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身寵婢 第43節(jié)
書房的門突然被打開,齊敬堂一抬頭,卻見南枝走進來,只是卻是滿臉的淚水,哭得那般狼狽凄慘。 他從未見她哭成這樣,起了身走到她面前,一時有些手足無措:“怎么了?阿泠,怎么了?” 作者有話說: 第50章 和好(二更) 南枝卻只看著他, 一直哭啊哭,眼淚跟決了堤似的,怎么止也止不住似的。 她想說句什么, 喉頭卻仿佛被什么堵了,只能發(fā)出時斷時續(xù)的抽氣聲。 齊敬堂見她哭得厲害, 便止了聲, 不再問她, 只抬手擦去她臉頰上的淚, 只是剛擦掉, 淚水卻重新涌出來, 他便低著頭, 拿指腹一遍遍替她細細地擦。 南枝卻忽地撥開他的手, 齊敬堂手一頓,卻聽她壓抑住哭腔哽咽道:“你轉(zhuǎn)過去。” 那聲音恨恨的,卻好像又帶著那么一點撕扯的疼。 齊敬堂依言轉(zhuǎn)過身去, 南枝將他束腰的的革帶一解, 扯著他的領(lǐng)子,便將他的袍衫扒了下來。 結(jié)實遒勁的脊背露.出來,被屋里明亮的燈光一映,那道長長的、猙獰的,幾乎要橫貫整個后背的疤痕,便異常明顯起來, 像一條長蛇, 蜿蜒在脊背上, 昭示著當(dāng)初的驚險和疼痛。 手指漸漸撫上去, 凹凸嶙峋的觸感, 長了三年才是這個模樣, 那受傷時,又該是怎樣的血rou模糊呢。 她不敢再去想,而那些因受刑而新長出來的紅rou,顏色雖已淡了許多,但仍舊留了深深淺淺的疤痕。 她記得從前,他的脊背是光滑的,很硬,摸上的時候便讓人有踏實的觸感,那時他除了肩頭處有戰(zhàn)場上留下的斫傷,除此之外,再無傷痕。 她記得從前,每每有些挨不住他的時候,她便忍不住將長長的指尖掐進他的腰際,留下幾道淺紅的劃痕,可不過幾日便恢復(fù)如新,而如今,這滿背的瘡痍皆是為她而起,為她而受。 她忽然就不知所措起來,不知道要怎樣去償還,怎樣再去面對他。 齊敬堂卻透過她指尖落下的癢意,好像明白了她在看什么,便又重新轉(zhuǎn)過身來,將衣襟攏上些,握住她仍有些發(fā)顫的指尖。 “早就沒事了,阿泠,你肯回來,這便已經(jīng)很好了。” 他說完,第一次試探著地將她擁進懷里。 南枝這一次沒有再掙扎,臉埋在他胸口上,溫?zé)岬臏I將那里淋濕了一片,她突然就有些恨他了,握起了拳頭,砸向他的胸口、肩頭上,一下一下的。 淚水糊住了臉,她想,她也許再也走不出這座府邸了,他總是知道,總是知道,怎樣拿捏她的軟肋。 她一直告誡警醒著自己,不要陷在他似真似假的溫柔與妥協(xié)里。然而還是在這一刻泥足深陷。或許是知道他義無反顧沖進火海里救他的時候,又或許是知道他在她的墓前將她的賣身契燒毀的時候……又或許更早,更早一點。 齊敬堂也不躲,那由她捶打著,前些日子他還在想,如果能在出征前抱一抱她就好了,如今人已在懷中,還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他只這樣靜靜地抱著她,今晚的月色很好,她細弱的哭聲像是有一只鳥,在他掌心里,啄一下,又啄一下,又癢又疼的。 他輕輕扳過她的肩頭,擦干她垂在臉頰上的淚珠兒:“阿泠,等我回來?!?/br> *** 月半時分,原本正是落燈棲息的時候,然而隨著府里一聲聲報喪,各院里的燈次第亮了起來,很快南枝這里也得到了通稟。 她忙起了身,將喪葬的事宜安排下去,好在老夫人病久,府里早就預(yù)備了,因此并算不上忙亂。 而齊敬堂這里,圓石親自來回稟:“主子,杜mama跑了?!?/br> 齊敬堂眉頭一凝:“不該放她活這么久的?!崩戏蛉水吘故撬x上的祖母,后來她久病難醫(yī),沒幾天日子,便也索性不管。哪知后來橫生了那么多枝節(jié),上一次若不是他監(jiān)視嚴密,提早得了消息,不知要惹出怎樣的禍事來。 杜mama算是老夫人的心腹,留著終究是遺患,只是他出征在即,反倒顧不上大肆搜捕,便吩咐: “多派些人手在府里城里搜捕,另外多安排些人護著正院,我出征的這些日子里不能出了差池?!?/br> 齊敬堂是武將,戰(zhàn)事當(dāng)前,不必如文官那般守孝居喪。