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君傾 第35節(jié)
…… 馬車上,季舒寧等的快不耐煩了,才見云意從戲樓出來。 “怎么去了那么久?!?/br> 云意走到她身邊坐下,尋了個借口搪塞,好在季舒寧也沒有追問。 等她回到東水巷,天色以經(jīng)昏暗,看季硯的馬車停在府外,她問門房:“大人可回來了?” 門房道:“回姑娘,大人和幾位幕僚在松霧閣談事?!?/br> 云意點點頭,先回了照月居。 云意坐在窗臺前,垂落鋪散的裙擺被風(fēng)吹著輕拂,她身子輕倚,托腮想著雪香與自己說的話—— “直勾勾的引誘屬下乘?!?/br> “姑娘只需記著,七分無辜,三分撩人,將你楚楚生憐的優(yōu)勢利用上?!?/br> 又想到雪香教她的法子,云意就算再大的膽子,總也是羞恥的,盈潤透粉的唇瓣來回翕動又抿緊,扶在窗臺上的細(xì)指則緊握住,無一不在彰顯著她此刻的心慌。 * 云意把她的心神不寧都擺在了臉上,季硯看在眼里,問過幾次她只搖頭不肯說,便也不再過問。 小姑娘長大了有自己的心事秘密無可厚非,季硯如是對自己說,但心里卻浮著幾分薄薄的煩躁。 這日季硯休沐在府上,云意如尋常一樣與他一同在書房,季硯在一旁處理公文,她就自己臨摹季硯的丹青。 畫到一處奇崛的山石時怎么落筆都不滿意,她扭頭眼巴巴望著一旁神色專注的季硯。 明明沒有抬頭,季硯余光也始終注意著她,出聲問道:“怎么了?” 云意忙向他請教,“我這處落筆總是不對,鋒芒不夠,反倒顯的鈍氣?!?/br> 季硯擱筆起身,走上前去看,這幅丹青是他手把手帶著她臨過的,會畫不好,只能說明她心思不在上面。 季硯沒有說什么,只是從她手里接過筆,又畫了一遍給她看,“筆正則鋒正,你的筆鋒是散的自然畫不好?!?/br> 云意認(rèn)真聽著,不時點頭,季硯攏袖將筆遞給她,“自己試試。” 云意接了筆蘸墨,斟酌著如何下筆的時候,手一抖,墨汁滴落在宣紙上極快的暈開了一片。 “呀?!痹埔馐置δ_亂的拿了手絹擦拭,不想越急越亂,險些打翻了桌上的硯臺。 季硯默然在一旁看著,終于他輕壓著唇角,將還在收拾的云意拉到了自己面前。 云意身子軟綿無力的順著他的力道往前一跌,在季硯奪下她手絹的時候,恰好讓自己撞在他的手臂上。 季硯將被墨汁沾黑的手絹丟到一邊,語氣罕見的帶著薄慍,“我再問你一遍,究竟怎么了?” 云意低垂著腦袋,手臂護(hù)在自己胸前小聲的抽氣著,季硯覺出不對,“云意?” “大人撞疼我了?!痹埔獬酝吹穆曇衾飵е┛耷?,顫抖著抬起眼睫,眼眶濕紅著泛著盈盈的水霧,唇瓣咬出淺淺的齒痕,聲音打著哆嗦,“……好疼。” 季硯目光下滑,眸色不定地看著被云意小心翼翼的虛護(hù)著的那處,他方才似乎是撞到了一處柔軟,手臂升起火燎的燙意,季硯將手背于身后。 “你?!奔境幎溉徽Z窒。 他看見云意指尖微曲,掌心攏出藏在衣衫下的朦朧輪廓,是少女初長成的纖態(tài),“疼了好些天了……大人,我是不是病了?” 云意淚漣漣的望著季硯,神色倉皇無助,似乎想從他這里尋求到解答。 作者有話說: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simin 3瓶;何所冬暖、哄哄、意晚、三木彡 1瓶; 第032章 醫(yī)女替云意診看過, 寶月讓綠書將人送了出去,自己則替云意將衣裳穿好,她幾度抬眸, 看著云意欲言又止:“姑娘,你這未免也太大膽了?!?/br> 寶月隱約猜測到什么, 想起自己還幫著遮掩,腦袋一陣陣的發(fā)暈。 “寶月。”云意握著她的手, 柔軟的眸子里透著堅定與信任,“我不瞞著你, 我喜歡大人。” 寶月?lián)牡木褪沁@個,她手心里冒出汗, 自責(zé)自己沒有早些察覺,她也是習(xí)慣了姑娘對大人的依賴,總覺得她心性還幼, 忘了姑娘已經(jīng)到了可以嫁人的年歲,大人又是萬里挑一的出眾, 再加上他對云意的偏愛, 長久的朝夕相處,姑娘會生出別的情緒實在算不得奇怪。 可大人又怎么會娶一個自己一手養(yǎng)大的孩子。 寶月只怕云意到最后會傷了心,鄭重其事地勸道:“姑娘可別糊涂了?!?/br> 云意目光淺淺凝在某處,聲音輕如云煙縹緲,“我何嘗不知道自己在犯糊涂?!?/br> 明知他只將自己當(dāng)孩子疼愛,卻還是不顧禮教, 不顧世俗的眼光,肖想了, 云意眸光微渙, 唇角彎出一抹瀲滟又讓人心疼的笑, “可是不該也已經(jīng)遲了,寶月……我只會喜歡大人,也只做的到喜歡他?!?/br> 或許早在初見,季硯如神明一般站在自己身前,為她黑暗的人生帶來第一道光束時,就已經(jīng)注定了今天。 云意如同飛蛾撲火般不計結(jié)果的決然令寶月心驚,她失態(tài)的張著嘴,久久說不出話。 * 云意離開后,季硯便一直在書房批折子,昏黃的余輝從窗子灑進(jìn)屋內(nèi),映照在季硯神色寡淡的側(cè)顏上,忽而,他眉心輕擰,同時筆下也停了一瞬,半晌才繼續(xù)走筆如龍。 寶月滿心忐忑的去到書房,搓了搓手心里的冷汗叩響了門。 “進(jìn)?!奔境幥迩謇淅涞穆曇繇懫?。 寶月進(jìn)到屋內(nèi),低著頭說:“大人,醫(yī)女已經(jīng)替姑娘診過了?!?/br> 季硯頭也不抬地問:“如何?” 寶月遲疑斟酌著該如何說的時候,季硯已經(jīng)抬起了視線,寶月手抖了一下,還算鎮(zhèn)定的說:“醫(yī)女說是……”寶月一咬牙一狠心道:“是因為姑娘正在長身子,那處才會尤其敏感嬌嫩……碰不得,等過些時日便不妨事了。” 季硯執(zhí)筆的手頓住,云意站在他面前,淚意漣漣攬環(huán)著自己的嬌弱模樣在腦中無比清晰的浮現(xiàn),伴著她那聲哭嗔——“大人撞疼我了?!?/br> 季硯手臂上已經(jīng)褪去的觸感再次傳來,他平和的呼吸變緩慢。 就在寶月心里沒底發(fā)慌的時候,終于聽季硯道了聲:“你退下罷?!?/br> 寶月彎腰退了出去。 季硯沉默許久,想起兩人過往的親密無間,眸色幾度變得晦暗,他“嗒”的一聲擱了筆,抬手揉捏眉心。 到了用晚膳的時候,季硯派青梧去傳話照月居傳話。 青梧道:“大人事忙,讓姑娘不必等,先行用膳就是?!?/br> 雖然已有預(yù)料,云意還是免不了感覺失落,她打起精神笑說:“我知道了?!?/br> 雪香有一句話說得不錯,大人會避著她,不正也代表了他并非全然無動于衷。 云意自己吃過飯,不緊不慢的沐浴換了衣衫,等天色徹底變黑才又讓寶月準(zhǔn)備了一份熱騰騰的飯菜,親自端去書房。 何安守在書房外,見云意頂著夜風(fēng)過來,急忙上前道:“姑娘怎么這時候來了?” 云意身上帶著風(fēng)卷出的寒意,眼睫虛顫著,口中呵出細(xì)裊裊的熱氣,“我擔(dān)心大人還沒用飯餓壞了肚子,所以給他送來?!?/br> 何安一時左右為難,大人交待了不許打擾,可若是就這么讓姑娘回去,回頭凍著病著,難保不會怪罪到他頭上。 何安斟酌著道:“姑娘稍等,屬下去通傳一聲?!?/br> 云意等在檐下,屋內(nèi)燈光融融,很快何安就走了出來,“姑娘請進(jìn)?!?