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君傾 第53節(jié)
云意沒有看到他眼里莫測的意味,自顧自說道:“何況,又有誰敢對大人置喙什么呢?” 她眼里狡黠的笑意讓季硯愈發(fā)覺得自己養(yǎng)大的是個妖精。 “總之我不嫁?!痹埔庥盅a充了一句。 季硯也縱著她鬧,“你要怎樣都行?!?/br> 人在他懷里,又能怎么鬧呢。 現(xiàn)在的季硯怎么也想不到,云意豈止是胡鬧,而是無法無天。 * 船在三天后靠了岸,之前季硯故意放出遇刺的消息,季老夫人擔(dān)心的日夜難眠,得知人平安回來,早早就讓人等在了渡口邊。 云意跟著季硯下船,兩年多的光景,再次回到京城,她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寶月將她披在肩上的斗篷緊了緊,“姑娘仔細(xì)著涼?!?/br> 云意輕輕點頭,鼻頭忽然有些發(fā)酸,她眨去眼里的濕意往船下走。 季嘉澤按照季老夫人吩咐來碼頭等,務(wù)必要第一時間將六叔請回府上。 遠(yuǎn)遠(yuǎn)看到季硯從船上下來,他跳下馬大步走上前,拱手行了一禮,“六叔可算回來了?!?/br> 季硯頷首:“是老祖宗讓你來的?!?/br> 季嘉澤抬起頭,正要回答,卻在看到婷婷裊裊站在季硯身后的云意時驀然愣住。 云意看到他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睛,不禁笑出了聲,甜軟的笑聲讓季嘉澤回了神,兩年多不見,他險些認(rèn)不出云意,一張灼灼的芙蓉面,美得讓人難以挪開眼。 再見到季嘉澤,云意也很高興,便喚道:“四哥哥。” 那些年少時的悸動,以及埋藏在心底的遺憾全部被喚醒,他跨了一步上前,張了張嘴,半天才道:“云meimei……真的是你?!?/br> 季硯聽著兩人哥哥meimei的稱呼,眸光沉了下去,他沒記錯的話,自己這個侄兒,當(dāng)初是對云意動過心思的。 云意掩著唇,雙眸彎成了月牙,“不然你以為見到的是誰?” 對上她嫣然的笑顏,季嘉澤有幾分局促的摸了摸鼻子,“六叔說你不會再回來,我就以為……” 云意臉上的笑容淡了幾許,原來她那時,當(dāng)真是被拋棄的徹徹底底。 她仰頭問季硯,“大人是這么跟四哥哥說的嗎?” 季硯并不在意她問題,而是在意她張張合合的檀口中對別人的親昵稱呼。 他暗嘲自己何時也開始計較起這些來了,從前小姑娘也是這么叫季嘉澤的,他從不覺得有什么問題。 季硯道:“有什么回去再說,不要干站著了 ?!?/br> 季嘉澤緊跟著說:“對,老祖宗一直在等六叔,我們快趕路吧?!?/br> 一直到云意上馬車,季嘉澤的目光都粘在她身上,云意自然注意到了,不僅是這樣,還有他看自己時的驚艷和恍神,云意覺得有趣,從大人那難以得到的東西,似乎在別的地方輕易就能擁有呢…… 所以并非她不具吸引力,既然如此她何不尋個簡便的法子。 …… 幾人很快回到祖家,季硯走在前面,云意則和季嘉澤跟在后頭。 云意看著偌大的宅子躊躇了一下,問季嘉澤,“五jiejie她近來可好?!?/br> 當(dāng)初兩人鬧得那么不愉快,她不確定季舒寧是不是還在生她的氣。 季嘉澤掀了衣袍跨過門檻,如今他早已經(jīng)和季硯一般高,身姿挺拔頎長,他遷就著云意微低下頭道:“五妹不在府上,她去年年前就成親了?!?/br> 云意微微吃驚仰起視線,“五jiejie嫁人了?是永安候世子?” 季嘉澤正看著她,忽然對她的一雙水眸,心頭憑空一晃,片刻才點頭。 