因此雖老夫人過世,齊敬堂第二日卻仍舊出征不誤。南枝因守在府里籌備著喪事,并未能親自去送他。 日子其實過起來很快,齊敬堂出征后,南枝大多數(shù)時候待在侯府里,陪著陸夫人和若茗說說話,偶爾也會回縣主府小住幾日,又或約著同周念儀一起去山寺上上炷香,或是逛逛街、參加幾次宴會。 春去又秋來,園圃中的山茶花也開了又敗,敗了又開。一載春秋悄然而過,轉(zhuǎn)眼已是第二年的十月,邊境終于傳回消息,數(shù)月前,齊敬堂只身前往敵營,卻策反了北戎,北戎與韃靼的聯(lián)盟破解,北戎與朝廷大軍聯(lián)手,內(nèi)外夾擊,齊敬堂所率領(lǐng)的軍隊大敗韃靼,韃靼幾乎是全軍覆沒,徹底驅(qū)逐出了北境,雙方再次簽訂了議和書,大軍不日便班師回朝。 齊敬堂回來的那日,秋陽正好,南枝正立在庭院中,將新鮮的桂花摘下,放進笸籮里,想著再曬干一些便可儲存起來,來年做桂花糕吃。 庭院中的門卻忽然被人推開,南枝轉(zhuǎn)頭時,恰被他盔甲上的銀光晃得瞇了下眼,再睜開眼時,見他高大的身影立在庭院里,像是遮風(fēng)擋雨的樹,高而結(jié)實,臉已曬成了小麥色,他胸膛躺起伏著,額上盡是風(fēng)塵和汗水。 南枝手中的笸籮便“啪”的一聲落到了地上,金黃的桂花灑了一地。 她人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齊敬堂已大步走到她面前,一把將她抱舉了起來。南枝腳一離地有些怕,緊緊的將人環(huán)住。 他們相擁在秋日的陽光下,額頭抵住額頭,鼻尖抵住鼻尖,彼此的臉上都有久別重逢的笑和喜。 南枝拿指尖摸摸他鬢角的汗,問他: “是趕回來的嗎?” 齊敬堂卻一眼看到她雪白耳垂上掛著的綠寶石流蘇墜子,在秋陽下閃著熠熠的光,他將她放下來,伸手往她耳墜子上撥弄了幾下,那流蘇便晃啊晃閃啊閃的,閃得他心口都被歡喜填滿。 曾經(jīng)她為了拒絕他,打穿了一對耳洞,如今她愿意在他歸來的時候,戴上他送的耳墜子。 他再沒了憂慮,俯下身,灼.燙的氣息漸漸逼近,唇與唇越來越近,南枝臉紅了一瞬,隨即想到院里的丫鬟婆子,將頭偏了偏。 他的唇便落在了她玉白的頸上,他流連的在那里碰了又碰,南枝卻被他弄得發(fā)癢,將他推開一些,胡亂扯了個借口道: “臭?!?/br> 齊敬堂卻彎了身,將人打橫抱在懷里,往屋里走去: “洗一洗便不臭了。” *** 浴室里,南枝細白的手指終于摸索到了結(jié)扣上,解開,將他的沉重的鎧甲一點點拆下來,沒想到那樣的沉,一時手一松,虧的他在底下托了一把。 解下的鎧甲擱到一旁,南枝湊近環(huán)住,低頭解著他的腰封。 衣襟敞開來,她一件件為他褪去。他灼熱的目光一直盯在自己臉上,南枝垂下眼來躲了躲。 待他躺進木桶里,南枝柔弱無骨的手撩著水,灑到他的發(fā)上,手指慢慢的插.進他的發(fā)間,饒有規(guī)律的按壓著。 齊敬堂輕輕靠在桶沿上,疲憊頓時得了疏解。 水汽氤氳里,南枝將帕子絞濕,替他擦著肩頭。左肩上,那里有一個圓圓的發(fā)白的疤痕,南枝拿手指輕輕的碰著,這是回京的路上,他替她擋下的那支箭。 憶起當(dāng)日的驚險,她想的出神,手腕卻已被人扣住,她被一股力道一拽,下一刻人已經(jīng)泡在了水里,寬大的袖口在水面上浮著,晃悠悠的。 水花濺到她的身上、臉上,她瞇著眼,再睜開時,他人已湊到了跟前,吻落在她的唇瓣上,南枝緩緩閉上眼。 這一次,她沒有躲。 大掌穿過她濡濕的發(fā),抓握住,往后輕輕一扯,南枝也順著他的力道,纖長的脖頸往后仰了仰,齊敬堂湊上去,薄唇將她細白頸子上的一粒水珠輕輕地吮盡。 臉龐貼在她潮熱的面頰上,唇湊在她的耳畔,輕輕的捻啊捻,流蘇墜子窸窸窣窣地響,他放過她已了有些微微發(fā)紅的耳尖,湊到他耳畔輕輕的喚: “阿泠。阿泠?!?/br> 日思夜想,輾轉(zhuǎn)反側(cè),如今終得實現(xiàn)。 ……… 水已然涼了,到處都水淋淋的。他將她擁住,問她:“至少現(xiàn)在是快樂的,是嗎?” “那就留下來,等你厭倦了這種快樂,我就放你離開?!?