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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惑君傾在線閱讀 - 惑君傾 第20節(jié)

惑君傾 第20節(jié)

    他垂了眸淺笑。

    聽到身后傳來細微的腳步聲,季硯轉過身。

    徐慧茹一個不防,撞入他深邃涼薄的黑眸中,愣了片刻才展開笑顏,“遠遠瞧見背影像是大人,不知不覺就走了過來,還真是你?!?/br>
    季硯神色如常,只淡道:“趙夫人?!?/br>
    徐慧茹臉上笑容的微僵,苦澀的垂下眸,她有意穿的單薄,夜風吹過,將她的身形勾得纖弱易折。

    季硯卻只一眼就不再看她,再次將目光投向河邊。

    徐慧茹難堪羞恥的攥緊指尖,緊咬貝齒,反正她今日的臉已經(jīng)丟得夠干凈了,也沒什么好顧慮的了。

    徐慧茹深吸一口氣,看到季硯手里的兩個糖人,笑道:“大人何時也喜歡這些小玩意了?!?/br>
    季硯面不改色,語氣寡淡的嗯了聲。

    徐慧茹眼尖的看到那個蝴蝶糖人的翅膀上濕盈盈的,是被人舔過的痕跡,她猛地意識到,季硯并非是自己來逛燈會。

    她順著季硯的視線去尋,可河邊人太多,她根本不知道季硯看的是誰。

    云意見自己的花燈慢慢悠悠的被落在了最后,于是用指尖撥著水花,待看到花燈飄遠了她才放心起身。

    轉過身,云意微愣住,她看到大人身旁不知何時竟多了一位女子,生得花嬌玉柔,細眉杏眸,顰笑間溫婉似水,有著她在季舒寧和季宛身上都不曾見過的韻味,那是褪去了少女稚氣的別樣溫婉。

    云意疑惑的眨了眨眼,走上前糯聲道:“大人,我放好花燈了?!?/br>
    她尾音俏生生的勾著,看得出很是開心。

    季硯也笑了,“嗯,我看到了,飄的很遠?!?/br>
    云意喜滋滋地彎起眼睛,抬手想要拿回自己的糖人,

    季硯卻避開了她濕露露的小手,“將手擦干?!?/br>
    “哦。”云意聽話的拿了帕子把手上的水珠擦干,季硯才把糖人給她。

    徐慧茹尷尬的站在一邊,就像是一個突兀的局外人,心中升起不該有的酸楚,她隱約猜到眼前這個小女孩就是外頭在傳的,季硯養(yǎng)在府上的故交之女。

    可季硯這樣心高氣傲的一個人,又怎么會愿意陪著一個小丫頭來燈會,還這般悉心照料。

    季硯問云意:“還要逛嗎?”

    云意點點頭,“想逛?!?/br>
    兩人自顧說著話,好似徐慧茹不存在一般,她只能自己給自己找臺階下,“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大人了?!?/br>
    季硯目光睇向她,頷首說:“趙夫人自便?!?/br>
    云意心里好奇她是誰,但大人沒有介紹,她就也只乖巧有禮的朝徐慧茹笑笑。

    徐慧茹唇角柔柔的勾起一抹笑,轉身時,含了千言萬語的眸眼粘纏過季硯的視線,留下一道凄楚的背影。

    季硯漠然收回目光,反倒是云意,滿腹疑問的看著徐慧茹走遠,她是與大人相熟嗎?可是為什么要用這樣的目光看著大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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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18章

    趙渙屹一直在茶樓看著下面的情形,見徐慧茹就這么回來,當即就沒了好臉色,“如此好的機會又讓你給搞砸了?!?/br>
    徐慧茹也是不知哪里升起的火氣,斜看著趙渙屹,嘲諷道:“你不是一直在上面看著么,難道沒看見他身邊還有人?你是要我就這么在人前勾引他?”

