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一片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隊伍里都沸騰了啊，很快陳北炙“樂于助人”的事跡輪廓就拼湊出來了。

    “我上學的時候看見一個人被一幫混混堵了，陳北炙把人拉開的?！?/br>
    “真的假的，男的女的？”

    “女生，穿著隔壁藝校的校服呢，好像是那個校花，叫什么瑩?！?/br>
    “好家伙這是出恩愛情仇的大戲啊?！?/br>
    “臥槽別胡說，明明是個拄拐的大爺，炙爺還把拐給扶起來了?！?/br>
    “那制服呢？”

    “讓一小混混的刀給劃了，他嫌丑，扔了?！?/br>
    ...挺合理，是陳北炙干得出來的事。

    有人感慨：“我想魂穿大爺啊?！?/br>
    校長重重咳了兩聲，然后眼風凌厲地往陳北炙身上掃，他的上身就一件襯衫，下擺掐出一截勁瘦結(jié)實的腰線，底下的好多目光都往那兒看。

    校長在心里琢磨著這也不冷，不愧是年輕人。

    逢冬站在角落里，是個能被輕易淹沒的位置。

    身上的制服實在太大了，卷好的袖擺一直往下墜，她拿手壓著，然后聽到那句樂于助人。

    心虛啊。

    好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主席臺上，沒人注意到她這兒。

    只有陳茜往這邊探頭：“你借到制服了？”

    逢冬抿了抿唇：“之前有件買大了，還沒來得及退，先拿來救急了。”

    她之前確實訂錯過尺碼，陳茜哦一聲，連著說了兩句還好，沒懷疑什么。

    沒人會把陳北炙助人為樂丟的制服跟逢冬身上這件聯(lián)想在一起。

    畢竟他們根本不是一路上的人。

    陳茜一邊跟她說話一邊往主席臺上掃，然后扭頭：“臥槽陳北炙太a了?！?/br>
    逢冬下意識往主席臺看，第一眼看到的也是他的腰。

    陳茜還在說：“這身材，要是泡到了，那就是牡丹花下死?！?/br>
    逢冬還沒想好怎么接這話，陳北炙的目光漫不經(jīng)心地往下掃。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撞在一起。

    逢冬倏地垂了頭，被那道目光一灼，渾身上下都升溫。

    攥袖口的手無意識地松了，袖擺往下垂，她在那道區(qū)分男女式的灰線露出來前反應(yīng)過來，快速壓回去，然后松了口氣。

    守住了這個只有她一個人惴惴的秘密。

    ——

    整個上午，逢冬都沒找到機會把制服還給陳北炙。

    他的身邊永遠圍著一群人，是眾星捧月的存在。

    中午的時候，陳茜問逢冬要不要去食堂，逢冬搖頭。

    魏子蓁給她留的卡上有不少錢，一筆之后要給魏長明，剩下的還得給之后的律師費留著，她一點都不能動。

    所以逢冬現(xiàn)在挺缺錢的。

    她撕開從便利店買的全麥面包，屏幕顯示收到一條新消息。

    一個熟悉的頭像。

    逢冬的手僵在原地，過了一會兒才點進去。

    挺短的一條消息。

    “你來b市了？”

    一共五個字的消息，逢冬讀了三四遍，然后回，是。

    打字的手在顫。

    然后接著打。

    “最近還好嗎？”

    備注下面顯示“對方正在輸入”，她又逐字刪掉。

    半分鐘后，界面上跳出一條新消息。

    “周末有時間見一面嗎？”