云意悵然若失的垂眸,季舒寧還是嫁給了她不愿意嫁的人,只有她還在苦苦硬撐,不過好在她現(xiàn)在也想開了。 季嘉澤道:“你走了之后五妹很是舍不得,總是提起你?!彼蛄嗣虼?,其實那段日子他也失意頹喪了許久。 云意瞧見他的預(yù)言又止,心思微轉(zhuǎn),烏黑的眼仁里水波輕盈流轉(zhuǎn),好奇地問:“那四哥哥呢?” 兩年的光景,云意身上的稚氣已然退去,多了幾分還未完全長熟的嬌嫵,一朵花欲綻未綻的時候,才是真正的艷濃之色。 聽著她的問話,季嘉澤不由得語窒,他過去就喜歡云意,現(xiàn)在若是讓他開口,只怕什么胡話都要說了。 他眼里那些洶涌的,道不明說不清的意味,讓云意說不出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覺,但必然是快意至極的,甚至讓她欲罷不能。 她感慨的嘆了聲,“難怪四哥哥方才認(rèn)不得我,原來是早早將我忘了?!?/br> 季嘉澤看著她愁顰起眉,一時百口莫辯,“不是的?!?/br> 云意不說話也抬頭看著他,片刻,俏皮的彎唇而笑,“我開玩笑的,你怎么還當(dāng)真了?!?/br> 兩人的交談聲不時傳入季硯耳中,仿若是一對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季硯垂眸回想,云意已經(jīng)有多久沒有在他面前表露這樣天真鮮活的一面了。 答案讓他心生煩悶。 兩人還在說著話,云意無疑是將季嘉澤當(dāng)兄長好友對待,可季嘉澤卻未必是這樣。 季硯擰了擰眉,“老祖宗還在等?!?/br> 云意恍然朝季嘉澤道:“我們走快點?!毙醋飞霞境幍哪_步,”大人等等我。” 季硯側(cè)目看向身旁亦步亦趨的小姑娘,眼里的郁色淡了去。 卻沒注意到,云意在他沒看到的時候,回眸朝季嘉澤投去了一個笑。。 作者有話說: 重申一下下,意意的性格偏執(zhí)不完美,甚至還有點惡劣。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栗子樹下小花貍、jj 1瓶。 第049章 季老夫人一見著孫兒就濕了眼, 幾步之遙她走的踉蹌,云意記得她離開京城那年,老夫人身子還健朗, 如今滿頭華發(fā),背脊略彎, 蒼老了許多。 季硯攙扶住季老夫人,“孫兒讓祖母擔(dān)心了?!?/br> 季老夫人又喜又憂, 千言萬語都是多余,只接連道:“沒事就好, 沒事就好?!?/br> 季大爺在旁附和,“六弟平安無事就是萬幸?!?/br> 季硯遇刺的消息一傳來, 朝堂之上就亂了套,徐藹那邊已經(jīng)開始聯(lián)同黨擁參折子針對季家,皇上也是樂見其成, 若非還有季硯一派的言官在硬撐,只怕現(xiàn)在情況難講, 他愁在心上, “我有要事與六弟商議。” 季硯從容點頭,示意他稍安勿躁。朝季老夫人笑道:“祖母看還有誰來了。” 季老夫人這才把目光從孫子身上挪開,她看到云意雙眸里的困惑漸漸變成驚訝。 當(dāng)初的那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她現(xiàn)在還記得,心里不由得起了猜忌,只是臉上沒有顯露,“這不是云意嗎, 出落的老祖宗都快不認(rèn)得了?!?/br> 云意朝老夫人行了禮,“云意見過老祖宗, 這些年云意很是掛念您老人家呢。” 季老夫人見她比從前少了的拘束, 言談落落大方, 自然而然的親切讓人如沐春風(fēng),也慈愛的點頭,“老祖宗也記著你呢,從前總跟著六爺來府中過年的小丫頭忽然就不來了,可讓我想。” 