    趙渙屹暴怒揚起手,徐慧茹不閃不躲的看著他,微挑起的眼里滿是譏笑。

    趙渙屹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遮羞布被撕開,這樣的事被拋到明面上,任誰都不會有好臉。

    徐慧茹眸光閃了閃,似是有淚,趙渙屹那一巴掌到底沒打下去,他踢翻了一張凳子,甩袖而去。

    *

    走過最熱鬧的長街,周遭就安靜了下來,歡鬧與燈火都被遠遠的落在身后。

    云意步履輕盈,踩著月色,裙擺一開一合翩躚搖曳,手里的糖人被嘬掉了一小塊,連開口都帶著飴糖化開后的甜香,“大人,我今日好高興。”

    季硯唇畔牽出微笑,揉了揉她的腦袋沒有作聲。

    云意意猶未盡地問:“我們是要回去了嗎?”

    季硯垂眸笑問:“還不想回去?”

    云意卻搖頭說:“想回去了,大人忙了一日又陪我逛了許久,一定很累了。”

    季硯心底被柔軟的觸了一下,他不是容易動容的人,眼前赤忱的小姑娘卻幾次三番讓他軟了心腸。

    季硯難得起興逗她,“是有些累了,不過前面渡口還有游湖的畫舫,你可想去?”

    云意亮盈盈眼里流露出向往,她糾結了一瞬,仍是搖搖頭。

    季硯但笑不語,頷首帶著她往前走。

    云意被帶到渡口邊的時候,驚喜到眼里的笑意都快裝不下,細細碎碎的溢了出來。

    已是夜深,渡口邊仍停著數(shù)艘畫舫,還有一些已經(jīng)遠遠行至了湖心,畫舫一圈都掛上了燈彩,在夜色里被風吹的影影綽綽,柔和晃動,像是滿天的繁星一同墜落在了水面。

    季硯率先上了船,云意緊在他后面,畫舫推開層層疊疊的水波,緩緩往湖心而去。

    畫舫甲板上擺了桌椅,季硯靠坐在圈椅上,手里提著茶壺,自己給自己倒茶喝,在皎然的月色下,說不出的寫意風流,末了,他才抬眸看向云意。

    云意手扶著雕欄,足尖輕墊起,眺望向灑滿燈會星火的湖面,輕聲驚嘆,“好美。”

    季硯唇邊牽起抹笑,倒也不枉費他花心思。

    云意四處望著,看到河岸邊有一行談笑風生的人正往另一艘畫舫上走,為首的幾個男子華服錦袍,引起她注意的是跟在那些男子身后的幾個姑娘。

    如今雖已過了臘月,天卻還是冷的,云意扶在雕欄上的手都凍得慌,那幾個姑娘卻只穿著輕盈透薄的紗衣,搖曳生姿,說笑著走上畫舫,好似不覺得冷一樣。

    云意看了都忍不住打抖,不由得搓了搓自己的肩頭。

    這時,說話的姑娘也往這頭看來,云意從中間看到一張有幾分熟悉的臉,精致若嬌艷的芙蓉面,可那人眉眼間帶著的風情又打破了這份熟悉。

    云意微垂下視線,皺起眉頭思索,卻一無所獲,等再抬看去時,那人已經(jīng)轉過身子,正抬手挽起掉落鬢邊的發(fā)絲,水紅色的衣袖滑落,露出了一截雪白的手臂和腕子上別致的紅瑪瑙手鐲,在燈火的映照下,那奪目艷色刺進云意眼中。

    云意定定看著那個鐲子,臉上駭然褪去血色,瞳仁縮緊。

    她一點點挪著步子后退,冰涼的手心全是汗,腦子里只剩嗡嗡的悶響。

    季硯看著她,“云意?!?/br>
    季硯沉穩(wěn)的聲音透過紛亂的鳴響穿透進云意的腦中,她猛地返身,拔腿跑到季硯身邊,重重的扎進了他懷里。

    季硯一時不防,手中的茶盞被撞的傾翻,砸在地上,潑灑出一大片水跡,感覺到云意的顫抖,他皺了皺眉,抬手攬住她的肩頭,“怎么了?”

