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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像風一樣在線閱讀 - 像風一樣 第72節(jié)

像風一樣 第72節(jié)

    如果分手他們各自的結(jié)局是什么呢?阮梨完成她的攝影夢了嗎?陪在她身邊的人是不是比自己更愛她呢?

    當時的問題, 現(xiàn)在都得到了答案。

    明明還算圓滿,可陳迄周知道他和阮梨之間還有些問題沒解決, 準確來說應(yīng)該是他的個人問題。

    大多數(shù)時候,陳迄周其實是個感性的人。

    只是由于母親早早去世,自幼跟隨爺爺和父親長大的他習慣了那種軍營式的硬漢教育。

    他很少哭, 腦海里甚至有關(guān)母親的記憶越來越少。

    陳迄周記得發(fā)現(xiàn)自己并非父母親生時,才六歲。

    那年距離母親過世未滿一年,陳迄周照例放學(xué)回家時, 發(fā)現(xiàn)家門是虛掩著的, 然后在門口聽到爺爺希望父親趁著年輕, 抓緊時間再找一個妻子結(jié)婚生小孩。

    父親表示反對后, 急脾氣的爺爺氣得破口大罵:

    “你個倔驢!難道要守著你前妻一輩子?讓我們陳家絕后嗎?!”

    爺爺是個思想保守的人,但人不壞。

    陳迄周一直都知道,所以那天他并沒有選擇推門進去讓老人家難堪,只是默默地背上書包轉(zhuǎn)身下樓。

    他站在大院那棵古樹下,看著人來人往,直到夕陽最后一點殘余被黑夜吞沒,才挪動發(fā)麻的雙腿回家。

    之后的許多年,陳迄周都裝作不知情。

    他從未和任何人提及這件事,包括阮梨。雖然腦中關(guān)于童年的記憶不多,但父母對他好的那些場景,陳迄周卻記得一清二楚。

    于他而言,他們就是自己的親生父母。

    陳迄周知道父親承受著家中長輩催再婚的壓力,所以他從沒調(diào)皮過,無論是在學(xué)業(yè)還是生活上,他都盡量不給父親惹麻煩。

    這樣也好不落話柄在那些長輩手里。

    其實陳迄周自己也不清楚,這樣做算不算討好。

    但他這些年來確確實實,沒有什么人生目標。

    努力學(xué)習也好,考上軍校也罷,陳迄周只是在敏銳地捕捉到這個家需要他這么做后,就這么做了。

    他只是在想,或許離開陳家他哪兒也去不了。

    那間沒有母親生活氣息的屋子,就是他在世間唯一的棲息地。

    于是父親離世后,陳迄周離開了南霖市。

    他將父親留下來的房屋變賣,離開那個居住生活了將近二十年的城市,只帶走了兩張照片。

    一張他和阮梨的,一張小時候母親還在時一家三口的合照。

    來到阿爾勒什,陳迄周原本以為往后的日子除了無盡頭的訓(xùn)練和任務(wù),他的人生不會再有任何波瀾。

    可他在這遇到了譚隊、劉隊還有佟楒話等等人。

    直到老譚犧牲前,他們幾個每個星期都會聚一聚,雖然總是聚會到一半就半道走人去執(zhí)行任務(wù)。

    但那段時間是除去和阮梨在一起之時,陳迄周第二快樂的人生階段。

    事情突然發(fā)生后,所有人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中幾個月后,生活又恢復(fù)了從前那般,就連作為老譚最親近最在意的佟楒話都慢慢走了出來。

    陳迄周卻沒有。

    也許是人生經(jīng)歷的快樂階段太少,又或許是自己的情緒調(diào)節(jié)有問題,往后好長一段時間陳迄周心里總是空落落的。

    他經(jīng)常在訓(xùn)練結(jié)束后坐在空曠的宿舍里發(fā)呆,想不明白生活的含義。

    他沒生病,只是突然發(fā)現(xiàn):

    如果明天自己將要離世,在這間屋子里的東西清空后,他生存于這個世間的證據(jù)就真的完全消失了。

    這是件光想想就會讓人難過的事情,可陳迄周卻難過不起來,也哭不出來。

    身邊的人只能陪伴他走一程,那些大道理陳迄周不是不懂,風不會為他停下,而他也抓不住風。

    倒是在和阮梨分開后的許多個日日夜夜里,他無比渴望有人能一直陪在自己身邊,能拋棄世間其余的美景,只為他停下。

    而這個人,如果是阮梨就最好了。

    眼前余霞成綺,陳迄周斂下眼蓋住眼底的落寞。

    所以從一開始他和阮梨就是完全不同的人。

    在感情里,他始終是被動的,就像在父親面前不敢流露出的情感,陳迄周面對阮梨更是如此。

    陳迄周一直以為,時間會帶走他很多不成熟的思想,只要他確定阮梨還喜歡自己,能重新在一起其他的都不是問題,可在意的那件事情就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底。

    直到艾孜買提遭遇不幸,陳迄周便再也無法忽略這根刺。

    這兩天陳迄周經(jīng)常在想,他到底能給阮梨什么?又或者說,阮梨和他在一起會不會開心幸福。

    年少以為,愛一個人就是如她愿、對她好,堅定不移地站在她身邊直至死亡。

    從前總覺得愛很簡單,長大才發(fā)現(xiàn)光是這三樣已經(jīng)難上青天了。

    那時的陳迄周覺得世上不會有人比他更愛阮梨,可現(xiàn)在他不確定了。

    在這份特殊職業(yè)下,那些承諾的話語他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他甚至開始害怕,害怕下一次執(zhí)行任務(wù)無法平安歸來,就像老譚那次……

    “嗨帥哥,一個人嗎?有女朋友嗎?能加個聯(lián)系方式晚上一起吃飯么?”

