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墨煙 第98節(jié)
而且現(xiàn)在她覺得自己陷在哭得很丑,嗓子也啞了,所以一點也不想被他看見表情。 說完,溫雪瑰立刻背過身,想要找些其他的東西轉(zhuǎn)移話題。 目光凌亂地搜尋一番,很快看到季汀竹的書桌下方, 有一只鎖住的抽屜。 她也顧不得多想, 立刻指了指那處, 隨口道:“那個,這是什么呀?” 郁墨淮走過去,看著那只落灰的鎖,眸光幽黯。 “是我媽生前經(jīng)常翻看的東西?!?/br> 這只抽屜已經(jīng)鎖了十年,他也記不清里面都有什么,只依稀記得有母親的日記本,以及幾張照片。 他低聲道:“玫玫想看?” 鑰匙就在旁邊的空抽屜里,他順手打開。 可是,當(dāng)指尖觸及那枚同樣沾滿灰塵的冰涼金屬時,忽然覺得重如千鈞。 “不是不是?!?/br> 溫雪瑰立刻敏銳地發(fā)覺道,如果不是自己問起,他一定不會主動打開這只抽屜。 她也無心窺私,只是想找個由頭轉(zhuǎn)移話題,此時便只是搖搖頭:“我們出去吧。” - 暮色時分,兩人離開這間陳舊的花園洋房。 郁墨淮帶溫雪瑰去了一家私人會員制的甜品店。 他以前不吃甜食,本來沒有這種門路,用的還是姑姑郁清的卡。 直到包廂內(nèi)的服務(wù)員都退出去,溫雪瑰才默默摘下墨鏡。 墨鏡背后,那雙漂亮的眼睛仍泛著紅腫,十分楚楚可憐。 “玫玫,別太難過?!?/br> 郁墨淮溫聲道:“都過去那么久了?!?/br> 見她仍不說話,郁墨淮又勸:“我mama不用再忍受病痛和不忠的折磨,我也已經(jīng)拿回了屬于我的東西。” 這句話看似只是說給溫雪瑰聽,實際又何嘗不是說給自己聽。 無數(shù)個漫漫長夜里,他不得不靠這些話,維持那份因仇恨而搖搖欲墜的理性。 “……嗯。”溫雪瑰點點頭。 她知道自己的感傷其實毫無用處,改變不了任何事,還會讓郁墨淮更放心不下。 所以便努力地轉(zhuǎn)移自己的注意力,想表現(xiàn)得精神些。 可一開口,卻暴露了因痛哭而發(fā)啞的嗓音。 簡直像有一把沙子,從喉嚨一直揉進(jìn)心里。 心疼季汀竹。 心疼他。 她甚至希望時光能倒流,讓她回到還不知道婚約存在的那個年紀(jì),回到一切發(fā)生之前。 她一定會沖進(jìn)郁家的庭院,給季汀竹和少年時的郁墨淮,一個大大的擁抱。 流水的甜品送進(jìn)來,可溫雪瑰只是機(jī)械地吃著,一副食不知味的模樣。 郁墨淮輕輕嘆息。 也許不該讓她知道這些。他想。 自己一直活在噩夢里,就把它當(dāng)成生活的常態(tài),反而高估了別人的承受能力。 可是,嬌養(yǎng)長大的女孩,怎么聽得了這個。 接下來的時間,他坐在溫雪瑰身旁,給她講了許多公司里有意思的事兒。 其實管理公司哪有那么輕松愉快。 但為了能讓她開心,他都挑最有趣的來講。 末了,又向她詢問幾位名畫家的藝術(shù)成就和生平軼事。 借由這些信息,溫雪瑰才一點一點地從悲傷里轉(zhuǎn)移了注意力,臉上也漸漸浮起笑靨。 “所以說,攝影和繪畫是有很多共同之處的?!?/br> “比如經(jīng)常在人像攝影中使用的倫勃朗光,其實就源自倫勃朗這位畫家,他在畫人物肖像時,所采取的特有的光線表達(dá)手法?!?