    按滅屏幕的時候，混亂的教室已經(jīng)安靜下來。

    逢冬閉了下眼睛，洶涌的情緒往胸腔涌，她快要分辨不清。

    愧疚，恐懼，擔憂，卻又松了口氣?！究葱≌f公眾號：玖橘推文】

    半晌她才從這些情緒中抽離出來。

    除了逢冬，教室里只有兩個人。

    肖檸在陳北炙桌邊問一道數(shù)學題，放在桌角的手機屏幕映出兩個人的影子，少女微微俯身，一只手壓在桌角，馬尾順著灰色制服散下來。

    “這個圖我不會畫，”她的語調(diào)里難得沒有平時的高高在上，低而輕地念了一個公式。

    逢冬咬了口面包，想著等會兒應(yīng)該能把制服還回去了。

    這件制服她穿也不是，收也不是，燙手山芋啊。

    她一邊咬面包一邊想事，想著想著，注意力就被后邊吸引過去。

    肖檸還站在那兒，又念了一個新的公式。

    是個外擺線的公式。

    逢冬昨天剛復習到正余弦，正好這個公式里有正弦，她順手在紙上推，推完往坐標系里畫，畫完的曲線穿過四個象限，圍成了一個心形。

    笛卡爾的心形線。

    肖檸壓根不是問題。

    逢冬的手臂疊在紙上發(fā)呆，耳朵不自覺地捕捉后邊的動靜。

    半分鐘后，陳北炙的聲音響起來。

    慵懶的。

    “太復雜了，我不會?！?/br>
    肖檸愣了會兒，似乎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過了好半天才回過神，轉(zhuǎn)身往外走。

    教室里只剩下兩個人，逢冬味同嚼蠟地吃完最后一口面包，突然覺得有些緊張。

    凳子腿劃過地面，呲啦一聲。

    她的余光順著陳北炙的眉骨，一直滑到他鋒利流暢的下頜線。

    在陳北炙經(jīng)過她桌邊時，逢冬抱著制服站起來。

    “早上謝謝?！?/br>
    他的眉骨揚了揚，伸臂，接過制服，目光掃過一處，停下。

    黑色的水筆印，斷斷續(xù)續(xù)，一條心形線。

    是剛才不小心印上去的。

    逢冬把衣服還給他時沒注意到，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看，愣了一下：“我洗了再還你?！?/br>
    少女安靜地垂著眼，黑色長發(fā)落在肩頭，耳尖有凍傷，淡淡的紅暈一直擴到耳垂。

    教室外邊的人聲漸近。

    陳北炙慢悠悠看她一眼，順手把制服搭在椅背上：“不用?！?/br>
    斷斷續(xù)續(xù)的心形線壓在椅背，若隱若現(xiàn)。

    陳茜走進來的時候，陳北炙從她身側(cè)走過。

    白瓷磚的地面上，兩個人影貼近，重合，纏繞，分開。

    逢冬繼續(xù)低頭寫卷子。

    陳北炙站在外邊的走廊，叼著根煙，打火機擦地一聲，煙絲燒起來，灼紅，他側(cè)頭跟從一班過來的戚辰說話。

    戚辰今兒春風得意了一天，之前的一筆投資連本帶利狠賺了一筆，早上還幫到了他小女神，他現(xiàn)在覺得自己站在人生的巔峰了。

    雖然小女神是陳北炙替他幫的。

    投資其實也是跟著陳北炙投的，他們一幫紈绔子弟整天混在一塊玩，別人是光玩，陳北炙不一樣。

    他一邊玩一邊琢磨，琢磨出門道就開始搞投資，一開始有虧有賺，后來賺的漸漸就比虧的多了。

    這次賺的這個投的是前幾天去的那家基地，去年年初基地剛開始做，規(guī)模小，拉不到什么資金。

    陳北炙那段時間熱衷于玩車，b市大大小小的訓練基地都被他去了個遍，最后把手里一半的錢都投進了這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基地。

    結(jié)果一年過去，這里成了b市的政府扶持企業(yè)，發(fā)展得飛快，躋身龍頭，之前的那些資金足足翻了七八翻。

    陳北炙的眼光挺毒。

    戚辰缺錢的時候一般無腦跟著他投，賺個翻倍不成問題。

    戚辰說：“之前章子還不信，投進去的那點錢還沒他去年過年收的紅包多，剛跟我發(fā)消息，說被他家老爺子經(jīng)濟制裁了，后悔得要命?！?/br>
    又說：“晚上我做東，去小京都那邊?！?/br>
    沒回應(yīng)。

    戚辰抬頭，看見陳北炙的手肘懶散撐在窗沿，心不在焉的模樣。

    過了會兒，才說：“把你表哥叫上。”

    戚辰嘖一聲：“怎么著，你又看上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