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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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扶薇再次出現(xiàn)在宿清焉的代書攤前。 她不坐,宿清焉抬起眼睛仰望著她。 “我這里有一份繁瑣的差事,只有先生能接手?!狈鲛蔽⑿χ_口。落日荼蘼的光斑令其珠簾閃爍,不敵她眸色璀然。 第003章 扶薇淘來些閑書,有些書年歲長了破舊不堪。她要請一個抄書人,為她重新謄抄一份。 扶薇說完需求和報酬,等著宿清焉的答復(fù)。 宿清焉沉默望著扶薇,半晌才開口:“你識字。” 扶薇坦然回望他,唇畔慢慢漾開柔笑:“我也沒有說過我不識字。先生更沒有說過不給識字之人代書?!?/br> 宿清焉想了想,確實如此,就此揭過,道:“我單日要去學堂授書?!?/br> “那雙日靜候先生?!?/br> 宿清焉還欲再言,扶薇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去。婀娜的身影走進人群,漸遠。 宿清焉剛要收回視線,看見兩個人似乎在跟著扶薇。水竹縣地方不大,互相就算不認識也打過照面。這兩個人游手好閑,在水竹縣是人人嫌又人人不敢招惹的二流子。 “清焉!”許二又跑到宿清焉面前,擠眉弄眼:“她怎么一直找你,你們兩個是不是有什么?” “沒有。不要這樣說,影響姑娘家的名聲?!彼耷逖纱寡?,重新將目光落在書頁上讀起書來。 許二摸了摸鼻子,有些無趣,不過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宿清焉,對他這反應(yīng)也不算意外。 “對了,昨天你又去找李四海麻煩了?”許二問。 “沒有?!彼耷逖煞裾J,“只是說理?!?/br> 許二幸災(zāi)樂禍地笑著說:“昨兒個傍晚,李四?;丶业臅r候,在雙燕胡同被人揍了,四顆門牙都沒了!哈哈,最近都不能去胡謅了……” 宿清焉對這些閑事沒什么興趣,繼續(xù)讀著書卷。待許二走了,他望著滿頁文字慢慢皺了眉。 雙燕胡同?他昨天傍晚好像去了那里。 宿清焉漆亮的眸中慢慢浮現(xiàn)疑惑。他去雙燕胡同做什么?那并不是回家的路,甚至是與回家相反的路。 應(yīng)該是記錯了吧。 他搖了搖頭,繼續(xù)心無雜念地讀書。 扶薇沿著長街閑逛了一會兒,在一個賣花的小姑娘前駐足。小姑娘亮著眼睛望著她,試探著小聲問:“jiejie要買花嗎?” 像扶薇這樣的人,一眼看去就和小縣城里的人不一樣,小縣城里的人摸不清她的底細,頗有幾分不敢得罪的遠離。 扶薇掃了一眼,隨手一指。蘸碧立刻蹲下來,拿著一方帕子包著花枝遞給扶薇。鮮花離得遠瞧著不錯,可送到眼前了,才瞧見已經(jīng)有些蔫了。 不過扶薇還是將花買了。 “謝謝jiejie!jiejie你真好看!”小姑娘高興地站起來。 扶薇沒什么反應(yīng),轉(zhuǎn)身離去。 只是蘸碧多給了小姑娘一塊碎銀。 扶薇如今體力大不如從前,這就要回了。她剛轉(zhuǎn)身,就看見遠處樹后有人鬼鬼祟祟地朝這邊看。 蘸碧低聲:“跟了一路了?!?/br> 扶薇點點頭,早有所料。所謂財不外漏,像她這樣招搖,難免會惹惡人生歹心。 不過扶薇還不至于把幾個地痞當回事。 第二日,宿清焉去學堂給孩童上課。暮色漸染時,他姍姍來遲,在街角擺好小方桌,繼續(xù)翻閱未讀完的書。 人群熙熙攘攘,他孑然自處。 天色逐漸黑下去,沿街商鋪一盞盞亮起燈。宿清焉抬頭,望向顯眼的繪云樓。繪云樓一片漆黑,沒有掌燈。 雨滴忽然墜落,打濕他珍惜的書。他將書收進牛皮紙袋又仔細藏進懷中,然后慢慢收拾其他東西。雨越下越大,他卻完全不急。在小跑著歸家的人群里,宿清焉閑庭信步,任雨澆身。 這一場雨下了一整夜,時大時小,天亮時方歇。這一場雨一下子將春送走,江南的夏日突然降臨。枝頭的蟬聲好似在一夜之間變得更加響亮。 午后,宿清焉如約去了繪云樓。 蘸碧將他領(lǐng)進二樓的書房,微笑道:“先生先坐,我去請我家主子?!?/br> “多謝?!彼耷逖傻懒酥x,仰頭望著滿墻的古籍。 書房并不是一間屋子,而是將二樓的大廳改成了書房。一座座書架上擺滿了書籍。尤其是北墻更是整面墻都被書卷填滿。 宿清焉是嗜書之人,立于書海之中,不自覺將呼吸放得輕淺,直到腳步聲敲回他的心神。 宿清焉后知后覺地轉(zhuǎn)過身。 扶薇一手搭在樓梯扶手上,一手提裙,垂眸踏下一級級樓梯。藍白相疊的紗裙如云似霧圍繞著她,她整個人仿若也騰云駕霧而來。走廊盡頭的小窗有熱風灌入,吹起她的裙擺晃動,裙尾下若隱若現(xiàn)一小截光著的腳踝。 