng)然。”雖然疑心夫人的目的，古皓云仍是率直地回答。

    “那你可知道老爺已為仲找了一門親事？”

    古皓云心下一緊，怎么沒聽仲大哥提起過。

    “看來你是不知道?！惫?，王仲自以為只要他回絕便沒事。“對象是尚書千金?！?/br>
    果然是段好姻緣，古皓云的落寞感更深。

    “可是，仲不肯答應(yīng)?！?/br>
    咦？為什么？

    “你可知為什么？”

    古皓云迷惘地?fù)u搖頭“也許仲大哥并不愛她?！?/br>
    “情感是可以待成親后培養(yǎng)的，誰不是聽媒妁之言，從父母之命。你可知當(dāng)初仲離家習(xí)武時，唯一的要求是什么？”

    “是什么？”

    “你?！?/br>
    “我？”

    “對，他什么都不要，錢、衣服、食物、甚至親情，他都不要，他只要你?！?/br>
    “那是因?yàn)橹俅蟾缧枰嫠螯c(diǎn)日?，嵤碌氖掏?。”

    “不，不是，他是怕我對你出手?！?/br>
    啊？古皓云微愕。

    “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隱瞞什么，仲他不是我親生的?！?/br>
    古皓云噤聲不語，傳言與真正證實(shí)的沖擊力還是大大不同的。

    “我在年輕時，十分怨恨丈夫在外生的小孩卻要由我扶養(yǎng)，心中非常不平，因而常犯些令今日的自己非常不齒的行為。確實(shí)，當(dāng)初仲若不帶你走，我可能會將對他所有的恨都轉(zhuǎn)移到你身上，可見，當(dāng)時仲重視你的程度。”

    等待下文的古皓云，看著夫人優(yōu)雅地啜一口茶，心里極為不安。

    “云兒?！焙寐暫脷獾恼Z調(diào)，非但不能使人安心，反倒使人毛骨悚然。“可知我今日私下找你來的目的？”

    “云兒不知?！?/br>
    “可希望你的仲大哥幸福？”看到他一臉驚訝，王夫人續(xù)道：“我不小心聽到你私下這么叫仲的，無妨，我不會責(zé)怪你僭越自己的身份?！?/br>
    古皓云只能誠實(shí)地答道：“當(dāng)然希望?！?/br>
    “在這個時代，男人愛上男人是不會有好下場的?！?/br>
    “夫人？”

    “還不懂，小傻瓜，仲他愛上你了?！?/br>
    “夫人，請別折煞云兒！”

    “我怎么可能看不出來，仲看你的眼神，就如同當(dāng)初我愛戀老爺?shù)难凵褚粯??！蓖醴蛉似喑匦α诵Α坝刑噗E象可尋，只是你從未留心罷了?！?/br>
    古皓云怔怔地看著她。

    “一個朋友沒事會對同性的你摟摟抱抱，凡事以你為優(yōu)先，什么苦也舍不得你受，不管有什么危險一定擋在你身前，半個心儀的女性都沒有，甚至一般男人對異性的那種好奇心也沒有，卻只關(guān)心你、呵護(hù)你、照顧你，兩人形影不離，從未分開，甚至同榻而眠是為什么，你還不懂嗎？你以為仲他為什么吻你？”

    ??！夫人怎么知道？但是，仲大哥這怎么可能？

    “仲眼中只有你，你沒發(fā)現(xiàn)嗎？那仲可真是可憐哪！”

    古皓云并不會覺得被同性的仲大哥喜歡是件惡心或不舒服的事，他可是從小陪著自己長大的仲大哥?。?/br>
    但若這是真的，自己根本配不上仲大哥，也會毀了他的大好前程，若這是真的，可是，這怎么可能？

    “你還不信？”