/br> “也就是三角光區(qū)構(gòu)圖?!?/br> 溫雪瑰拿銀叉蘸取果醬,在盤子里畫了個三角形。 她十分遺憾地道:“如果你mama還在,我們倆一定有很多話題可以聊?!?/br> 室內(nèi)甜香四溢,繁復(fù)華麗的水晶吊燈灑下瑩白色的光線。 連上餐的服務(wù)生都十分訝異,一個如此年輕的女孩,卻對幾百年前的藝術(shù)史了如指掌,講起來頭頭是道。 郁墨淮唇畔帶笑,無聲地聆聽著。 她和季汀竹,確實都是理想主義者。 可是,也有不同之處。 季汀竹把理想寄托在了所愛之人身上。 而溫雪瑰,自己就活成了自己的理想本身。 少頃,郁墨淮放在手旁的手機(jī)震了震。 他看了一眼屏幕,輕輕蹙起眉。 “怎么了?”溫雪瑰問。 他淡聲:“公司的事?!?/br> 過了陣,又道:“米蘭分部最近有大批人事調(diào)動,董事會希望我親自過去看看?!?/br> 溫雪瑰眨了兩下眼:“你要出差嗎?” 郁墨淮沉吟片刻,偏頭過來,喝了一口她的蜜瓜蘇打水。 而后,眸光才暖下來幾分。 “不想去?!彼麘新暤?。 “為什么呀?”溫雪瑰很意外。 “都說你是出名的工作狂。而且你對意大利不是很熟悉嗎?” 聞言,郁墨淮眉峰蹙得愈發(fā)緊。 他今日穿了一身純黑,僅腕表處有一抹亮銀色,威勢感極強(qiáng)。 瑩白燈光籠罩在他深邃的輪廓上,也被那層冷意鍍上淡淡的霜。 他低聲道:“就是因為熟悉,才厭惡?!?/br> 溫雪瑰當(dāng)然不希望他不開心,可卻也十分清楚,工作上的事情,很多時候都由不得自己。 她試探著問:“那就不去?” “……” 郁墨淮未作聲,只是閉了閉眼,似無法釋然一般,揉了揉眉心。 溫雪瑰埋下頭,將最后一點布丁吃光。 布丁是草莓牛奶味,連帶著將她的聲音也染上明亮的甜意。 “這樣吧?!?/br> 她用雙手輕輕拍了下桌子,一副挺有氣勢的模樣。 “你去米蘭出差,我也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聞言,郁墨淮蹙起的眉心一瞬便舒展開來。 他驀地睜開眼,眸間掠過一絲微愕,看向她。 溫雪瑰被他看得有點不好意思,低聲道:“別不說話呀?!?/br> 頓了頓,見他仍未作聲,又有點沒自信地低下頭。 “算了,我不替你拿主意?!?/br> “你不想去就不去,我回家了。” 她可也是很忙的。 溫雪瑰才站起身,手腕忽然被一把握住。 “當(dāng)然好。” 郁墨淮似終于回過神來,唇角輕扯,漆深雙眸清亮如月。 也不知一個人的語氣怎么就能立刻從由陰轉(zhuǎn)晴。 溫雪瑰聽見他溫聲開口道:“我們一起去?!?/br> - 這次出發(fā),溫雪瑰啟用了自己嶄新的生日禮物,也就是溫巖和姜寧一齊合送的那架小飛機(jī)。 批航線的事情就交給了父親的助理顧臨。 由于云珀距米蘭有十幾個小時的航程,她怕旅途無聊,特意帶了不少游戲卡。 姜寧聽說她是要陪郁墨淮去出差,一臉“我說什么來著”的表情,溫婉地笑著,話里有話道:“沒想到這禮物這么快就用上了。” 溫雪瑰有點不好意思。畢竟她在父母面前還有個矜持人設(shè),具體表現(xiàn)為:才和婚約對象認(rèn)識不久,兩人交往循序漸進(jìn),發(fā)乎情止乎禮。 于是她只得道:“地方那么寬敞,多帶一個人就多帶了唄?!?/br> 倒是溫巖有點酸地抱臂站在一邊,低聲地鳴不平。