/br> 第51章 大結(jié)局 南枝醒來時, 齊敬堂已經(jīng)上朝去了。天色還未亮透,南枝起身隨意披了件衣服,瞧見枕旁所放的藥瓶, 拿起來捏在手中,仔細端看。 想起昨夜入睡時, 他湊在自己耳邊說起的話:“這藥用或不用由你決定。阿泠, 你永遠都有離開的權(quán)利?!?/br> 南枝捏著那藥瓶, 認出來是他從前讓太醫(yī)特意為她配置的避子藥。想起齊敬堂的話, 不知怎的, 心里便暖乎乎的, 像是終于有了一種安定之感。 她明白他的意思, 他給她退路, 亦給她自由。 南枝早膳要吃完的時候,齊敬堂已下了朝回來,就著她吃剩下的菜, 吃了三個春卷并一碗紅豆薏米粥。 南枝又往他碟里添了幾樣菜, 問他:“今日不必去衙門嗎?” “嗯,陛下知我行軍辛苦,給了我一旬的假?!?/br> 他將南枝夾的菜盡數(shù)吃完,才放下筷子,問她:“要不要去街市上逛逛?” 南枝應(yīng)下后,馬車很快來到京城最熱鬧的一條街市上。待下了馬車, 那吆喝聲便更近了些, 各種熟透的食物香氣便往人鼻腔里鉆, 哪怕她已剛吃過早飯, 此刻也有些食指大動。 她與周念儀畢竟都是已成婚的婦人, 平日里上街, 大多數(shù)都是往鋪子里逛,除去節(jié)日里,這樣煙火氣的街市她當(dāng)真很少逛。 齊敬堂將她的手握得很緊,拉著她在街上慢悠悠地走:“我很小的時候,父親便將我扛在肩頭上,往這街市里走,母親那時總笑話他一個侯爺不體面,他卻見我高興,時常背著母親帶我來這里,一晃都這么多年了。” 南枝也想起自己的父親來,他偶爾也會將她上街,她是女孩兒,父親每次都將她護得緊緊的,再長大一些便少了。但父親仍舊會上街時偶爾給她帶回來些點心、糖飴或是幾只討巧活潑的簪子,她那時便從那些物件里,想象著街市如今的模樣,多了什么攤子,又少了什么,哪家的口味變了,哪家的手藝更精巧了…… 她正想著,齊敬堂已將一塊香噴噴的已包好的栗子糕送到她面前,南枝接過,那栗子糕還騰著熱氣,撒了些芝麻紅棗,透著獨屬于栗子的那股甜香。 南枝接在手中,熱氣暖著指尖,南枝透過眼前的幃帽看他,好像每次都不必她開口,他總能猜出她喜歡吃什么,又想要什么。 她剛咬幾口,齊敬堂又往她掌心里塞了塊暖乎乎的物件,打開來一看,是剛剝了殼的栗子。 她放入嘴中咬開,甜絲絲的栗子香,比那糕點要更濃郁一些。 兩人午間在酒樓用的飯食,一直逛到了晚上,南枝逛得有些累,在馬車里晃悠悠的,不知不覺便靠在他肩頭上睡了過去,直到馬車停下,他將她叫醒。 南枝迷迷糊糊睜開眼,待下了馬車,卻瞧見眼前這府邸并不是侯府,只是這條街她很熟悉,再一看侯府就在一旁。 她不知車夫為何要停這樣遠,正要往侯府大門走去,齊敬堂卻拉了她一把:“就這里?!?/br> 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扣上獸首的銅環(huán),一擰,黑漆漆的大門打開,他拉著南枝跨過高高的門檻,又繞過了那荷花浮雕的影壁。 走進去,眼前景色豁然開朗,南枝一步步往前走,但見亭臺樓閣,廊橋水榭,一步一景,湖石嶙峋,花木環(huán)繞。再往里走,但見雕梁畫棟,尖尖的檐角上還掛著隨風(fēng)而響的鈴……這里,幾乎每一塊湖石,每一面浮雕,甚至是每一處亭閣,花木,都是她所熟悉的,和兒時所居的薛府一模一樣。 她隨著記憶,走到她兒時所居的水銘閣,花圃里植滿山茶花,里頭還有一架烏木的秋千,甚至走進房間里,屋里擺的擺件陳設(shè),帳簾的顏色,與那時也所差無幾。 南枝一時熱淚盈眶,她捂著嘴,回過頭來看他。 薛府的舊宅早已被別家買去新建,沒了舊時模樣。她不知道他是如何拼湊出這些的,又是花了多大的心力才在這里新造了一個。 齊敬堂卻將她緊緊擁?。骸鞍觯蚁虢o你個家,從今往后,換我來護著你,你仍可做回薛府園林里那個無憂無慮的小眉泠?!?/br> “我希望你留下,但你永遠都有離開的自由?!?/br> *** 歲月無聲地游走著,轉(zhuǎn)眼已是兩年后的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