    云意緊緊閉著眼睛,將腦袋埋在季硯懷里,用力調息,想要平復下來。

    一遍遍告訴自己別怕,別怕。

    云意攥著季硯的衣擺,良久才從他懷里一點點抬起頭,季硯順著她的視線看向不遠處的畫舫,目光掃過上面的人,當即便知曉了緣由。

    楚家被定罪之后,其子女,男的充足軍營,女的則沒入教坊,云意看到的正是楚德承的嫡女,楚曦。

    云意曲緊的指節(jié)用力到每一個關節(jié)都泛白,她急促地說:“大人,我認得她,她是……”

    “我知道?!奔境幋驍嗨?,輕聲安慰,“我知道,別害怕?!?/br>
    云意搖頭,眼尾沁出了慌怕的淚意,語無倫次的說:“……她看到我了?!?/br>
    季硯將掌心壓在云意腦后,將她護在懷里,遮擋住她的視線,“你那個時候才不過幾歲,現(xiàn)在早就變了模樣,她認不得你?!?/br>
    云意聽了他話,終于冷靜下來,大人說的沒錯,若不是她記得那個鐲子,如何也不會相信面前姿態(tài)妖嬈的人,會是她那位驕傲不可一世,同父異母的jiejie。

    當年楚曦便是用帶著那個鐲子的手,捏著她的臉,不屑一顧的輕蔑看著她,她說了什么,她說:“你也配稱是我meimei”,“野種”……

    云意痛苦的閉緊眼睛,眉心脆弱怯怕的顰緊。

    季硯低眉不語,帶著她進了艙房之中。

    另一頭,率先走上畫舫的賀霆瞇起眼睛對身邊人道:“我怎么瞧著……前面畫舫上那人的背影,像是季閣老?!?/br>
    “侯爺怕不是看花眼了,季閣老怎么會在此?!?/br>
    賀霆未置可否,”讓船夫把船開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br>
    *

    云意平復下心請之后,才發(fā)現(xiàn)膝上火辣辣疼得厲害,她剛才不管不顧的往大人懷里撲,膝蓋撞在了凳角之上。

    定是磕破皮了,云意捏著裙擺想檢查一下,但又怕會讓季硯擔心,將提起一點點的裙擺放下,忍著疼沒有吭聲。

    季硯看著她說:“當年,楚承德與高氏對外都稱你是與你母親一同遭遇了不測,沒有人知道你還活著,所以即便是遇到曾經(jīng)楚家的人,你也無需擔心,只做不認得,從沒有見過?!?/br>
    他最終會救下云意,也是權衡之后的決定,如若不然,他會更早接她離開。

    云意點頭,楚家其他人的下場,她已經(jīng)從王炎嘴里聽說過,是好是壞,都與她無關,她做不到原諒他們,也做不到同情,互不相干就夠了。

    她只是不明白,她所謂的父親,怎么會如此善心將她托付給大人,是因為愧疚嗎。

    季硯見她心緒不寧,這湖也沒有游下去的必要,揚聲喚何安。

    過了一會兒,何安才進來,“大人,遇上宣德候的畫舫,他想請大人移步過去小坐?!?/br>
    季硯道:“拿一壇酒過去,替我謝過侯爺?shù)拿酪?,再吩咐船夫靠岸。?/br>
    何安領命退了出去。

    賀霆那邊笑著接下何安送來的酒,待人一走,他臉色倏然一沉,似笑非笑地冷哼道:“倒是還請不動他了。”

    在場的官員誰也不敢應聲說季閣老的不是,就是再多給他們一個腦袋也沒這個膽子。

    有人打圓場道:“許是季大人還有要事在身?!?/br>
    “若真有要事,又豈會在這里游湖?!币坏劳褶D輕悠的聲音插了進來,正是楚曦。

    “我分明瞧見,似是還有別人在畫舫上?!彼酥浦?,身姿軟倚在賀霆懷里,媚骨酥柔,她不屑一顧嗔聲道:“不過就是故作清高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