    耳邊響起熟悉的柔和嗓音。

    陳迄周眼底的情緒頃刻間散去,他猛地抬頭,迎上阮梨那雙盛滿笑意的漂亮眼睛。她眉眼彎彎,從兜里拿出手機后又歪著腦袋笑臉盈盈地看著他。

    “有女朋友了?!?/br>
    陳迄周不想讓阮梨尷尬,于是配合道。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干,怕阮梨看出些什么,連忙別開眼故作冷漠地回答:

    “不加v?!?/br>
    “啊……”

    阮梨似乎感到遺憾,但很快她話鋒一轉(zhuǎn),說:“沒關(guān)系,也可以加個聯(lián)系方式嘛。到時候你和她分手,我不就有機會咯?!?/br>
    聞言,陳迄周回頭看向阮梨,他緘默一瞬,隨即抬手伸向外套口袋。

    阮梨見陳迄周這個動作,誤以為他要拿手機同意自己的請求,馬上睜大眼睛故意感慨道:

    “嗚嗚嗚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哼!渣男,你家里可愛漂亮美麗大方的小女友會多傷心你知道嗎!她肯定會傷心到只能吃一粒米,然后成為史上第一個餓死的女人?!?/br>
    陳迄周詫異挑眉。

    他聽著阮梨無厘頭的話,淡定地從口袋里拿出一盒薄荷糖,“什么?”

    阮梨垂眸,她看著陳迄周手上的糖緩慢地眨了下眼,“誒”了一聲。

    “你怎么不按我的劇本走?”

    陳迄周忍不住勾唇笑了笑,他早就預(yù)判了阮梨,但這會還是愿意配合她演下去:“劇本?阮導(dǎo),你什么時候給我劇本了?”

    “昨天??!”

    阮梨煞有其事地說:“昨天晚上我不是還偷偷溜進你房間,把劇本轉(zhuǎn)交給了你嗎?招財可以作證的?!?/br>
    “是么?!标惼苷J真地點了點頭,“我確實沒收到,等會上樓讓招財大人斷案。”

    阮梨抬眼,被陳迄周逗樂了。

    “大人?噗哈哈哈,招財大人說:我也母雞哇,你別過來啊!”

    陳迄周見阮梨笑點這么低,無奈地抿唇跟著笑起來。

    阮梨注意到情緒轉(zhuǎn)好的陳迄周,心里就算總算松了口氣。她伸手主動牽住陳迄周,在最后一抹晚霞消匿于天邊前,拉著他進到基地里去。

    算起來,阮梨來他們基地的次數(shù)不少,卻是第一次來食堂吃飯。

    她今天下班得不算早,但陳迄周他們向來吃飯時間不定,所以這會食堂里還是有不少人。

    有熟悉的人注意到兩人進來,立馬湊過來和阮梨打招呼。

    劉鈞鵬就是其中一個。

    其他人打過招呼就自覺走了,只有他見到兩人并肩坐在一起,樂呵呵地移著飯盤坐過來,絲毫不覺得當個電燈泡有什么尷尬的。

    陳迄周雖然嘴上不饒他,卻沒想著真的要趕劉鈞鵬走。

    阮梨坐旁邊聽著兩人插科打諢,時不時附和兩句,飯吃到一半,基地里突然響起震耳的集合鈴聲。

    劉鈞鵬和陳迄周對視一秒,臉上輕松的神色立馬變得嚴肅,同時站了起來。

    阮梨看見劉鈞鵬拿過旁邊的頭盔站起來,他先是看了陳迄周一眼,扔下句“阮醫(yī)生我先走了”就小跑著離開了。

    她抬頭看向皺著眉的陳迄周,跟著站起來。

    “你快去吧,別遲到了?!?/br>
    說著,阮梨順手幫陳迄周整理了一下衣領(lǐng),笑著說:“我吃完飯就搭車回去,到宿舍會給你發(fā)消息,然后我們周末再見啦。”

    阮梨輕松的語氣聽得陳迄周眉皺得更緊了。

    他想到阮梨今天肯定是高高興興來找自己的,才見面不到一個小時卻要一個人吃完飯然后回去,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陳迄周張了張嘴,他有許多話想說,可耳邊的鈴聲不斷催促著。

    最終,他抬手抱了抱阮梨,說了句——

    “任務(wù)結(jié)束我給你打視頻?!?/br>
    阮梨笑起來,“好?!?/br>
    話音未落,陳迄周就拿過頭盔一路狂奔著跑走了。

    阮梨的目光跟隨著他高大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臉上的笑容才慢慢淡下來。

    盡管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真的到了這種時候卻還是難掩失落。

    阮梨望著盤里的飯菜,突然覺得胃口全無。

    不過出于不浪費糧食的好習慣,她還是堅持著吃完了。

    桌面上還剩著陳迄周和劉鈞鵬沒吃完的餐盤,阮梨正糾結(jié)著要不要順手把餐盤送回去?;赝浦鍧嵻嚨拇笫搴鋈粡呐赃吀Z了出來,他樂呵呵地接過阮梨手上的餐盤,說:

    “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