    古皓云遲疑地?fù)u搖頭。

    “不論如何，在這門親事尚未辦妥前，你是最大的阻礙，在這段期間內(nèi)你必須消失，暫時不要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況且老爺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這門親事，要是仲悔婚，得罪了尚書大人，以官爺?shù)臋?quán)貴，一定會想盡辦法斷了王家的生路，甚至?xí)酥俚捻?xiàng)上人頭?！?/br>
    古皓云被最后一句嚇到，他心想，以官員們官官相護(hù)的惡習(xí)，怕就算明知兇手是誰，也奈何不了對方?！爸灰苾合В俅蟾绫銜⑸袝Ы饐?？”

    “是的，其實(shí)仲也十分煩惱自己愛上了你，他也想像一般人一樣娶妻生子，但你又不斷地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干擾他的決心。只要你留下紙條，說明只要仲肯娶尚書千金為妻，你便會再度回到他的身邊；你的話可是很有用的?！薄翱墒恰?/br>
    “不用再可是了，萬一你的仲大哥人頭落地，那可就不妙了?！?/br>
    “我想回去確認(rèn)一些事情?！?/br>
    “你想回去確認(rèn)我方才所言是否屬實(shí)？好，我答應(yīng)你，不過，你可別笨到直接問他是不是對你有此想法，我想仲是打死也不可能會承認(rèn)的?！?/br>
    古皓云當(dāng)然不會這么直截了當(dāng)?shù)膯枺宜膊豢赡軉柕贸隹凇?/br>
    “還有，等你想清楚，我會替你安排藏身之處。一天，我只給你一天的時間，后天老爺要親自押著仲至尚書府下聘，萬一他當(dāng)著大家的面反悔，那后果可就不堪設(shè)想。

    古皓云神情恍惚地回到藕花水榭，仲大哥要結(jié)婚，對象是尚書千金，悔婚會被殺；悔婚的原因是我，仲大哥愛著我！

    他一想到仲大哥會被殺，便無法冷靜下來，就算只有一點(diǎn)點(diǎn)的可能，他也不能冒這個險，要是原因真出于自己身上，那他就罪孽深重了，非但無法報答仲大哥數(shù)不盡的恩情，還會害了他，這另一方面，王仲無意間聽到古皓云被喚去桂子軒，至今尚未回來，于是他打算直接找母親要人。

    要付諸行動的王仲正跨出門檻，便瞧見古皓云一臉沉重地回來。

    “云兒，娘有沒有對你怎樣？我方才才知道，原來是娘將你喚了去，害我擔(dān)心極了?！?/br>
    王仲憂心地望著對他的問話充耳不聞的古皓云，忍不住動手搖晃他的肩膀，想喚回他的神智。“你沒事吧？”

    “我沒事?！惫硼┰茀葏鹊幕卮稹?/br>
    “娘找你做什么？她對你說了什么？”

    “沒什么?！?/br>
    “沒什么你會是這種表情？”

    “我”

    “別想瞞我，你差不多是我一手帶大的，你有心事，我還看不出來嗎？”

    “聽說少爺你要成親了？”

    “我娘說的？”

    “少爺意愿如何？”

    “云兒，你一心虛，就會喊我少爺，還有，誰說我要成親，我只要如同以往，只有你、我及師父三人一同住在石屋中，其他我什么也不要?！?/br>
    “可是老爺已經(jīng)答應(yīng)人家了?！?/br>
    “這你不用擔(dān)心，我會親自回絕他們的?！?/br>
    “可是對方是尚書大人，萬一大人一怒之下要你的腦袋，這可怎么辦？”

    “尚書大人是個知書達(dá)禮的人，相信應(yīng)該不會如此。”

    “可是聽說尚書大人脾氣不太好。”

    “不會有事的，相信我，好嗎？”王仲輕輕將滿臉憂慮的他擁在懷里。

    “仲大哥為何堅(jiān)持不娶尚書千金？”

    你這小傻瓜，當(dāng)然是為了你，王仲心想?！耙?yàn)槲也粣鬯??！?/br>
    “那仲大哥心中可有喜歡的人？”