幾乎是視線碰到她腳踝的那一瞬間,宿清焉立刻守禮地收回目光。 “先生?!狈鲛边~下最后一級樓梯,輕喚了一聲。 宿清焉望過來,看見她沒有戴珠簾半遮的芙蓉面。宿清焉的目光停滯了一息,溫聲問:“哪些書需要謄抄?” “先生稍等?!?/br> 扶薇款步走向一座書架,隨意拿了兩卷書,放在書案上。宿清焉跟過去,立刻研磨謄抄。 一立一坐,扶薇立在書案旁垂眼看他濃密的眼睫。若是撥弄起來不知道是怎樣的觸覺。她的手輕輕搭放在書案上,指端于桌面悄無聲息地捻了一下。 可這樣天真的人,錢權(quán)似乎都無用。強囚也沒什么意思。 宿清焉剛開始抄錄,扶薇捧了一盒香器而來。 宿清焉于文字間抬眸,入眼,是她執(zhí)著香掃的纖柔玉手。 殘余的香灰被她輕掃,飄起又落下,細密似避不開的紅塵。 “呲”的一聲響,火折子迅速亮起一簇光,也燃起一股香。 扶薇將蓋子放上,一道香從孔洞升出,倔強地筆直而燃。 “抄書枯燥,給先生燃一炷香?!狈鲛毖粤T抬眸,對宿清焉施施然一笑,不等他言,已經(jīng)轉(zhuǎn)身而去。 扶薇沒有回樓上,而是拿了卷書坐在窗前的軟椅里打發(fā)時間。 窗外夏日的光將整個書閣照得大亮,纖塵可見在光線下跳躍。 她于窗前而坐,照進屋子里的大捧日光都先擁過她。宿清焉看向她,她坐在日光里,好似成了光源。 宿清焉又很快收回目光,專心抄起書。 “啪”的一聲響,是扶薇手里的書落了地。 宿清焉抬眸,見扶薇不知何時睡著了。 而這卷書的落地聲又將她吵醒。扶薇蹙眉醒來,如畫的眉眼間浮現(xiàn)幾分不悅。天氣突然熱起來,她脊背浮了一層香汗。這份炎熱讓她身體不太舒服。她甚至沒心情顧及宿清焉,徑自回到樓上沐浴。 沐浴之后,仍覺不適,又是一陣干嘔,喝了藥,她昏昏沉睡去。待她醒來,已經(jīng)是落日時分。 擺脫不了的糟糕病身,時常讓扶薇情緒低落。 當扶薇走到書閣,微微泛著紫的暮靄灑進屋內(nèi),宿清焉坐在暗下去的書案后抄書,一下午沒有起身。 扶薇神情懨懨地立在門口望了他好一會兒,才走向一座書架取了本書。 “換一本書抄吧?!狈鲛睂鴥苑旁谒耷逖擅媲啊?/br> 宿清焉也不多問,直接將書拿過來。將其打開,才發(fā)現(xiàn)是本寫滿yin詞艷曲的床笫歡記。 宿清焉不言,拿了本空白冊子,開始抄錄那些不堪入目的詞句。他神色無常,仿佛謄抄的句子和剛剛那本嚴肅的史書并無區(qū)別。 扶薇垂眼看著他快要將一頁抄完,才開口:“我是故意接近你的。” 宿清焉習慣性地將一句話寫完才停筆,他抬眼,平靜望向扶薇,道:“我知道?!?/br> 扶薇與他直視:“既知為何不避?” 宿清焉不答反問:“我有什么可以幫姑娘的嗎?” 扶薇望著他,微微蹙了下眉,默了默,才說:“先生幫我寫一份婚書吧?!?/br> 宿清焉因為她這摸不著頭腦的提議愣了一下,想起上次幫她寫家書時她所言,宿清焉想著興許是和她那門不太好的婚事有關(guān)。 他從一旁拿了一張紅紙,問:“新郎和新娘的名諱?” “先空著?!?/br> 宿清焉不多問,將婚書寫完,放下筆,看向扶薇,問:“還抄書嗎?” 扶薇望著他這雙永遠平靜的眼眸,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拋頭露面經(jīng)商本就遭家里人不喜,如今婚事有了變故,又怎敢告知母親讓她憂心?!?/br> 宿清焉無意探聽別人的私事,可有人對他傾訴,他會認真地聽。聽著扶薇輕遠的聲線,他眼前浮現(xiàn)扶薇上次說到“一切安好”時的眼睛。 柔情沉靜,藏著故事。 扶薇站得久有些累了,她微微倚靠著長案,垂眸去看書案上的婚書,緩聲:“我想母親來看我的時候,我有夫君在側(cè),琴瑟和鳴?!?/br> 宿清焉皺眉。 他剛欲開口,扶薇搶先道:“我身體不太好隨時都可能去世,想來先生是不愿意做實克妻之說的。” “我……” “又或者先生嫌晦氣,不想沾染重病之人。”扶薇輕輕一聲笑,“一年就好。一年之后我要么病死要么離開了這里。到時候絕不再給你添麻煩。” 她提筆,在婚書上的“攜手一生”的“生”字上劃了一筆,改成“年”字。 宿清焉看著她這舉動,語塞了半天,只無奈吐出一句:“你別胡鬧?!?/br> 扶薇轉(zhuǎn)眸望向他無奈的樣子,終于在他永遠平靜的漆眸里看出別的情緒來。 扶薇拿起書案上的婚書遞向宿清焉。 “你能幫我的,就是在這婚書上寫下你的名字。”她深深望著他,瀲滟的眸中漾起柔情的魅,“宿郎?!?/br> 四目相對,宿清焉安靜望著她的眼睛,沒接婚書。 若是小人,這樣的好事必然高興接受。所以有時候和君子打交道還不如和小人做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