/br> 季硯一見她進(jìn)來就皺起了眉頭,云意長發(fā)未挽,柔柔的披在肩上,發(fā)尾微潮,身上的斗篷也不是厚實的料子,雪膩的臉頰被吹的通紅,渾身都透著寒氣。 “這么冷的天,你就這樣子過來?” 云意不防他上來就訓(xùn)斥自己,吸著鼻子萬分委屈地看著他,“我怕大人餓,所以出來的匆忙。” 季硯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么,若是往常,他可以攏著云意的手替她暖手,也可以抱她在懷里,可從今往后那些過去習(xí)以為常的相處都不應(yīng)該再有,或許正是這樣的轉(zhuǎn)變,才讓他心生躁郁。 季硯起身接過她手里提著的食籃,示意她去玉屏后,“去里面尋一件大氅穿上?!?/br> 云意點著頭還不忘說:“大人快吃,一會兒就涼了?!?/br> 細(xì)軟的關(guān)懷聲讓季硯柔下目光,他頷首坐到桌邊吃飯。 云意脫下斗篷,披了季硯的大氅在身上,她本就生的嬌小,穿上季硯的衣裳更顯得玲瓏可人。 云意走到季硯跟前,攏著凍僵的小手放在嘴前呵氣,含糊不清的說,“大人能否幫我系一下衣帶,我手指僵了捏不住?!?/br> 季硯兩指勾住云意身前的衣帶,指節(jié)擦過云意的衣衫,一股溫?zé)岬呐馔高^薄薄的衣衫傳到他的指上。她換了一身衣裳,荼白的裙衫腰間緊束,在他寬大的大氅的顯得尤其纖細(xì),一折就能斷。 季硯如墨深的眸中不見波瀾,利落的替她系上衣帶,轉(zhuǎn)開視線。 “時候不早了,早些去休息吧。” 云意卻在一旁的凳子坐了下來,掌心托著腮,“我等大人吃完再走。” 季硯沒有說話,安靜吃飯,云意身子微傾,俯身去拿被放在桌子另一端的糕點,如綢的青絲綿綿垂落,微潮的發(fā)尾像羽毛一樣輕掃過季硯的手背,在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臂上留下一道淺淡的痕跡。 “大人嘗嘗這個奶油松瓤卷,是寶月剛做好的?!痹埔饪康暮芙?,唇瓣翕動間,霧裊裊的呼吸若有似無的拂在季硯耳畔。 季硯皺眉側(cè)過目光,本想讓云意坐好,卻看見她一雙眼睛烏溜溜的盯著那盤子糕點,像只貪嘴的小饞貓似得輕抿著下唇。 季硯眉眼松動,怪不得不舍得走,是滿心都在這糕點上,他寵溺的將糕點推到她面前,“我吃不了那么多。” “那我吃啦。”云意甜軟的尾音雀躍勾起,捻起一塊糕點送到口中,入口即化,香甜在口中蔓延,云意心滿意足的瞇起眼睛。 一點碎末粘在她唇瓣上,季硯遞了帕子給她,“擦擦嘴?!?/br> 云意下意識探出一抹粉嫩的舌尖,在唇瓣上快速的輕舔而過又藏于唇縫之內(nèi),僅在唇上沾出點盈盈的水澤。 季硯視線凝聚在那抹水色之上,拿著手帕的指尖曲了曲。 云意接過手帕擦了嘴,微撅起唇問道:“還有嗎?” 季硯搖頭,“沒了?!彼艘凰苍俅伍_口,“我吃好了,你也回去睡吧?!?/br> 云意知道他在趕自己,偏是不肯走,又找來別的借口,“我想起那畫該怎么落筆了,不如我畫給大人看。” 季硯委實覺得今日的小姑娘有點磨人了,他無奈看著云意仍精神勁兒十足的雙眼,“云意,我還要忙?!?/br> 云意心里涌上失落,也只得懂事的點頭,季硯讓下人送她回照月居。 那塊被云意用來擦過嘴的手帕還擱在桌上,壓出細(xì)微的皺亂,季硯神色不變的掃看過一眼,淡然起身走到書案后。 * 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