    王仲不發(fā)一語，僅是深情地看著他，數(shù)度蠕動的雙唇，似乎想代替眼神傳達(dá)無限情意，但終究還是作罷。

    “沒有?！?/br>
    自從王夫人的那一席話后，古皓云就變得非常在意王仲的一舉一動，他想藉由這些來判斷夫人所言是否屬實(shí)。

    方才王仲望著他的眼神，不禁令他心跳加速，臉紅不已，這個眼神這個眼神為何自己從未注意過？從未留意過它所表達(dá)的意思。

    不過，他怕真的從仲大哥口中聽到他的愛意，一旦仲大哥說出口，他怕自己無法承受、無法回應(yīng)，而且不論回不回應(yīng)，他都對不起仲大哥，但沒親耳聽到仲大哥說出來，他又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仲大哥真的愛著自己？

    “夜深了，該歇息了?！睘榛鈨扇碎g尷尬的氣氛，王仲只好開口。

    這夜，兩人各懷心事，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成眠。

    王仲在王夫人提起要古皓云娶春禧時，他才想到古皓云也是會成家的，總有一天他也是會愛上別人，與別人共組家庭，總有一天也是會長大。就算在他心里目前并沒有任何心儀的對象，但，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王仲一想到這里便心如刀割。

    已與古皓云共度約十五年的歲月里，自從意識到自己對他不只是兄弟朋友之情的那天起，王仲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而是故意不去想、不敢去想，他一直逃避面對這個現(xiàn)實(shí)。

    為了云兒好，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會強(qiáng)迫自己放手，他會的。

    但已經(jīng)付出了這么多年的感情，一直持續(xù)翻騰將近潰決，啊好想將云兒占為己有??！

    另一方面，古皓云突然想起那天被春禧壓倒在地后，仲大哥的狂怒，如今令他覺得很像是忌妒，而后的吻，如今想來，似乎充滿著強(qiáng)烈的獨(dú)占欲

    事隔這么久，古皓云想起那個吻，才知要臉紅心慌。

    他開始相信王夫人的話，也開始覺得，也許這么做對仲大哥是最好的。

    隔天一早所發(fā)生的事情，更加確認(rèn)他心中的想法。

    輾轉(zhuǎn)至深夜才成眠的兩人，一早就被尖銳的女聲吵醒。

    一個女人看到仍半坐在床上還未完全清醒的古皓云，便有如惡虎撲羊般修地?fù)湎蛩?，正想乘機(jī)非禮時——

    砰的一聲，那女人被往后丟了去，撞到桌子上，為了擋住跌勢而拉住桌角，但桌子根本抵擋不住她的重量，順勢倒了下去，一瞬間，桌上所有杯具盡數(shù)往她臉上砸去。

    撥開凌亂不堪的頭發(fā)，原來那女人是喜兒，劇痛中的她開始破口大罵：“是誰有那么大的狗膽，敢將本姑娘丟在桌上，不，是桌下！”

    王仲理都不理她，只是仔細(xì)查看古皓云有沒有被那瘋女人傷到。

    “姑爺，我好歹也是小姐的丫環(huán)，你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下手干嘛那么重？”沒人回應(yīng)，喜兒自顧自的往下說“我是看到那回春禧壓在云兒身上，嫉妒得忍不住，想如法炮制，誰知”

    喜兒看到王仲一副要?dú)⑷说臉幼?，忍不住害怕，卻又想到?jīng)]關(guān)系，她有小姐替她撐腰?！肮脿?，小姐非常惦記著你，你都沒來看她，她就讓我來請您到尚書府一趟?！?/br>
    看到王仲非但不理她，還直摟著古皓云不放，喜兒不由得妒火中燒。

    “姑爺，請您自重，不要一直摟著別人的丈夫不放?！?/br>
    王仲臉色寒如冰霜地瞪視她“第一，我不是你的姑爺；第二，云兒也不是你的丈夫?！?/br>
    說完他摟著古皓云，打算遠(yuǎn)離這個瘋女人，但王仲因?yàn)閾?dān)心惹喜兒不悅，回頭告上一狀，便想掙脫王仲的懷抱，引得他不悅。