老夫人與她說著話,目光暗含詢問的看向季硯,季硯正要開口說明,云意搶先一步道:“云意知道再過兩月就是老祖宗的大壽,便記掛著想要來替老夫人祝壽,父親也覺得我應(yīng)該來,恰逢季大人來了徐州,便讓我跟隨一同進(jìn)京?!?/br> 云意三兩句話就解釋此行的原因,還用了陸文薦的名頭,把自己和季硯的關(guān)系撇了干凈。 季硯審視的目光落在云意言笑晏晏的側(cè)臉上,見她頑劣的勾抬著眼尾輕乜了他一眼,胡鬧得逞后正得意的模樣讓季硯不由得輕笑,也由得她高興,朝季老夫人道:“沒錯。” 這理由合情合理,季老夫人當(dāng)即就信了,也松了口氣,拍著云意的手笑說:“你有心了。” 季大爺又叫了季硯一聲,他這才對云意道:“你先在這里陪著老夫人,我去去就來?!?/br> 云意乖巧的點頭,仿佛剛才那些狡黠的小動作都是季硯的錯覺,他跨出花廳,余光瞥見季嘉澤又站到了云意身前,不由得皺了眉。 季大人看著他:“六弟?” 季硯收回目光,繼續(xù)往院外走。 季嘉澤笑意融融的朝云意道:“你這次來可要多住些時日?!奔炯螡烧f完又覺得自己唐突,找補道:“五妹知道你來了一定也高興?!?/br> 云意瑩透的眸子含笑,順著接他的話,“我知道?!蹦雌鸬奈舱{(diào)好似含著只有對方才懂得暗喻。 季嘉澤怔了怔,忽覺心猿意馬,仿佛心上被牽了根線,另外一頭捏在云意手里。 云意這次來,季老夫人自然不能再讓她和季硯孤男寡女的住在一起,“你這一路過來,一定也累了,快先去休息休息?!?/br> “好?!痹埔恻c頭。 若放在從前,云意必然會說她要等季硯,但現(xiàn)在她覺得累了,不想等也不想廢這個心。 季老夫人讓人收拾出見秋院給云意住。 季嘉澤道:“我正好要去書房,順道送你過去?!?/br> * 季硯和季大爺談完話準(zhǔn)備帶云意回府,去到花廳卻沒有看見云意,他擰眉問季老夫人,“祖母,云意在哪里?” 季老夫人不急不緩的說:“她先下去休息了,讓她住你那也不合適,往后就住府上吧……這天寒地凍的,你要是不著急回東水巷,就在這住一晚,明日再走?!?/br> 季硯臉上沒什么表情,眸中劃過細(xì)微的不虞,“那就聽祖母的。” 季硯去到見秋院的時候云意剛躺下。 墊在身下的褥子微微下陷,云意自然而然的將頭枕到季硯腿上,又被他透涼的衣袍給冰的瞇了瞇眼,含糊不清的呢噥,“大人身上好涼?!?/br> 季硯看她眼睛都要閉上了,嘴里說著涼,卻又不住的往他腰腹上蹭,一路過來的不悅被她三兩下的蹭動就磨了去,他抬手捏上云意的下巴讓她轉(zhuǎn)過臉,“不是讓你等我?” 云意在他掌中掙了掙,季硯松開了力道。 云意再次把臉埋進(jìn)他腰腹處,像是困極了,有些發(fā)惱的說:“老祖宗要我住下……我又說了是來替她賀壽的。” 季硯被她委委屈屈的耍賴弄得徹底沒了脾氣,又想到小姑娘一貫離不得他,也不會是故意要如此。 他撫著云意的長發(fā)半是哄半是說教,“自己信口開河,就沒有考慮說出去的話是要負(fù)責(zé)的?” 云意困得厲害,“大人一定要現(xiàn)在訓(xùn)我嗎?!?/br> 季硯無奈搖了搖頭,“睡吧,明天跟我回去?!?/br> 云意噥噥的哼唧了一聲,枕著季硯的腿入睡。 季硯等到她睡著才離開,他只身躺在床榻上,長久以來的同床共枕如今驟然分開,懷里少了那團(tuán)柔軟,竟讓他覺得不習(xí)慣。 季硯虛握了握手,將手臂橫于眼上,驅(qū)散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