    “你怎么可以說你不是姑爺呢？王老爺都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你若是悔婚，小心尚書大人剝你的皮，拆你的骨?！倍驶鹬袩南矁喝滩蛔〕隹诙矅槪€更積極地伸手想扯開他摟住古皓云的手。

    “要就盡管來，我王仲不怕。放手，我也不會讓云兒娶你的！”

    “不由得你說不，若是拒絕，不僅你沒了生路，連王家都會受到你的拖累，今后也別想立足于洛陽商場上。”雖然被王仲瞪得全身發(fā)抖，但喜兒仍是努力地將恐嚇的話說完。

    “只要你娶了小姐，我就不信以小姐疼我的程度，會不讓云兒娶我?！?/br>
    “你做夢，我絕不會將云兒讓給任何人的，絕不！”

    王仲摟著古皓云飛躍至隱密的地方，激動不已地緊緊抱住他不發(fā)一語。

    全身被摟得隱隱作痛的古皓云，將頭靜靜地抵在他的胸膛上。

    原來，原來仲大哥對自己用情如此之深，要不是看到他又被女人壓在身上，他也不會激動得情緒失控，不小心泄露他隱藏多年的秘密。

    他好心疼眼前緊擁著自己、情緒尚未平復(fù)的仲大哥，他不值得仲大哥為他付出這么多，他不值得??！

    他不過就是沒父沒母的棄兒，因?yàn)橹俅蟾绮拍芑畹浆F(xiàn)在，而他卻在還沒報答仲大哥的恩情前，便陷他于萬劫不復(fù)之地，要是他再留仲大哥的身邊，只會帶給他不幸。

    他必須離開他，離得愈遠(yuǎn)愈好，只要時間一久，仲大哥便會將他忘記，他對仲大哥而言，便會變成淡如水的回憶，仲大哥會重新尋找他的幸福，也許屆時他便會愛上尚書千金，夫妻倆便能恩恩愛愛地過日子。

    一想到仲大哥會將自己忘記，他便難過地流下淚，眼淚沾濕了王仲的衣襟。

    王仲誤以為他是被喜兒的舉動嚇到，輕柔地?fù)崛ニ橆a上的淚痕。“別哭，云兒，今晚我?guī)汶x開這是非之地，反正我已經(jīng)見過爹，也算達(dá)到此行的目的的了?！?/br>
    他心疼地看著淚眼迷的古皓云“好嗎？云兒？”

    古皓云泣不成聲，只能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答應(yīng)，但心中卻有不同的打算，一想到從今以后再也見不著仲大哥，他的淚更是止不住，撲簌簌地直流。

    “真有那么可怕嗎？”

    王仲緊抱著古皓云，任他哭濕自己的胸襟，溫柔地安撫他，只求能止住他的淚。

    在房內(nèi)等著說要出去準(zhǔn)備旅途中所需物品的古皓云，等了大半夜，王仲開始覺得事有蹊蹺，為何下午他會哭成那般，好似將要生離死別，他心里掠過一絲不安，難道

    沖至外廳，他發(fā)現(xiàn)桌上留有一封信，便雙手顫抖地打開它。

    仲大哥：

    我想該是你我分道揚(yáng)鑣，各自尋找幸福的時候，我不能忍受因?yàn)樽约憾α酥俅蟾?，害了王府，我希望仲大哥不要因?yàn)轭櫦晌?，而喪失了尋求幸福的機(jī)會。尚書千金是個大家閨秀，依尚書大人的權(quán)勢，想必王府內(nèi)部再也沒有任何人會欺侮或看輕仲大哥，而且仲大哥的將來必定是一片坦途，前程也必定似錦。

    為求仲大哥能履行老爺為你許下的承諾，在仲大哥完成終身大事前，云兒是不會再出現(xiàn)在你的面前，請你見諒。

    皓云筆

    云兒離開自己身邊，他離開了，這怎么可能？下午他才答應(yīng)要一同離開王府的，不是嗎？

    云兒原本不知父親為自己答應(yīng)親事，為何一天后馬上下定決心離開自己，王仲思忖，一定與娘有關(guān)，一定。

    心急如焚的王仲連門都沒敲，便闖進(jìn)桂子軒。

    王夫人看著失去平日冷靜的王仲，心想果然只有云兒能威脅得了他。

    她笑著支開被魯莽的王仲嚇到的春禧，好整以暇地整理原本欲就寢的衣衫，再慢慢地開口：“深夜來找我有什么事嗎？”

    “云兒在哪里？”

    哼！還真是開門見山。“自己的人不見了，竟然來找我要人。”

    “娘，您就別再否認(rèn)了，我知道云兒的失蹤一定與您有關(guān)?！?/br>
    “沒錯，云兒是在我這兒?！?/br>
    “我要見他?！蓖踔偌拥氐馈?/br>
    “他不是留了封信給你？在你成親前他是不會再見你的。”

    “不，我是不會娶任何人的?！?/br>
    “除了云兒？不，不對，他是男的，你不能娶他，所以你打算一輩子不娶，守在他的身邊?！?/br>
    對王夫人的冷嘲熱諷，王仲只能咬牙忍住。

    “不問我怎么知道嗎？”嘲笑的目光直盯著僵立在門前的身軀“太明顯了，你自以為修養(yǎng)得宜，自己所有的情緒都能完美的隱藏于你那冷冷的表情下，殊不知，只要在云兒面前，你所努力的冷然便會產(chǎn)生破綻，只要是有過相同經(jīng)驗(yàn)的人，都不難看出你眼底不經(jīng)意泄露的情感?！?/br>
    王夫人自嘲的想，這種無法獲得對等回應(yīng)的苦澀，她是再清楚也不過了。

    “你離開王府后，我就當(dāng)沒你這個人存在；但你回到王府后，你的一舉一動全都脫離不了我的視線，畢竟現(xiàn)在王家是由我作主?！?/br>
    “既然您知道孩兒的感情，就請您將云兒還給我?！?/br>
    王仲豁出去了，縱使所有的人都知道他這種異常的感情、都瞧不起他，也都無妨，現(xiàn)在的他只怕母親將對他的恨轉(zhuǎn)移到云兒身上，他只要云兒平安無事。

    “想必你已經(jīng)知道你不是我的親生兒子，以及我恨你的理由，那我又怎會順你的意將云兒還你？更何況這是云兒自愿的?！?/br>
    “只要您肯將云兒還我，任何條件我都答應(yīng)。”哪怕是要他去死，他也絕不皺一下眉頭。

    “好，這可是你說的，第一，我要你放棄繼承王家的一切。”

    “我本就無意繼承?！?/br>
    “第二，我要你明天至尚書府正式下聘，我要你們有情人終不成眷屬，哈哈哈！”

    “我什么時候可以見到云兒？”

    “我條件都還沒開完呢！你急什么，我累了?！闭f完，她便進(jìn)入內(nèi)室歇息。

    王仲無可奈何，只能先離開。

    與古皓云從未曾長時間分離的王仲，想到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他，內(nèi)心就感到非常不安。

    窗外的雨無辜地下著，滴落的水滴聲仿佛在說，人世間的一切跟我一點(diǎn)關(guān)系也沒有，可別說我加深了你的哀愁。

    翌日，天還沒亮，王仲便開始練功，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好好地面對眼前種種困境。在經(jīng)過一夜的紛亂后，他打算一方面聽從母親的指示，一方面暗中察訪云兒的去處。

    王家產(chǎn)業(yè)雖多，但總是有限的，只要逐一查看，相信應(yīng)該不難找到，一定要在對母親而言云兒還有利用價值前找到他，一定要在成親前救出云兒，他不想背叛云兒，即使云兒不認(rèn)為這是種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